第五刀 賊刀·鎧 二章 校倉必

被人搶佔了先機,咎兒鬱悶地想到。

沒想到對方竟然先找了過來——不對,雖說現在有點事後諸葛亮的意思,但咎兒本該預料到事態可能會變成這樣的。擊敗了日本最強的錆白兵之後,鑢七花已經不再是無名小卒了——這一路上已經被那群雜兵們無數次挑戰過了。雖說嚴流島和薩摩的濁音港之間有相當的距離——但不僅限於濁音港,整個九州都是海賊們的大本營。考慮到海賊間可能存在著橫向聯繫的話情報會傳到這邊來也不足為奇。

大意了。

真不像她該做的事。

只能說是從真庭蝙蝠那裡拿回了絕刀「鉋」,從錆白兵那裡拿回了薄刀「針」,將所有一度到手卻又被奪去的四季崎記紀的完成形變體刀全部取回後,咎兒太過放鬆了——不過這一切終究是事後諸葛亮的想法而已。

事態早已經超出了她所能掌控的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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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近了一看,校倉必還真是有副難以置信的巨型身軀——大到讓人覺得像是開玩笑。大到給人一種那間能夠供咎兒和七花兩人住宿的大屋一半以上的空間都被校倉必那身披著鎧甲的身姿佔據了的印象——這種說法也多少有些誇張就是了。

轉進屋裡的校倉必有著巨大的身體,這點自不用懷疑——而包裹著他身軀的賊刀「鎧」更是將這種印象進一步強化了。比七花要高是一目了然的事實,此外那身體在寬度上也遙遙領先——身高差了大概一兩個頭,這已經是相當大的差距了,可體寬上穿著鎧甲竟能比精壯的七花寬出將近一倍去。

——簡直就像是一堵牆。

七花不禁想到。

鐵壁。

銀色的全身甲。

一點縫隙都沒有的完美鎧甲。

絕對無雙的防禦力——原來如此。

能夠感受得到。

如今這種距離,能夠明確感覺到咎兒所言的那種「共感之類的東西」——就好像是生離死別終於重聚首的血親一般,能夠確信。

這就是賊刀「鎧」——毫無疑問。

「——那個?」

雖說因為發生了預料之外的事情心中難免動搖,但咎兒依然裝出一臉嚴肅,好像既然賊刀是校倉必的鎧甲那這身衣裝就是自己的鐵甲一般地一如既往地一身奢華絢麗的衣裝,豎著一條腿盤坐在坐墊上,臉上毫無酒意,神氣地從下方睥睨著鎧武者。

「這個鎮子的實際支配者,鎧海賊團的船長——校倉必殿下,吾等不過是一介無名旅人,敢問有何事值得勞您大駕?」

「……」

啊原來如此,這回用這種性格發起攻勢啊,七花在咎兒背後自顧自地點著頭。三途神社那時七花被排除到了與郭賀迷彩的交涉之外,那時主要還是因為迷彩作為交涉對手並不佩刀吧,這回則理所當然地得讓他陪在身邊。沒辦法,對手並非「不佩刀」的人,他渾身上下都被刀刃包裹著——校倉和咎兒面對面作者,七花則孤零零地站在咎兒身後守護著她。

——可是。

雖說對方坐著自己站著,但校倉那巨大身軀帶來的威壓感卻強大到了能將對四季崎刀的共感都完全吹飛的程度——

即便被咎兒指出後,七花依然對體格差距不以為意,可真見到這體格差後,他頓時感覺這差距確實會對實戰產生巨大影響……

屋裡的三人面前都備了茶。

咎兒、七花和校倉每人一份。

雖然並沒有特別要求,旅館的主人還是把茶送了上來——其實想想看這也毫不奇怪,這個旅館原本就應該是在鎧海賊團的支配之下的。這麼說來剛剛店員也確實說了「有貴客求見」以及「校倉必大人」等話。

——可這茶穿著鎧甲怎麼喝啊……

暫且將七花這個無關緊要的疑問丟一邊。

「不,那個——也沒啥要緊事。」

校倉回答咎兒的提問道。

跟大盆中與使用剛劍的人一戰時一樣,嗓音渾厚粗大。

「啊哈哈——真的吶,大盆那會兒就覺著不錯,這麼離近一看,恁就更是美若天仙啦——頭髮顏色也漂亮。」

「……」

七花能夠感覺到咎兒在聽到如此露骨的褒獎後一陣不快。最近他漸漸明白這個奇策士其實不喜歡別人談論她的相貌。雖說她也習慣被人提及那頭白髮了,可相關的話題即便是誇獎也跟摸了老虎尾巴沒啥兩樣。

而相貌之外的話題她就不會有這麼大的反應。因此也並不是因為不擅長被人誇讚而害羞。

可是咎兒也並非那種把自己的弱點光明正大擺給校倉必看的善善之輩。之所以七花能察覺到那不快,只不過因為他站在咎兒背後,又有長期旅行的了解而已。表面上咎兒則是面不改色地用「不敢當不敢當。您那著甲的英姿才真是高大威猛讓人讚不絕口」之類的社交辭令作為回答。

「那麼——敢問您有何貴幹?」

然後她繼續問道。

「俺都說了沒啥要緊事。」

校倉用同樣的話語回答道。

那語氣就像是擅長辭令的社交場上老滑頭一般,一直在繞圈子,就是不提重點——突然,七花產生了一個疑問。因為隔著鎧甲所以沒法推測,那麼這個人——校倉必,到底多大歲數了呢?應該是比自己要大吧,恐怕比咎兒還要年長也說不定——

「可是——堂堂海賊團團長,也無同伴相隨,隻身一人前來拜訪,讓人不免多加猜想。」

「別這麼見外嘛——一般說話就行了嘛。啊哈哈——恁這麼一說,俺出門還真沒帶過什麼同伴。那種東西根本沒必要。」

再說俺說不定根本沒有能稱得上同伴的傢伙——校倉爽快地回答道。

「……那麼是鄙人失禮了。」

咎兒為失言致歉道。

「不過,您究竟找我們有何貴幹呢——校倉殿下。我們不過是一介旅人而已。」

「恐怕不是啥普通的旅人吧——」

校倉說道。

本來鎧甲中的聲音因為有回聲所以很難聽清,但他那聲音實在是太過於洪亮,讓人聽得是一清二楚。

「家鳴幕府預奉所軍所總監督咎兒殿下——虛刀流七代目當主,嚴流島上一戰擊敗錆白兵,無刀卻得到了日本最強劍士稱號的鑢七花殿下——這麼兩位大人物要還是一介無名旅人,那還不亂套了。」

「……」

咎兒沉默了。

看來對方是早已經知道了這邊的身份才讓他們住到這個旅館裡的,這點又一次超乎了咎兒預料。而且知道七花倒也罷了,竟能將咎兒的身份來歷都查出來——這邊的情報工作也太出色了。

海賊間的橫向聯繫……

可是,竟能清楚到這種地步,實在是——

「恁們是征刀的關鍵人物——不是嗎?」

校倉必沒給咎兒等人考慮的時間緊接著說道。

「咱就別再慢悠悠慢悠悠擾圈子試探了——俺可是在薩摩長大的堂堂九州男兒。正如恁所知,正如恁所見,俺是四季崎記紀十二把完成形變體刀之一賊刀『鎧』的所有者——恁們想來打倒俺是吧?想從俺這裡——把這幅盔甲剝下來。」

「……這個嘛。」

咎兒沒有明確承認。

她很罕見地對該如何反應有所迷茫。

這麼一來,就沒法再說剛到濁音港就能在大盆看到校倉戰鬥這件事是走運了……恐怕在咎兒七花在大盆觀察校倉的時候,校倉這邊的人也捕捉到了咎兒和七花的行蹤吧。

七花突然想起當時好像一瞬間和校倉對視了一下。

日本最強又不會寫在臉上,所以恐怕他看見的是咎兒的白髮吧……

一路上的挑戰者也是拿咎兒的白髮當作識別標誌的。而且她還穿著奢華的衣服,格外扎眼。

可那頭白髮又不能剪掉……再說這也不是扎眼度絲毫不落下風的高個光膀男七花所能指摘的。

「即便是這樣——那又如何?」

稍微考慮了下後,咎兒乾脆直接向核心問題發問道。

「身為海賊,一直在海上四處燒殺搶掠,卻不喜歡自己被人搶,你想必不會說出這種笑死人的台詞吧?」

「那是那是。」

校倉聽到咎兒這挑釁般的台詞,反而高興地承認了。

「常在河邊走俺就沒想過不濕鞋,俺早就有搶了人家的早晚要還的覺悟——手上那麼多條人命也是早晚要還的覺悟俺也有。」

「……覺悟嗎?」

「嗯?」

「啊——沒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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