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時間利刃與空色未來 第八章 淚色的時間

取回丟在途中的書包後,玲人帶著憐回家。雖然不該深夜帶女孩子回家的,不過因為也得處理左手的傷,他別無選擇。

由於行動電話一直放在書包里,所以不知道現在幾點,不過應該已經超過十二點了吧。雖說早已過了門禁時間,但因為父母親明天也要上班,應該早就睡了。只要小心一點別吵醒他們,就不會有問題。

「我的房間在二樓的最裡面。」

「」

他推著憐的背,憐彷佛像是被這反作用力所牽動,不情不願、慢吞吞地上了樓梯。看到她這副模樣,玲人開始回想,房間里應該沒有美工刀吧?她要是在房間自殺,可就不好玩了。

從樓梯下觀望了一段時間,才看見二樓露出了一點光線。光是這個,就讓玲人鬆了一口氣,接著,他拿著客廳的急救箱上了二樓。

憐雖然開了電燈,不過卻如一縷幽魂般站在房間中央。

「喂,坐下來吧。」

說完這句話後,憐仍然站著,於是玲人便按著她的肩膀,硬是要她坐下。坐在地毯上的憐表情依然不變,一副像是快累垮似的。

說不定她現在連自己到底坐在哪裡都不知道。

這麼一想有點恐怖。

玲人也坐在地毯上,打開急救箱的蓋子。雖然傷口已經不再出血了,不過一片濕亮亮的紅色仍在傷口周圍閃爍著。因左手不能動,於是他以右手翻找急救箱里的東西。得先消毒才行。他以右手旋開蓋子,然後準備狠下心把消毒藥水灑在左手上。

「玲人」

憐喊了他的名字。

「啊?」

玲人抬起頭,停下了正準備將消毒藥水瓶子倒過來的手,視線與帶著內疚的憐交會。

「我我來。讓我來。」

「咦?啊,妳是說這個啊。如果妳願意,我是求之不得啦。」

因為自己只有一隻手能動。將裝有消毒藥水的瓶子遞給她後,憐取出急救箱里的脫脂棉,將它沾滿了消毒藥水。

「!!」

雖然只是輕輕地把脫脂棉按在傷口上,但卻痛到受不了。原本即將沉靜的痛楚,又開始發飆了。雖然很想甩開憐的手,但還是忍住了。

「痛嗎?」

「廢、廢話!那可是被刀子刺穿的傷口耶!」

玲人眼角噙著淚水,不禁怒斥道。

「啊」

接著,玲人後悔了。

只見淚水在眼眶裡打轉的憐,拿著脫脂棉的手微微地顫抖著。

「對、對不起真的、很抱歉都是我害的」

憐的淚水滴答、滴答地滑落膝蓋。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憐不斷道歉的聲音,不禁讓他火大起來。

啪。

就像泄了氣的氣球破掉的聲音。

等到他發現時,右手已經往憐的臉頰摑了下去。

「!」

「妳不該為了這個道歉吧。」

憐白皙的臉頰只有左邊染上了櫻花色。

「會有這個傷,我早已有所覺悟,所以妳不必道歉。問題是妳為何要自殺呢!我不是說過嗎?我不想死在妳的手上。妳又為何會做出自殺這種蠢事?為何會付諸行動呢?枉費我所做的那番掙扎。妳應該為這個道歉才對。」

「因、因為」

眼淚才剛剛止住的憐,這次又開始流了。

「因、因為我想不到其它辦法!我想不到有其它方法可以改變我的命運!我受夠了這種彌補矛盾的替身人生!」

「替身?」

「刑罰只是一種借口。『時間的意思』會把不被需要的我們拋棄到過去,其實是為了帶一個有用的人到未來的世界去。而我們只是為了代替那個被帶走的人,度過他的人生!」

憐一面哭著,一面娓娓地說道。未來的人被分成「有用」及「不要」兩種,而她自己則是屬於「不要」的人.還有,未來的世界正處於停滯、退化的狀態,其原因就是人類失去了向上心、競爭心所致。

「為了將失去的向上心、競爭心分給『有用』的人,必須把具有強烈向上心、競爭心的人從過去的世界帶到未來。不過,光是把他們帶到未來去,會發生時間的矛盾。我就是為了不引發時間的矛盾,而被送來這個時代,取代那個被帶走的人。我的命運就是為了取代那個人」

之前,憐曾經說過監察官是不該存在於這個時代的人類,當時他也曾經產生過「既然如此,憐應該也是一樣吧」的疑問。這正好可以從她剛才所做的說明中了解。

若是把一個人從這個時代帶到未來去,那個人原本應該存在的時代,將會空出一個空間。倘若一直把這個空出的空間棄置不顧,將可能對時間之流產生不良的影響。相信未來的人也不敢冒險改變歷史,使得自己消失吧。因此,他們為了掩埋那個空間,而把憐送到這個時代。

於是便以刑罰為借口.

「什麼跟什麼嘛」

這根本就是把人當作填塞牆壁破洞的灰泥,就連玲人也看不過去。

「『流放過去』及『命運的決定與通知』根本就是為了有效利用不需要的人的刑罰。這樣的命運我完全無法接受!無論如何我都想改變!然而還是不行。因為我是不被需要的人。我的願望無法實現、完全不可能實現」

憐的命運不是她自己的,而是別人的。

儘管情況會變糟,但憐無論如何都想改變自己的命運。她受夠這種被強迫的人生。要是接受這種去代替別人的人生,自己就會變成代用品、變成一個承認自己是個沒人要的人。

這是不對的!

未來的人類、朝摫都錯了。

「人不該以需不需要來區分吧!不是嗎!?要是真有這種事,那任誰都活不下去!什麼需不需要、重不重要,每個人都不一樣吧!」

這是很正常的價值觀。人要是以需不需要來區分,只會產生扭曲、錯誤的價值觀。決定一個人不被需要,這是最可惡的歧視。

「不過事實就是如此。因為我不被需要,所以才會被拋棄到這個時代!」

「不對!那是不對的!絕對是個錯誤!」

玲人情緒激昂,憐卻反而非常冷靜。

「你會這麼說是因為有人需要你。」

憐放開正準備處理傷口的左手,看著玲人。

「你有父母親。他們細心的呵護你長大、疼你愛你,而且你也有愛你的朋友。他們都需要你,所以你才會輕易地說出這些話。你不可能了解,不被任何人需要的我是怎樣的心情!」

憐的視線冰冷、嫉妒。

「怎麼會不被任何人需要」

玲人看著她的眼睛,愈說愈沒自信。

「這是事實。這個時代沒人認識我,而我的夥伴們也死了.既然沒人認識我,應該也沒人需要我難道你需要我嗎?」

「咦?」

被淚眼汪汪的憐盯著看,玲人頓時方寸大亂。

我需要朝摫?

當他了解這句話的意義時,不禁臉紅。

「妳、妳在胡說八道什麼啊!這種笑話很難笑哦!」

他知道憐不是在開玩笑,所以想借著開玩笑的方式來結束話題。

看到如此慌亂的玲人,憐像是斷念似的移開視線。

「對不起,這種事情根本不該對你強求的。而且就算實現好了,也不過只是聽從命運的安排」

「朝摫」

想開口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的焦躁感令人討厭。

憐用力吸了一下鼻子,再度為玲人處理傷口。像要吸取傷口上的鮮血,她將脫脂棉壓按在傷口上。

玲人只是看著她的動作。

憐幫他塗了外傷藥膏後,將醫療用敷布覆蓋在傷口上,兩邊用白色繃帶包紮好後,就沒其它事情可做了。

一直沒吃東西的玲人雖然很想下樓翻冰箱,卻又不敢丟下蹲在房間角落,抱著膝蓋的憐,於是繼續與她相對而坐。

無事可做、無話可說,憐只是獃獃地看著玲人。

玲人也是一樣。憐的制服沾滿了血與泥土。血是玲人的。因為他接起從陸橋上跳下的憐,所以左手的血沾得制服到處都是。

他突然想起當時的感觸。

憐的身體比他想像得輕盈且柔軟。

要不是之前曾吃了她一記肘擊,還被她踢、被她踹、被她恐嚇、被她拿刀捅,也不會一直以為,憐的身材應該跟格鬥家一樣健美。但事實完全不是那樣,她纖細的身體可能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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