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瘋狂妹妹 外傳 湖裡的女神

很久很久以前。

某一個地方,有一個年輕的伐木工人。

他十分熱愛和平與平穩的生活……他相信過著謙虛、不引人注目的平凡生活就是無上的幸福。明明就是個年輕人,卻絲毫沒有任何霸氣。不過童話故事裡的主角大概都是這副德性,所以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這是發生在某一天的事。

年輕的伐木工人為了工作而深入森林,他在那裡發現了一個廣大的湖。

那是一個非常美麗的湖,湖裡的水非常清澈,湖面就彷彿是一面鏡子一樣,能映出人的臉。伐木工人好奇地往湖裡面一看的時候,不小心讓『某樣東西』掉到裡面去了……

●●●

「……糟了。」

那是一個很深很深的森林。

高聳的樹木大大張開枝幹,上面長滿了無數茂密的葉子。綠色的天篷遮住過強的陽光,只有幾道如絲般的細細日光落下。不會太亮、也不會太暗,不會太熱、也不會太冷。只要再有一個能夠躺下來的地方,那就非常適合睡午覺了。

只是……

「沒想到它居然會掉下去。」

只是那個在葉間余光中煩躁地來回踱步的年輕人(假設,真的只是假設他的名字叫做『南部匡平(17)』)畢竟還是無法悠閑地享受午睡時間。

南部匡平(假名)是個伐木工人。

他身上穿的衣服是歐洲中世紀的伐木工人風——有茶色獸皮襯裡的長束腰外衣,配上被稱作※布拉卡也的縫製長褲,腳上則穿著手工縫製的皮靴。他鼻子上不知道為什麼理所當然地掛著在這個時代應該算是超高級品的眼鏡。不過這算是一種記號、也可以說是一種設定,請大家不要在意。(譯註:布拉卡也Braccae,拉丁文的「長褲」。)

這就先別管了。

穿著這身衣服、再扛著一把斧頭的話,任誰都會認為他是一個異常的殺人者……更正,應該說是伐木工人才對。

不過,現在他的兩手空空。

先不管別的,最重要的生財道具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這是怎麼回事,要不要就先回去睡個覺呢?」

匡平(假名)皺起臉,低聲嘟噥著。

滿溢著清澈涼水的廣大湖泊在他眼前展開。

直徑大概遠超過五十公尺——要說得有歐洲風一點,應該用碼之類的單位才對。不過這是一種設定(以下省略)——吧。這座湖深到光看一眼,是無法判別它的深度的。

「難不成——」

匡平(假名)環起雙手低語。

「這算是……殺人嗎?」

●●●

時間要稍稍回到約十分鐘前。

為了要盡到伐木工人的責任,匡平(假名)一如往常地單手扛著斧頭,進到森林裡。

遠離市區喧囂的樹海里滿是離世的靜謐。但只要豎起耳朵,就能微微聽到風吹過樹梢時的益沙沙聲,還有小鳥兒的鳴叫聲。和穩的空氣緩緩流動,療愈了匡平(假名)的心。

「啊啊……」

匡平(假名)恍惚地呼吸著森林裡的空氣。

基本上,對這個以平穩為無上喜悅的年輕伐木工人而言,他最喜歡的就是集中精神在工作上的這段時間。

不過——

「這裡是怎樣啊,完全沒人嘛!」

有一道儘是不滿的聲音在細細品味這悠閑時光的匡平(假名)背後說道。

匡平(假名)一臉不耐煩地轉向背後,在那有個和他完全相反的存在。一個穿得異常顯眼的年輕人正站在那兒,一臉驚訝地東張西望。

假設他的名字是『響瑞人』。就只是假設喔,反正先這樣吧。

瑞人(假名)引人注目的程度,就連發情期的孔雀都要自嘆不如。

首先是被染料染得鮮紅的頭髮,臉上還有一片像是一隻龍盤踞在那的刺青。

光是這樣就已經夠顯眼了,他的服裝卻更是驚人。

腳上穿著涼鞋、身上套著古希臘式的長袍——那是一種開放式、露出半塊胸口的套頭衣。由於它的長度只到膝蓋,所以正確來說,應該叫做半長袍(CHITONISKOS)吧。而且上面還披了一件用別針別起來的外套(斗篷)。

順道一提,他腋下還不知道為什麼抱了一把裝飾精美的豎琴。

不管怎麼看,他都像是個走錯時代的人。

「……我可以說一句話嗎?瑞人(假名)啊。」

匡平(假名)以半闔的雙眼睨著這個像是從古希臘坐著時光機過來的年輕人。

「什麼啊——匡平?」

瑞人(假名)一邊彈著豎琴琴弦,一邊說道。

霹哩叭啦劈哩啦——豎琴發出從它那個華麗外表無法想像出的廉價聲音。毫無情調可言的琴音在森林裡迴響。接連而來的不協調風暴讓匡平(假名)稍感暈眩,他呻吟般地低語:

「加個(假名),加個(假名)啦。比起這個,你——我再確認一次,你知道你是個伐木工人嗎?」

「知道啊?」

瑞人(假名)轉過身說道。

「那你那身裝扮是怎麼一回事?」

「裝扮?」

「我在問你那身怎麼看都不像是伐木工人會穿的衣服,怎麼看都像是搞錯時代地點的衣服有什麼意義!」

「…………」

瑞人(假名)眨了眨眼。

然後他緩緩點了點頭。

「匡平啊。」

「我不是叫你加個(假名)了嗎!」

「這種事怎樣都好啦。聽好了?『事情應該是這樣』這種對既有概念的執著只不過是阻礙進步的無意義鄉愁罷了。」

「你不要盡說些別人聽不懂的話。」

「那把斧頭!」

瑞人(假名)的手指銳利地指向匡平(假名)手上拿著的斧頭。

「那是錯誤的!」

「什麼是錯誤的啊?」

「你想拿那把斧頭來做什麼?」

「當然是拿來砍木頭啊。」

「不行,就是這點不行啊,匡平!」

瑞人(假名)擺明了一副『我就是在嘆氣』的樣子,用雙掌覆住自己的雙眼。

「看到斧頭就拿起來砍木頭!你為什麼沒注意到毫無創意的這一點就是可能性的墳場呢?」

「那我該怎麼辦才好啦!」

「譬如說……」

瑞人(假名)突然伸出手,把匡平(假名)手上的斧頭搶過來,大幅度地揮下——朝身旁的木頭砍下。

喀嚓,斧頭以水平方向卡在樹榦上。

「你看?」

「看什麼啊,你不就是在砍木頭嗎?」

「這樣一來。」

瑞人說完後,一屁股坐上卡在樹榦上的斧頭。

「斧頭不也成了一把很棒的椅子嗎!」

「…………」

「它在中世紀也曾被當作死刑執行者的道具。斧頭不只能砍木頭,更能砍下人頭!只要你有那個意思,睡著時的爸爸——」

「住嘴,再說下去的話就危險了,住嘴。」

匡平(假名)呻吟般地說完後嘆了一口氣——他把手放在瑞人(假名)插到樹榦里的斧頭,試著想把它拔出來。但它似乎卡得太深,讓匡平(假名)沒辦法順利將它拔出來。

「這是怎樣啦——該死!」

「我是說啊〡——」

瑞人(假名)在一旁眺望著為了把斧頭收回而滿頭大汗的匡平(假名),搔著臉頰說道:

「伐木工人這個工作既不出鋒頭,又不能引人注目,到底有什麼意義啊?」

「你給我向全國的伐木工人道歉,首先先向我道歉。」

「不過就是鋸木頭賣木頭鋸木頭賣木頭這種一成不變的工作而已嘛。沒有任何刺激感、又不顯眼。而且還是在渺無人煙的森林裡工作……真是無聊。」

「這跟有沒有人有關嗎?你——」

「啊、對了!」

瑞人(假名)像是在這明顯牛頭不對馬嘴的對話中得到什麼啟示似的,他點了點頭。

「要是沒有人的話,那我們就把人召集到這邊來好啦。要在這種戶外環境召集人群,就得升火。很好,那就趕快放場森林大火,升起一座營火吧,要做就做大一點的!」

「你只是因為想引人注目而要毀掉大自然嗎!?」

怒吼的匡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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