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丁目的郵筒是早苗的固定位置。
「」
每天早上,她都會在這裡等『他』到來。
因為站在這裡可以注視每天都經過郵筒前這條筆直道路上下學的『他』比較久。
當然就時間點上來看,其實就只有短短的三分鐘。而且『他』恐怕也沒有注意到早苗的存在吧,可以說完全是早苗自己一個人一廂情願。
不過,對早苗而言,就連這短暫的時間就連這根本稱不上是邂逅的狀況,也是無上的幸福時光。
時間是七點五十分。
『他』就快來了。
早苗感到心跳愈來愈快。
躲在郵筒後面等『他』經過光是這行為本身就已經讓她小鹿亂撞了。
然後
「!」
『他』緩緩地從道路彼方現身。
左手提著書包,一臉疲憊地走來的,是一名少年。
沒有任何特色的打扮。
或許米色外套這種毫無特色的制服也有關係但構成他外表的,儘是一些毫無特色的要素。
他的頭髪沒有染,也沒有留長。身上也沒有佩戴耳環、戒指或是其它飾品。
五官很是端正但也不會讓人特別驚艷。要說特徵,就是他略為銳利的雙眼和像是要遮住眼睛的眼鏡,就只有這兩項而已。
而且他就像個『模範學生』的範本一樣,挺直了背走路,制服穿得整整齊齊。白色襯衫上的鈕扣沒有任何一顆漏扣。
高中指定的書包也是從入學時就一直忠實細心地使用到現在。
「」
太完美了早苗是這麼覺得的。
身高和男子平均身高差不多,體格也和平均值相去不遠。這些小小的「普通」對早苗而言都不是普通,而是他專有的特色。
『他』的名字叫做南部匡平。
是早苗唯一且絕對憧憬的學長。
「啊啊」
早苗的心臟承受著讓她無法呼吸的痛楚,心跳不斷加速。為了不讓自己漏看匡平的一個眨眼,她持續把視線鎖定在匡平身上。
所以
「?」
立刻就注意到了。
她立刻就注意到了,匡平和往常有些不同。
他拿著書包的手比平常還無力地搖晃著,他的頭髪比往常還要垂軟、沒有光澤,而且他的眼鏡比平常還下滑了2.35公釐!
還有最重要的是戀愛中少女的精密瞄準器雙眼,是絕對不可能漏看匡平那張毫無斑點的美顏(早苗主觀)上帶著濃濃的疲勞陰影。
雖然眼鏡有點擋到,不過他的眼睛下方似乎有著黑眼圈。
「學長」
匡平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
早苗擔心到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但是早苗並沒有跑上前去問匡平發生了什麼事的勇氣。
她能做的就只有
「學長」
緊緊地握住她愛用的草人。
我沒有跟匡平說話的勇氣,所以我只能以我愛用的五寸釘把我的思念打進草人里
「希望你能收到我的」
「你希望他收到什麼啊?」
當早苗正打算用木槌把五寸釘敲入按在郵筒上的草人時,有個人打了她的後腦勺,她隨之轉頭。
「啊。蓉子」
「你一早就握著草人要幹嘛啊?」
如此說著的是早苗少數的友人之一峰部蓉子。
她和以夜晚的神社及太陽照不到的陰影之處為主要棲息地的早苗完全不同,是個活動力超強,而且性子大刺刺的、非常適合早晨清爽風景的少女。
「啊這個那個學長好像有點累的樣子所以我想要從暗處偷偷詛咒他一下這樣」
滿臉紅潮的早苗害羞地笑著說。
「你詛咒他幹嘛啊?」
「不不行嗎?」
「與其說這根本不行,我對你以問句形式問我的語氣更感到戰慄。」
「因為我一想到學長,這裡就會被揪住讓我好痛苦」
早苗按著制服外套的胸口。
「一個不注意就」
「一個不注意就把五寸釘打進草人里嗎?」
「蓉子你不會嗎?」
早苗抬起眼看向友人。
她認真的詢問與其說是惡質,不如說是異樣還比較適當。
「不會,絕大多數的日本國民大概都不會這麼做。」
「可是可是。你看,雜誌上不是有很多『你用這個就可以得到你最愛的他的心!』這種專題嗎?」
「那個不是『詛咒』,是『咒語』好嗎!」
的確兩個辭里都有咒這個字啦。
「反正我不准你詛咒別人。」
「你怎麼這樣蓉子」
眼鏡後面雙瞳濕潤的早苗說道。
「好過分」
「你詛咒別人就不過分嗎?」
「這是日本自古以來的傳統說」
「這種傳統趕快失傳算了啦!」
蓉子痛苦地呻吟。
在他們身旁
「」
南部匡平一臉恍神地走過。蓉子嘆了一口氣後說道:
「南部學長,您早。」
「嗯?啊啊啊,早啊。」
被叫到名字的匡平回過頭。
但他一瞬間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他八成是在腦袋裡搜尋著蓉子和早苗的名字吧。的確,他們年級不同、班級不同、社團不同,匡平不太可能記得只在一個學校里有過數面之緣的學妹名字。
「呃」
「我是一年級的峰部、峰部蓉子。她是村田早苗。」
「啊啊啊。」
匡平一臉顯而易見的憔悴點了點頭。
「您好像上學前就很累的樣子發生了什麼事嗎?」
「什麼?」
匡平因為恍神和疲勞而痴呆的表情瞬間凍結。
「啊不!沒事!什麼事都沒有!非常非常普通!不,我是說真的!」
匡平慌慌張張地試著混過去可是他的表情明顯地僵硬。
「學長您看起來和平常不一樣,所以早苗有點擔心」
「蓉蓉子」
一臉赤紅的早苗垂下頭。
通常男生在這裡應該會發現『啊啊,原來這個女生對我有意思啊。』不過神經緊繃的匡平完全沒注意到,只是僵住表情不斷搖頭。
「啊、不、真的真的沒事、沒事、沒事的、真的!」
匡平以極不自然的方式強調完後,留下一句再見就快步離去。
早苗和蓉子就這樣被留在郵筒邊。
「你這樣跟他講話就好啦。」
蓉子說完後轉向早苗。
結果
「」
早苗緊緊握著草人,圓到不可思議的鏡片後面的雙眼濕潤,直直看著這名自己身邊少數僅有的友人其實是瞪著她。
「蓉子你跟學長講了那麼多話好狡猾」
「我哪裡狡猾了,你說啊!」
蓉子哀嚎。
就像村田早苗所判斷的一樣南部匡平真的很憔悴。
其實他昨天晚上完全沒睡。
理由很簡單。
因為那個『公主的替身機器人』(自稱)少女,從昨天晚上一直待在他家裡。
自稱是帕咪兒的少女從原本放置在匡平家中的箱子由於父親工作的關係,倉庫兼自宅的南部家裡堆滿了大量的木箱、紙箱、貨櫃之類的東西里的其中一個像是棺材一樣的詭異箱子里蹦出來。
而且還是全祼。
光是這樣就已經夠異常了更扯的是,她還非常認真地主張自己是『作為某國公主替身的機器人』。
怎麼想都覺得奇怪。
而且從匡平來看,這個女生不管怎麼看都像個真人。更何況他也從來沒聽過現在的技術能做出這種真假難辨的機器人。
所以說
(電波嗎?是電波嗎?)
唯有這樣想他才能接受。
不過這種電波少女對以平穩和普通的小市民為生活基本方針的匡平而言,實在是個天大的麻煩。
再加上這個來路不明的電波少女看來完全沒有常識或是其它生活必備的東西,腦袋裡有一部分完全空白
「嗯,我現在還搞不太清楚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