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灑落了下來。
讓這片無名的森林的所有角落都充滿著淡淡的光輝。
我回想了起來。
那悶熱的社殿里的夜晚。
以及神奈的呢喃。
「余好想見見余的母親
一切都是從那一晚開始的。
從那天之後,大約過了一個月。
靈峰高野山。
我們現在正在金剛峰寺的深處。
神奈:根本就沒看見什麼寺廟嘛。
神奈:再怎麼走都是看過的森林而已。
神奈:風景都沒變好無趣喔。
柳也:閉嘴快走。
所謂的金剛峰寺,是指在高野山上幾百間寺廟的總稱。
而連高野山也和金剛峰寺一樣是個集合名詞。
柳也:應該已經進入高野的範圍內了。
即使有警衛人員也沒什麼不可思議的。
神奈:總覺得從剛剛開始就在同一個地方繞圈圈耶。
柳也:妳想太多了,安靜點快走。
神奈:唔。
從剛剛開始重複了好幾次同樣的對話。
連我也開始覺得很奇怪了。
會在山中迷路,是因為太過依賴周圍的景物。
我一直都是看著月亮來走的。
所以方向不應該會錯的。
但總覺得有點詭異。
月亮綻放著在夏夜不常出現的皎潔光芒。
整個月亮差一點就是滿月了。
殿後的里葉,突然停了下來。
柳也:怎麼了?里葉。
里葉:柳也大人,請看這個。
我一看,是根粗杉樹的樹榦被綁著麻繩。
而繩上等間隔地垂釣著白色的紙。
柳也:是稻草繩嗎?
里葉:似乎被張了結界呢。
神奈:結界是什麼?
里葉:就是一種防止不幹凈的東西入侵而設的,像屏壁一樣的東西。
神奈:所謂不幹凈的東西是指?
柳也:就是像鬼啊,還是怨靈啊或是貪吃的翼人啊之類的吧。
神奈:誰貪吃啦?!
柳也:我完全沒說是妳啊。
里葉:請保持肅靜。
我被她尖銳的聲音給制止,趕忙著遮住嘴。
里葉則一動也不動地盯著前方的黑暗看著。
看起來彷佛連呼吸都停止了一般。
之後終於輕輕抬起手,指著某個方向。
里葉:請往這邊走。
柳也:妳知道路嗎?
里葉:勉勉強強。
她稍微笑了笑。
我忍不住和神奈對看了一下。
里葉的行為舉止依然帶有很多謎點。
但卻讓人可以相信依賴。
我們便順著里葉的指路而前進。
途中看見了好幾個稻草繩。
月亮則時而在左,時而在右。
順著我的感覺走的話,或許只能在同一個地方繞圈子而已吧。
之後突然地,月亮被雲給遮住了。
森林的樣子也變了。
一副像是人煙希罕的原始森林模樣。
茂密濃郁的樹枝,充塞在前進的路上。
帶著濕氣的濃霧,像綿屑般漂浮在空氣中。
和剛剛一直走著的森林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神奈:感覺滿詭異的呢
神奈的聲音意外地令人感到不悅地響著。
腦海中有一種嚴重的壓迫感。
連自己是不是站得直直的都不能確定。
柳也:怎麼回事?
里葉:我們應該已經進入了結界的正中央了吧。
柳也:結界的,正中央?
我試著踏出一步。
那泛濕的羊齒草像是咬著我的腳一般地覆蓋住,讓我難以移動。
柳也:該往哪裡走啊?
正當我這麼說時。
我聞到了一絲味道。
遲緩運作的頭響起了警報。
只有這個味道我還不會搞錯。
是某物正在燃燒著的味道。
是生鏽的鐵器和火把,汗濕的麻跟革,以及血的味道。
柳也:停下來,不要發出聲音。
神奈:發生什麼事突然要這樣?
柳也:前方發生了戰爭
從濃霧的另一端聽得到高昂的聲音。
欽鏘
是刀架在一起的聲音。
柳也:很近不,還是很遠嗎?
連聲音來源的距離也完全無從得知。
這是第一次發生這種事。
里葉和神奈從我的兩側靠近了過來。
不能讓她們感到不安。
明知如此,但我卻想不到該怎麼辦。
就在這時候。
眼前的黑暗像軟泥般融化掉落。
有種彷佛空間被撕裂般的強烈迥異感沖了過來。
我硬將快閉上的雙眼撐開。
我看見了人影。
同時也看見了閃閃發光的刀刃前端。
柳也:快跑!
我推了神奈和里葉一把,把她們推向濃霧之中。
柳也:里葉,保護神奈!
里葉:是!
我看見里葉從懷中拔出了短刀。
同時我也拔出了刀。
出現的人影有三個。
每個都是身高近六尺的巨大男子。(譯註:1尺=0.303公尺)
穿著灰色的僧衣,帶著黑鞘長刀。
從整個包住頭的頭巾外,只看得見他們銳利的眼神在看著我們。
柳也:是高野的僧兵嗎
那是群守護著金剛峰寺全部領域,穿著僧侶打扮的粗獷傢伙。
以勇猛聞名,相當擅長在山嶽的戰鬥。
更糟的是,他們還相信即使死了也會有神佛的加護。
要是可以的話是盡量不想扯上關係的對手。
他們的武器有長柄大刀兩把和長刀一把。
僧兵:是鄉下來的武士嗎?從哪裡混進來的!
持有長柄刀的其中一個人,隔著頭巾用豪放的聲音說著。
柳也:似乎是隨意信步在夜路上時,被狐狸給騙了吧。
柳也:不,或者該說是狸貓吧?
僧兵:你說什麼!
火大的僧兵往前走了過來一步。
我將刀握住放在身體中段部分。
在手中將刀身反轉,將刀背向上。
是因為那個不殺生的誓約。
雖然變成混戰時會很奇怪,但還是盡量用刀背打撐過去吧。
我盯著對手的舉動,沉著平靜著呼吸。
放鬆全身的力量。
讓自己保持如微風吹拂的絹布般柔軟。
突然,感到氣流變亂了。
僧兵:殺啊啊啊啊啊~~
握著長柄刀的僧兵砍了過來。
在這種森林中不可能揮舞這種長柄刀的。
他是確實地在瞄準用刀很難擋到的腳踝部分。
我踹了一下地面,往斜前方跳去。
我的腳剛剛還站著的地方,被三日月型的刀刃給整個挖空。
我趁勢一口氣拉近距離。
要跟長柄兵器作戰的話,獲勝的方式只有一種。
只要可以沖入對方的懷中,在刀柄處的刀刃根本沒有殺傷力。
那僧兵被突然發生的事嚇得眼神變了。
我用刀背,往他的身體用力掃了下去。
咚!
僧兵:咕嗚
他那高大的身材整個跪了下去,然後癱到地面。
風在剩下的僧兵間輕輕吹起。
僧兵:還挺有一手的嘛。
僧兵:真是礙眼的鄉下武士!
僧兵:這傢伙似乎不是吾妻那邊的人。
他們注意著我的舉止,說了。
僧兵:你到底是什麼人?報上名來!
很遺憾,我的教養差得很。
沒給什麼褒獎我是不爽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