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斷頭台城殺人事件 第三章

「刑吏」、「記錄員」、「醫生」、「管家」和「侍女」五人重新回到了玄關。人數最終只湊到這幾個,關鍵的「門衛」道桐一仍然不知去向。

「『斷頭台城』已經完全處於孤立狀態,所以我們無法報警。」控制著整個局面的仍舊是「刑吏」幕邊。「但被孤立的不單單是我們,兇手也一樣。當務之急是確保所有人的安全,同時立即找出兇手,然後再尋覓出去的途徑。」幕邊冷靜地說。但他那故作鎮靜的神情,反而使七村她們感到困惑——畢竟,她們三個跟賴科不同,沒有親眼見到迴廊里的屍體,因此無法立刻理解事態的嚴重。「現在馬上會北邊的塔,都跟我來!」幕邊說完先出了玄關大廳,賴科猶豫了片刻,也跟著跑了出去。

塔內依舊很昏暗。七村和城間到處點著的蠟燭,使塔略微亮瑩了些,但搖曳的燭光卻更烘托出一種物是人非的一樣氛圍。

「我簡單說明一下,你們都聽著。」幕邊依然用一副命令的口吻說道,「迴廊的第一個房間里倒著道桐五的屍體;接下來的房間時道桐二,牆上還掛著一張寫有血字的畫;而第三、第四個房間則是道桐三和道桐四的屍體。連接兩層間的走廊坐著『獵頭玩偶』。每個房間各有一具屍體,均被砍掉了頭,我們到場時都斷氣了。」幕邊淡淡地敘述道。

「她們當真都被殺了?你確定?」七村瞪著幕邊問道。雖然她對少女的四似乎難以置信,但從問話的口吻來看,倒更像是對幕邊此人無法信任。

「我也不能相信。」羅莎附和道,「你沒有能而讓我們相信的證據。不會是跟外面的那幾座小型斷頭台上的玩偶一樣吧?」

「那我們現在就進去。你負責驗屍!」幕邊指著羅莎,「你是醫生,有經驗吧?」

「醫生這職業,我早就不幹了。」

「那沒關係。賴科,你留下,要是有誰來了,由你負責解釋。城間、七村,你們要是想看屍體的話,就跟著過來吧。」幕邊一邊發號施令一邊上了台階。羅莎和七村默默跟著。城間猶豫再三,始終沒勇氣邁出步子。然而,當幕邊他們的身影消失之後,站在暖爐旁邊的她又表現出一派心神不定的樣子。賴科不想刺激她,便一直坐在沙發上沒動。

城間和賴科都沉默不語,房間里只能聽到蠟燭燃燒時發出的吱吱的聲音。

「我來點暖爐。」賴科用打火機點著了暖爐中的木屑,「事情變成這樣……我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好。」賴科辯解著。但是他對發生的一切並不是無動於衷。相反,他一直在譴責自己,一直認為這些事情都因自己和幕邊而起。事態發展到如此地步,賴科感到一種深深地歉疚。

倘若當初幕邊沒想到要去「斷頭台城」,倘若自己當時及時阻止了他,事情又會是怎樣的呢?

強行闖入這裡,把城堡所有的人從床上拽起來,盤問他們,使他們陷於混亂,最終的結果卻是眼睜睜地看著四個人慘死在兇手的刀下,而事情依然沒有得到任何解決。不論這座城堡內有什麼問題,最終給兇手以可乘之機的難道不是自己和幕邊嗎?自己和幕邊才是真正的元兇。

幕邊若在賓館裡老老實實地待著的話,道桐二或許不會死。幕邊都幹了些什麼!從來不跟任何人商量,獨斷專行,招來的卻是這樣的慘劇。

什麼偵探!

什麼高貴名偵探的血統!

跟死神有什麼兩樣!

「也許……除了我們兩個,其他人都已經……」城間喃喃自語道。原本她就有些神經質,在得知了道桐二四人的死訊之後,似乎變得更加神經過敏。

賴科一言不發地拿過立在旁邊的火鉗子。或許是被突然地響動嚇著了,城間哆嗦了一下。賴科裝作沒看到,用火鉗在暖爐里挑著木柴。

三十分鐘後,幕邊三人才從迴廊里出來。一下台階,就都精疲力盡地倒在了沙發里。羅莎和七村的表情,比去迴廊之前顯得嚴肅很多。

「就結果來講,」幕邊開了口,「整件事變得更加混亂、更加複雜了呢。」

「怎麼了?又有什麼新情況了嗎?」

「賴科,我問你,我們進去時,第一個房間看到的是道桐五的屍體,對吧?」

「嗯,是的。」

「看到了道桐五的頭,我們就認定那是道桐五。但實際上,頭是道桐五的,身體卻不是。剛才我們檢查過了,那軀體似乎是道桐二的,雖然尚不確定。」

「你說什麼?」

「迴廊里四具屍體的頭,依次被換掉了順序,只是我們沒有發覺罷了。」

頭被換掉了順序?……

「你是搞錯了吧?你怎麼知道那就是道桐二的身體?四個人的身材、服裝都那麼像。難道她的身體上有特徵?」

「生理上的特徵得請羅莎慢慢調查。問題是這張卡片。」說著,幕邊拿出一張白色的紙片,放到桌上。

是一張印有希爾伯特飯店地址和電話號碼的卡片。

「是你給她的?」

「啊……是的。你怎麼知道是我給道桐二的?」

「推測。你要是給道桐三、道桐四的話,機會只有昨晚,但你沒給。道桐五和你今早第一次見面,你也沒給。所以能從你那裡拿到卡片的,只有道桐二。她把它放在胸前的小口袋裡。」

「的確……我只給過她。」

「這句話說的不對。昨晚,你還給過道桐一。」幕邊補充道,「關於卡片,就這麼多。眼下光憑推理,既有可能是兇手換掉了四個人的衣服,也可能是偶然發現卡片後,偷偷放到了其他受害者的口袋裡。」

「那其他的屍體呢?你說被依次換掉了順序,證據呢?」

「我們核對了所有的切口。」羅莎沉聲說道,「我們查了刀口的狀況。四個刀口都是用大型刀劍一刀砍下去的。所以每次砍下的角度都有偏差。最初房間的頭和身體的切口明顯不吻合。所以,我們想看看哪些切面能對上。結果,我們發現所有的頭和身體恰好被依次換掉了順序。不過,如果用的是斷頭台的話,就不會有這樣的情況。」

「就是說……」

「假設最初的房間是A,剩下的三個房間按逆時針依次是B、C、D。因頭部能清楚地判斷出誰是誰,就以頭部為準吧。這樣,A、B、C、D四個房間的頭分別是道桐五、二、三、四。而跟各個切口吻合的身體則依次是D、A、B、C。」羅莎解釋道。

賴科聽得有些糊塗,便拿出記事本,畫下了簡單的圖和記號。

「因此,可以推測出以下場景。」羅莎用手支頤,繼續說道,「兇手在房間A殺死道桐二,拿著她的頭移向B;殺死道桐三,砍下她的頭,放下道桐二的頭,再拿著道桐三的頭去下一個房間,砍下道桐四的頭,放下道桐三的頭……如此這般走完一圈,最後帶著道桐五的頭回到第一個房間。」

「好像『四方角』式的殺人一樣。」幕邊說道,「這樣一來,其中一人殺了其他三人後自殺的可能性就消失了。」

「另外,迴廊里始終沒發現兇器。四個人的身上都留有被刺過的痕迹,像是先被刺死,再被斧頭或利劍砍掉腦袋。但在迴廊里沒找到這樣的兇器。」羅莎冷靜講解著,看上去就像是另一個幕邊。

「還有,我事先纏在認證裝置上的繃帶,沒發現有什麼被拆過的痕迹。也就是說,認證裝置沒被使用過。所以,在我們離開的那段時間裡面,兇手又回來取走事先藏好的兇器的可能性幾乎沒有。」幕邊補充道。

「我現在就回房間,對屍體進行指紋和血型驗證,用科學來證實是否真的被換掉了頭。」彷彿是要回房間去取化學藥品一樣,羅莎話一說完就轉身出塔。

「這時候還談科學?真是個怪人。」七村嘀咕著道。

「幕邊,倘若兇手還潛伏在這座城堡里,那不在這裡的人豈不是很危險?」

「這話說得不對。」七村一撩頭髮,「要我說,最可疑的是你們二位,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一下子就把這裡搞成這樣。說別人可疑,不覺得可笑嗎?什麼偵探?除了擾亂別人的平靜生活,還會做什麼?」七村蔑然看著賴科和幕邊,質問道。

她的話沒有錯。幕邊對七村的質問無言以對,只是默默坐在沙發上。

「小夜,我們走!」七村忽然站了起來,一把拉住暖爐旁發抖的城間走出了塔。

塔里的會客室有恢複了平靜,暖爐里的木柴噼啪爆裂,清晰可聞。

「幕邊……我們不該來這裡。」

「原來你也這麼想。」幕邊把被靠向沙發,輕輕搖了搖頭。

「道桐二一直想要出去,被殺的另三個少女亦然。原打算從這裡出去後,來希爾伯特飯店的。可是……怎麼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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