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愛麗絲·鏡城殺人事件 第二章

早上好

無多睜開眼睛,枕畔放著入瀨的便簽本。沒見到她的人影,但她睡的地方尚微微留有體溫。

他坐起身來,環顧四周。映入眼帘的是雕飾得太過繁麗的窗戶,簡直有些畫蛇添足。壁爐台像兩根堅固的門柱,燈籠形狀的燈具及綴有花邊的窗帘等內部裝潢絢爛奪目。從窗戶照進來的光線微弱不清,投射在地上反而照映出不祥的影子。

無多望著床對面牆上掛著的《波蘭獨立戰爭》,在腦海里把眼下的境況梳理、貫穿,反覆回想。算上今天,接人的船還有六天才到。這段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全視工作量的大小而定。無多下了床,換上長袖襯衫和西褲,從衣櫥里拿出領帶,想了想又放回原處。他用手指理了理頭髮,坐到窗邊的安樂椅上。這時,入瀨進了房間,她手上拿著一塊小小的毛巾。

「早上好,洗好臉了?」

無多問道,入瀨輕點了一下頭。

「好冷啊,房間里居然不暖和。」

無多將暖爐的溫度調高兩度,再度坐回椅上。

入瀨微微縮了縮肩,將毛巾放回包內,拿出一塊小鏡子整理劉海兒。房間里連一面鏡子都沒有。

無多望著她。

「城裡面有沒有變化?」

入瀨轉過頭。

「希望沒人遇害。」無多喃喃自語,手臂交疊著放到桌上,哪知入瀨竟突然從旁邊奔來,緊緊抱住了他。

「怎麼了?」

手邊沒有便簽本的她,連手勢也不用,只是默默緊摟無多。

「唉,隨你。」無多摸摸入瀨的手,「你的手好涼啊!快用暖爐暖暖去,我的體質也比較寒,和你沒太大區別啦!」

入瀨紋絲不動。

「我想今天去找鏡子。好像可以在城裡自由活動,吃完早餐後,馬上開始調查吧?或許穿上大衣會比較好,沒供暖的房間肯定很冷!」

入瀨總算鬆開了無多,去拿床上放著的便簽本。

·早餐只有法國吐司

·和咖啡

「你聽誰說的?路迪?」

·堂戶小姐

「好,起來吧!」無多拍拍手,「去吃早飯。」

入瀨點點頭。

出了房間,穿過左曲右拐的蜿蜒走廊,走向大樓梯。「愛麗絲·鏡城」的構造與其說是複雜,倒不如說是雜亂無章。出乎意料的地方總會裝上一道門,而真正需要門的地方卻一無所有;再加上一般民居無法想像的房屋擺設、無聊傾斜著的床鋪,這一切怪異無比,以致要記住洗漱間及食堂的位置都挺費勁,必須經常確認位置才行。無多與入瀨沒迷路便到達了大樓梯,不禁撫撫胸膛,鬆了口氣。下了樓梯,穿過右邊的門,再打開左邊的門,便是餐廳。大樓梯所處的大廳和正面玄關相接,寬敞的空間只讓人覺得寒意更甚。腳邊的大理石泛著冰冷的光。

打開餐廳的門,一股溫暖包裹住他們兩人。為了不讓寒冷跑進,他們忙帶上門走進裡面。白色的餐桌上冷冷清清,只有觀月獨自坐著,其他椅子全告空閑。他瞄了無多他們一眼,便默默收回視線,端起咖啡杯小啜一口。先前似乎有誰用過了早餐,桌上擺著幾個空盤子。

「早上好!」

無多向觀月打了招呼,坐到他斜對面的位置。那裡擺著未被動過的法國吐司,咖啡也早就倒好。入瀨旋即坐到無多旁邊。

「我權且道一句早上好!」觀月一臉平靜,「那是你們的早餐,請隨便吃。」

麵包和咖啡都冰冷了,看來放置頗久。入瀨明顯不悅地皺了皺眉頭,卻又不值得取便簽本抱怨一番。

「你發覺了沒?」觀月說道。

「什麼?」

「門增加的現象。」

「我不知道,」無多往咖啡里倒入牛奶,「多了?」

「似乎是的,沒有門的地方,不知何時竟裝了道門。這事挺稀奇。觀月去過英國好幾次,調查幽靈住宅,但從未碰到門會增加的例子。雖然碰到過粘在門上的幽靈事件,但那只是瓊斯家的小兒子故意用油漆塗的惡作劇。門扉增加的現象,說不定和那個性質相似?大概是誰將門悄悄裝好了吧。」

「目的呢?」

「誰知道,難道是想弄成彈鋼珠遊戲的橫欄?房屋結構都和那遊戲一模一樣。」

「彈鋼珠?」

「說笑的。」

「別人呢?」

「似乎都吃完了,觀月來的時候就沒人了,剛才堂戶還在這裡擺放裝有麵包的盤子,大概你們是最後一批。」觀月說完,好像想起什麼似的,再度開口道,「啊,對了,對了,還有一個人沒吃早餐。」

「誰啊?」

「他死了,死神連最後的早餐都不給他。」

無多手上拿著的咖啡杯不禁停在半空。他望著甘之如飴享用早餐的觀月。

「死了?」

「似乎是。」

「誰?」

「鷲羽。」

「他?」無多腦海中浮現出帶自己到達城堡的鷲羽的臉孔,「被殺了?」

「不知道,我沒去現場調查,如你所見,觀月正在吃早餐。其他人沒吃完就奔去現場了,只有低等的人才會這麼做,有識之士絕對會有條不紊地吃完早餐,你理解嗎?」

無多沒理他,跟入瀨相互對望,嘴巴張開又閉上,一時啞然。

「順道一提,遇害的鷲羽準備吃的麵包,正好是她很美味似的吃著的那個。」觀月指著入瀨的盤子,「犯人既然將鷲羽列為第一個目標,保險起見,犯人也有可能在他的早餐里下毒。」

入瀨的臉色瞬間慘白,狼狽不堪地將麵包扔了出去。

「我開玩笑的。」觀月面無表情,「那是堂戶小姐給你們準備的,但你也太不謹慎了,居然往桌上扔?如果觀月是殺人犯的話,立刻就將毒混進去了。不過,請放心吧,觀月沒帶毒藥這種麻煩物品。」

「入,走吧。」無多站起身來,「麵包就扔那裡好了!」

他強硬地拉起入瀨。

觀月沒看無多他們一眼,悠閑地喝了口咖啡。

「他死亡的地方是?」

「似乎是西棟,具體位置不清楚。」

「是嗎?謝謝!」

無多牽著入瀨的手,走出餐廳。走廊里冷意襲人,又兼有一片寂靜,故而更顯清冷。無多帶上餐廳的門,配合入瀨的步調往大廳走去。她步伐虛浮、滿臉恐懼,間或有些困惑之情。

「真的只有一個人遇害?」

無多說罷,只見入瀨正歪著頭疑惑地望著他。

「又沒規定說按順序一次只能殺一個人。若真有殺人企圖,並且以集團為對手的話,肯定會盯上全體人員的疏漏,一晚上能殺多少就殺多少才比較明智吧?」

他們倆站在大廳的大樓梯前。西棟不僅分一樓和二樓,而且走廊深處是何等構造,他們都不清楚。大樓梯自平台處左右延伸,平台的牆壁上掛著維多利亞女王的肖像,好像正俯視著他們。

「鷲羽先生住在東棟二樓,但聽觀月先生的說法,其屍體是在西棟發現的,從東棟二樓的距離來考慮,還是比較接近西棟二樓,我們先去二樓看看吧!」

入瀨聽無多說完,臉上浮現出猶豫的神色。

「沒啥好怕的,我要扔下你了哦!」

無多踏上樓梯,入瀨也跟著邁步。走完樓梯,正面是一扇門,只開了一條縫。從縫隙中看去,走廊內一片漆黑,這扇半開的門已經變成黑褐色,甚至散發出陣陣異味。無多握著門把,將門打開。筆直延伸的走廊深處,晃動著一個巨大的黑影,漸漸向他們靠近。

「感覺如何,偵探?」

黑影是古加持,他走近無多,輕輕抬手致意。

「彼此,彼此。似乎都還活著,他遇害的地方是最裡面?」

「對,你聽誰說的?」

「觀月先生,剛才在餐廳聽他說的。」

「悲慘!」古加持搖了搖頭,「真是悲慘!昨天還在一起聊天的人今天被殺了,心情真不好過。這是一種跟失落感完全相反的感覺,就好像有根楔子狠狠插進我心臟似的!跟我來吧,現場比鏡子房間還要遠呢。」

「確定是被殺了?該不會是自殺吧?」

「倘若那算自殺的話,鷲羽君就是藝術家了!唉,用你的眼睛去確認吧,反正你從一開始就打算這樣辦了,對吧?」

走完漫長的走廊,朝右拐,一條更加筆直的走廊擺在眼前。和剛才走廊的不同之處是,其左邊的牆壁上並排著一串門扉,每扇門的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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