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卷 艾爾菲妮絲的追擊

在一片黑暗之中,大長老嘟嚷著說道:

「不過話又說回來,沒想到你居然會主動志願擔任人質,真是嚇了我一大跳呢。不對,真要說起來,你連我也一併拖下水的行動更令我大吃一驚就是了。」

大長老持續嘀嘀咕咕地念個不停,置身於黑暗另一側的陽子則「嘻」地輕輕笑了一聲:

「哎唷,真的很對不起啦,老爺爺。因為就乍看起來的感覺來說,我實在找不到比你更適合的人選了嘛。」

「是沒關係啦,反正我本來就是個來日不多的人嘛。」

「哎唷,您就別再鬧彆扭了啦。等到所有事情全都如同剛剛老爺爺所說的一樣順利實現之後,大家再一起去泡泡溫泉嘍☆您說好不好?到時候我會用心幫您洗洗背,然後再陪您一起喝好多好~~多酒☆這樣好不好呢?」

「唔……」

大長老稍微安靜了下來。

「恩,大概連這種表現也包含在內吧。」

「咦?什麼事呢?」

「啊,其實也沒什麼。我只是認為,自己應該算是對你比較沒有偏見的人啦。」

「恩~~也對。撫子、老爺爺及葉卦……大概就只有你們二位對我比較寬宏大量吧。」

「恩,但是話雖如此,你的改變程度之大,還真是令我感到有點驚訝呢。你竟願意像這樣為了朋友賭上自己的性命。跟過去的你對照起來,實在令人難以想像……我這麼說算不算有點言過其實啊?」

在黑暗中的陽子頓時沉默了一陣子。

隨後「嘻嘻」地笑了起來。

「哎,老爺爺你好笨喔,你真以為我會完全不懷任何企圖,出於善意採取這種行動嗎?」

「哦?」

「我說老爺爺啊,你還真是一點都不懂呢—我啊,真正的目標是抓住啟太的心、抓住他的心啦。其實對我而言,撫子是死是活根本無關緊要,我一點都不在意啊!」

「……啥?為什麼?」

長老以有點訝異的聲音詢問,陽子則是邊「嘖嘖嘖」地發出咂舌聲。

「跟你說啦,最近的啟太讓我感到越來越不能掉以輕心了,因為他變得很受各種女生的歡迎啊。所以嘍,我才會利用率先為了啟太成為人質的手法,好讓啟太能夠徹徹底底傾心於我啊。例如說呢……」

接著又自滿地笑著回答:

「電影不是時常上演這樣的情節嗎?照老規矩而言,如果女孩子扮演身陷危機時遭到搭救的角色,代表她肯定就是劇中的女主角,是最搶眼的女主角啊。」

大長老閉口不語。

他在黑暗中面露微笑,接著陽子又獨自一人活力十足地講個不停:

「嘿嘿~~這下子我就可以徹底拉開自己跟惠、薰,以及妙音等競爭對手們之間的差距,拉開差距嘍!」

這種謊話……你真的越來越會撒謊了呢,越來越懂得以這種謊話來掩飾自己的溫柔心腸和害羞之情了。

「你變成……」

大長老在黑暗之中舉首仰望。在這個連一絲光芒都無法穿透的空間裡面,兩人就這麼靠著彼此的聲音來確認對方是否依然安好。

「一個好女人了呢。」

自從兩人被關進黑暗空間之後,至今也已經過了很長一段時間。

眼前是一片寬闊無際。

雲層彷佛隆起的滔天巨浪一般,呈現出凹凸不平的複雜形狀。

天際則高掛著一輪黃色滿月,以及散佈於黑色簾幕之間的銀色群星。

看起來就如同童話世界,又像是繪本……形成了一幕有點欠缺真實感的光景。

一行人伴隨著轟隆巨響,疾速飛行於這幅幻想景緻的一角。

首先立於隊伍最前方的人是撫子。她擺出雙手筆直伸向前方的姿勢,一路帶著隊伍向前直飛。這種飛行姿勢形成了一道由她手掌持續延伸至後方的力場。

為了多少減輕空氣阻力,並讓跟在後方的同伴們不致承受過大負擔,她毅然選擇了這種方式。一陣彷佛光雨般的絢爛奪目微粒子,就這麼持續拖著尾巴流向後方。

彷彿受到這片力場的守護般,首先看見了變回犬型的智羽,以及稍稍落後的妙音及棟隨後飛馳。至於衣麻里、沙世加、芙拉諾、天宗、護久夜及藺草等六人,則是聚成一個集團飛行於三人後方。一看就知道所有人都已經顯得十分疲累。自從飛離吉日市之後,至今已持續飛行超過三小時以上。

若以人類來舉例,就跟有人在大雪之中持續用盡全力賓士,然後又馬不停蹄地攀爬一座高山的狀況沒什麼兩樣。

明明飆出了脫離常軌的飛快速度,但卻沒人想要停下來。因為所有人內心都相當不安,不曉得是否真有辦法能在時限之內趕回起點。因此少女們又再提升了飛行速度。

藺草緊咬著嘴唇。

在同伴當中,體力最差的她第一個出現異狀。承受不了持續高速飛行的她,身體不斷打起寒顫,嘴角也緩緩滲出一絲鮮血。

其實藺草早就超越了自己的體能極限。

但藺草之所以上一刻並未吐血昏倒,完全是拜這群位於身旁的同伴所賜。首先得感謝撫子。她已經花了整整超過三小時以上的時間,獨自一直飛在隊伍最前頭,從不間斷地為同伴們設下擋風防護罩。由於她這一路上都單憑自己承受著十人份的風壓及其他阻力,因此她所承受的負擔絕對超乎眾人想像。

她雖神情專註地持續直視著正前方,但可以肯定的是,現在她必然感到相當疲憊不堪。

另外也得感謝智羽。

她所散發出來的白霧狀靈氣能夠緩和後方同伴們的呼吸頻率,並持續補充流失的體力。實際上等於是獲得了無限量供應的氧氣及營養成分。

智羽本身的呼吸節奏雖然沒什麼變化,然而卻不再像先前一樣談笑風生。

要是少了這兩人,其他同伴們大概早在出發約五分鐘後,就已經宣告精疲力竭了吧。

棟頻繁地擦拭著額頭上的汗水,芙拉諾則不時露出感覺很不舒服的反胃表情。護久夜緊閉著雙眼,雙胞胎姊妹則是彼此手牽手。

每張臉看起來都十分痛苦。

每張臉看起來都相當難過。

到最後……藺草終於像是撞上牆壁似地猛然搖晃了一下,身形越來越不穩。她竭盡全力地支撐著,飛行軌道則開始忽上忽下地亂飄。她死命緊咬牙關,拼死拼活地試圖跟上這趟超快速的飛行旅程。但是關節卻早已傳出支撐不住的悲鳴聲,同時衍生出即將脫臼的跡象。

儘管如此,她還是堅持不肯開口發出任何哀號。

(我好不甘心!)

咬牙切齒的她,內心感到相當懊悔。因為目前還沒通過第一個地點!

(難道說還來不及通過第一個地點……不行,我絕不能這麼快就獨自脫隊!)

咕……

鮮血從口中泉涌而出,旁邊的衣麻里及沙世加都一臉驚訝地回頭看著藺草。就在藺草瞬間像是被震離眾人身旁似地猛烈旋轉,即將脫隊時——

「真是的……」

妙音以近似滑翔的平穩飛行姿勢折回後方,強而有力地一把抱住藺草。她臉上雖然也顯露出少許疲憊神色,但卻幾乎不當一回事地將藺草夾在胳肢窩底下,再度展現出跟其他同伴一模一樣的速度,逐漸追上位於前方的隊伍。

「妙……咕……」

藺草幾乎無法好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對噗起……」

眼淚使得前方視野變成一片模糊,連看也看不清楚。她不甘心,真的很不甘心。

妙音卻有點生氣似地漲紅了雙頰,並扯開嗓門對她大聲叫道:

「拜託!我並不想聽你說什麼道歉的話,但你為什麼硬是不肯早點說出『我好難受』呢!?就是因為我回頭看了好幾次,而你總是裝出一副不要緊的模樣,才害我不自覺地跟著粗心大意了。」

「因為……」

藺草擦掉嘴角的血跡。

「因為我給大家添了麻煩……」

她抽抽噎噎地哭著。

「因為我又給你添了麻煩……」

壓抑不住哽咽的藺草只能哭個不停。妙音則是「唉」了一聲,並有點傻眼地對她說:

「藺草,我問你。過去當你教我學習知識的時候,你曾有哪次認為我給你添了麻煩嗎?」

藺草微微搖頭否定。

(插圖)

同伴們紛紛面露夾帶一絲苦笑的微笑神情,側耳聆聽著她們的對話。妙音則是覺得很難為情地將臉撇向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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