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三十八.決戰之刻到來

在城鎮附近進行的大規模野戰結束後,已經過了一夜,隔天早上——

塔多姆的軍隊在耶夫里德城堡布陣,為再次戰勝而歡欣鼓舞。

拜從附近掠奪的農作物所賜,糧食暫時不虞匱乏。阿爾謝夫豐饒大地的恩澤,如今也魅惑了一般的士兵。

『只要贏了這場戰爭,就可以獲得這塊土地了——』

這層認知使得士氣更加高昂。沒有人懷疑時勢就站在自己這邊。

「——運氣之神好像很眷顧我們呢!」

塔多姆的總指揮官加爾拜·瓦倫伯格心情大好,他理性的眼神帶著溫柔地笑意,臉上更常掛著微笑。

他慢慢地啜飲烈酒。武將墨菲斯向他致上一禮:

「是,在接二連三的戰勝下,士兵們也恢複了霸氣。我方雖然也失去近千名士兵,但對手的損害應該比我們更大。只是,靠玄鳥得來的勝利也是不安的因素——」

「墨菲斯卿,他們是站在我們這邊的喔!至少『目前』是如此。」

加爾拜微笑,並在墨菲斯的杯子里注滿了酒。

面對主子的體貼,墨菲斯不勝惶恐。他對於因一隻手無法使用而無法敬酒甚感過意不去。因為沒有隨從在場,現在這裡成了加爾拜和墨菲斯兩人可以密談的場所。

撤退的阿爾謝夫的軍勢,在離這城堡稍遠處布陣。

今天要前往追擊呢?還是要往其他方向伸出掠奪之手呢——

然而,指揮官加爾拜卻決定「休息」。如果要侵略,趁勢驅散對手雖是常理,但他們也有不得不停下來的理由。協助攻陷城堡、也有參加之前野戰的玄鳥似乎很疲勞,西茲亞的手下們也有必要休息,所以他決定今天一整天不要去調動無法攻擊的士兵。

『這樣好嗎?』的想法盤據在墨菲斯內心,確實,要不是玄鳥和西茲亞等人的力量,他們很有可能會耗費得來不易的兵力。但是,如果為了區區少數的他們,讓全軍的行動受到限制,他就無法理解了。

墨菲斯也對加爾拜進言這不合道理,但加爾拜反而說:「這對其他士兵來說也是休息。」讓墨菲斯不得不遵從。

該休息時不休息,如果有個萬一時就使不上力了。身為處於前線的軍官,墨菲斯也相當了解這種事。以理想狀況來說,如果能不讓敵人休息、僅讓我方休息當然是很好,但現實往往沒有這麼美好。

「對了,墨菲斯卿——你的傷勢怎麼樣了?」

墨菲斯因中了敵人的陷阱而骨折,現在是以石膏固定,並用三角巾吊起來。

他立刻就察覺到加爾拜這麼問的企圖。

『如果你需要療養,也可以回國。』——他的問話更意味著如此。

「沒什麼大礙,馬上就會恢複了。」

雖然在某些方面,這只不過是在逞強,但實際上,他的傷勢也沒有嚴重到無法留在戰場。

墨菲斯還有不想回國的理由。

手臂應該還會花好些日子才會恢複吧——但他判斷,以軍官的身分留下來支持加爾拜,是臣子的義務。

就算他以骨折為由退出戰場,在已攻陷耶夫里德城堡的現在,回到國內也會因「榮譽的負傷」而備受讚美。只是對墨菲斯而言,這些名聲並不是那麼有意義。他目前更想全力專註在實現「佔領阿爾謝夫」這個人目標上。

主人加爾拜的想法應該也是相同的。所以只要加爾拜不退,身為忠實臣子的墨菲斯也不打算輕易退出。

「加爾拜卿。雖然說一隻手派不上用場,但我還是可以指揮。如果您感到不安,讓我在後方待命也沒關係。請讓我盡微薄之力,在侵略成功到來那天之前——請讓我幫忙。」

「——原來如此。這麼做確實很像硬派的你。那麼,就暫時讓你幫忙吧!」

加爾拜微笑著,同時嘆了口氣。他是在為墨菲斯的頑固而歡喜,但也感到憂心。

「我們的兵力雖然已經齊聚,但也很有多貴族身為指揮官,卻還不習慣實際作戰。在昨天的野戰中,也被敵將玩弄,看起來相當危險,還好最後靠玄鳥獲得勝利——墨菲斯卿,我期待你的指揮能力唷!」

墨菲斯並未參與昨天的戰役,一方面是因為受傷,另一方面也因為才剛攻陷耶夫里德城堡,所以留在城堡里休養。

不過從明天起,他打算再度率領一支部隊上戰場。在札爾克城堡的部屬將領們幾乎都因受傷而撤退的現在,他對於沒有足夠的將官人數也心懷不安。

加爾拜撫摸著尖細的下顎:

「就算是這樣。那些玄鳥還真可靠呢!我也明白父親害怕這種東西,但能把他們拉進我們這一邊真是太好了。就算不能永遠依賴他們,但也多虧了他們,我們這次才能佔上風。」

墨菲斯一臉嚴肅。主子的話是理所當然的。那些暗殺者建功是事實,而且要不是有他們幫忙,戰況也不可能那麼輕易地就扭轉過來。

不過即使知道這一點,墨菲斯卻又不能不說:

「不過,加爾拜卿——請您留意那些人。前不久他們不是也帶了一些奇怪的人來嗎?那個戴著『南瓜』的男人,簡直就像個表演雜耍的丑角。」

那些人就跟西茲亞一樣來路不明,雖然看起來像是西茲亞等人的夥伴,但外表有點「奇特」。

一個是留著黑色短髮的美少女,至少看起來並不適合戰場。

另一個是像護衛一樣跟隨著少女的銀髮男子,他態度冷淡、對人愛理不理,另外,少女身旁總是有一位跟她同年紀的少年存在。

那個少年是最「正常」的。最後一個則戴著「南瓜」頭套。墨菲斯內心感到十分驚訝,心想怪異也要有個限度,但加爾拜卻允許這些人留在他們的陣營。

墨菲斯對這件事也很擔心。

「我不喜歡進讒言,總之他們是北方民族——也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會背叛,懇請您不要太過信任他們……」

「墨菲斯卿,這些話還是下次再說比較好。他們現在已經到這裡來了。」

加爾拜說道,表情依舊不變,並將視線轉向帳篷的一角。

墨菲斯嚇了一跳,縮起身子。置於暗處的屏風後有人的氣息。

「……你注意到啦?我本來想說你有客人,先不要出聲的。」

墨菲斯聽過那諂媚般的女子聲音。女子名叫西茲亞,雖然年輕,卻是間諜中的核心人物。

加爾拜苦笑著迎接她:

「就算你偷聽我跟墨菲斯卿的談話,也沒有什麼有趣的內容啊!對了,你們都到這裡了,要不要喝一杯?男人自己喝酒實在很苦悶哪!」

女子對他開玩笑般的話有所反應,迅速而不發出腳步聲地來到他身邊。

墨菲斯瞪了她一眼,並從席上站了起來。那女子來找加爾拜要談的話應該是機密,自己如果加入談話,就逾越了臣子的分際。

但加爾拜卻把墨菲斯留了下來:

「墨菲斯卿,你留在這裡沒關係。西茲亞在昨天的戰役里幫了我們不少忙,為了今後,你們也可多少結識一下。」

「不,我——」

「別這麼說,請留下吧!我只不過是個間諜,不值得墨菲斯大人你這麼介意。」

墨菲斯以懷疑的眼神看著這個說著柔順言語的女子,雖然他無意把她的話當真,但還是先坐了下來。

「西茲亞,昨天辛苦你了。你們真是幫了大忙。」

不論耶夫里德城堡之戰和昨天的野戰,他們以玄鳥讓阿爾謝夫軍心生畏懼,成了塔多姆軍勝利的契機。加爾拜對她大加讚賞也是當然的事,但對墨菲斯來說就很不是滋味了。

那並非嫉妒等單純的感情,只是墨菲斯無論如何——都無法信賴他們。

他總覺得他們在隱瞞些什麼,而且總有一天會設下惡劣的陷阱。

他那揮之不去的不信任戚在臉上表露無遺。

「墨菲斯卿,不要露出那種可怕的表情。我剛剛也說過了,他們站在我們這一邊唷!」

聽見加爾拜的話,墨菲斯默默地低下頭去。

墨菲斯不明白,生性謹慎的加爾拜為何會信任他們到這種地步。加爾拜對西茲亞等人的態度與其說是面對臣子,更應該算是面對朋友。

西茲亞沒有特別在意墨菲斯,只顧著往加爾拜的酒杯里倒酒:

「加爾拜大人,有件事請原諒我沒能早點向你報告——」

「什麼事?」

「從前天晚上到今天早上,我們把這次在暗中活躍的阿爾謝夫間諜幾乎都驅離了。」

聽見這話,墨菲斯瞪大了眼:

「西茲亞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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