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三十六.城堡周圍的攻防

從開始侵略已經進入第九天,塔多姆主力部隊約三萬名的陣容,卻連國境都無法越過。雖然因為人數眾多而缺乏機動力,但即使如此,依照本來的計畫,他們在開始侵略的第四天,就應該與先遣部隊會合,攻入耶夫里德城堡了。

先遣部隊的一萬兩千名士兵已經鎮壓了阿爾謝夫的札爾克城堡,所以也不能說毫無成果,只是,他們真正應該前進的是「接下來之處」。

率領主力部隊的武將加爾拜·瓦倫伯格,臉色不太好看。

戰況不佳。約兩天前,駐守在札爾克城堡的先遣部隊將官們一起中了敵人的圈套,其中有兩個人死亡,七個人重傷骨折,另外有兩個勉強算是輕傷。

這樣的狀況並不適合率兵攻打耶夫里德城堡,如果加爾拜不率領主力部隊迅速行動,阿爾謝夫會有更多援軍抵達前線。

即使如此,敵人的兵力要達到跟我方一樣的程度,應該還需要更多時間,而且也可以期待我方的增援。

對加爾拜來說,目前的情況並不至於絕望,但是——

對強烈感受到西方有拉多羅亞虎視眈眈的中央政治家們來說,這幾天的延遲進攻應該是難以忍受的。

加爾拜置身營帳中,正在等待「某些人」。

接近四十歲的他,外表上還保有青年般的年輕,而且風格也符合他的年紀。

他那瘦長的身軀、端正的五官,就像是歌劇的演員,在塔多姆社交界無人不知其名。同時,瓦倫伯格家是塔多姆數一數二的大貴族,他年紀輕輕,就被視為位居軍方的參謀地位。

他的父親迪生·瓦倫伯格在與北方民族的戰役中一戰成名,但幾年前因病而壯年早逝,於是加爾拜繼承了他的事業。

他與父親差異甚大的一點,便是對北方民族的「處理方式」不同。

他的父親厭惡北方民族那些操縱玄鳥的山中之民,因此徹底加以打壓。

加爾拜則恰恰相反,他想要將北方民族「拉攏成夥伴」,但遭當時的長老們一致拒絕了。

北方民族深知加爾拜的計謀。

加爾拜將玄鳥視為「武器」,他只不過是想籠絡知道怎麼飼育玄鳥的北方民族罷了。

北方民族的長老們並不認同這一點,對他們來說,玄鳥是親近的家人,他們厭惡將玄鳥當成戰爭的道具。

然而——並非北方民族全體的意向都是如此。

年輕氣盛的一群認為加爾拜的邀請是個「良機」,於是加入其陣營。在北方民族中,也有渴求戰爭、想在廣大的世界發揮自己力量的人。

而加爾拜為了試探他們的忠誠,讓他們與塔多姆士兵一起襲擊夥伴的北方民族村落,那也是對於拒絕合作的北方民族的制裁。

他們完成了這件事。

他們殺害昔日夥伴、將一個村落逼入毀滅狀態,不惜被夥伴稱為叛徒,也要選擇來到「寬廣的世界」。

所以加爾拜對他們的存在,有著特殊的情感。

「西茲亞——你回來了嗎?」

加爾拜對著帳篷外低語。

入口開啟,出現了一身黑色裝束的女子與青年。

他們是出身於北方民族的間諜——西茲亞和曉。加爾拜早已囑咐在外護衛的士兵讓他們無條件地進入。

「我還以為你不會再出現了呢!」

加爾拜嘻嘻笑著在吊燈下揮舞著三封信。

那是今天傍晚才剛送到的。

其中兩封是來自滯留在佛爾南的卡西那多·庫格,內容完全相同,可能是小心起見,特地送出兩封同樣的信。

另外一封是出自眼前的間諜西茲亞之手。

「哎呀!您這話可真不得了哪!我又沒做什麼虧心事。」

西茲亞怡然自得地笑了。

對加爾拜來說,她那姿態顯得有點奇怪。他面無表情,默默地傾注烈酒。

「我在信上也說了吧?卡西那多司數背叛了塔多姆,加入阿爾謝夫那一邊,還想陷害我。應該是因為我也暗中活躍得太過分,才會遭阿爾謝夫記恨。」

加爾拜敷衍地點點頭,將一封信向西茲亞丟過去。

那來自卡西那多的信上,寫了好幾件有意思的事。

包括佛爾南神殿停止生產輝石。

還有這異常變化是拉多羅亞所引起,其威脅正逐漸逼近。

以及因為此事,吉拉哈從佛爾南抽手。

然後也忠告塔多姆從阿爾謝夫抽手,以進行對抗拉多羅亞的準備工作。

這封信應該是在約三天以前送出的。從佛爾南神殿到此,一般要花上六天,不管再怎麼急,應該也要花四天以上,使者是騎了腳程相當之快的馬,日夜輪班才將信送到此地。像西茲亞等人這種北方民族出身的間諜當然辦得到,但為吉拉哈工作、被稱為「無名氏」的人,在這種聯絡之際也是極為優秀。

加爾拜眯起了眼,凝視著兩位間諜:

「你們好像是拉多羅亞的間諜呢!卡西那多司教是這麼說的喲!」

「所以我說那是——」

西茲亞想要否認,加爾拜則朝她苦笑:

「沒關係,你不用心存警戒,我不在意的。」

那是加爾拜的真心話。

就算他們背叛塔多姆,加入拉多羅亞陣營——他也無意責怪他們。

北方民族青年曉露骨地皺起眉頭:

「加爾拜卿,我不會要您勉強信任我們,不過這是卡西那多司教的陷阱吧?」

加爾拜不禁笑了出來:

「哈哈——那個男人不會撒這麼無聊的謊!你們不了解卡西那多司教,不——你們很看不起他吧?對我的看法也一樣。我確實是個俗人,但還是有看人的眼光。卡西那多司教說到底還是吉拉哈的人,他原本就不需要阿爾謝夫的土地,沒有真心侵略也是沒辦法的事。即使如此,他還是按照約定,在神殿引起騷動,並引誘王宮騎士團過去。做為支援,這樣已經很充分了啊!」

在卡西那多司教的信上所寫的,恐怕全都是事實吧!加爾拜很清楚,西茲亞等人並不值得「信賴」。

然而就算如此,他們還是「很有才能」,而加爾拜喜歡有才能的人。

「西茲亞,曉,雖說你們已經不再是我方的人,卻還是來到這裡,這讓我很開心呢!雖然我完全被騙了……但看在我被騙的份上,你們還是會為我工作吧?」

加爾拜以視線指示兩個人坐下。曉不解地看看西茲亞的臉,但西茲亞卻微微眯起了眼,慢慢地坐下。

她這種坦誠的作風,加爾拜也很喜歡。

「……還以為稍微有點信用就志得意滿,我還真像個傻瓜。那你打算怎麼辦?把我們斬首嗎?還是我們也要改變態度殺了你?」

西茲亞的口氣已經不是面對僱主了。

「不,這些選項都沒有必要——西茲亞,你還記得吧?」

加爾拜微笑地小聲說道。

「你們接受我的邀請,背叛曾經是夥伴的北方民族時——我送給你們的話。」

「我忘了,什麼話?」

加爾拜笑了。西茲亞確實不是那種會讓過去牽絆住的個性。

「我是這樣對你們說的——『你們能前往更廣闊的世界。可以在這險阻的山地里終其一生,也可以到自己渴望的世界,充分發揮自己的力量,度過有意義的人生。』」

加爾拜邊說邊輕輕地聳了聳肩:

「而你們所選擇的『世界』,不是塔多姆而是拉多羅亞——就是這麼回事吧!這也是沒辦法的,我不會改變自己說過的話。」

西茲亞笑了:

「我想起來了,這件事我倒是還記得很清楚。那時你還是二十幾歲的少爺,我是十幾歲的小姑娘……」

「而那小子還是個流著鼻涕的小弟弟。」

加爾拜以笑臉面對曉,曉則發起怒來,表情也變得兇惡。

「哼——你呀!現在還一副悠閑的樣子。如果你相信卡西那多信上所言,我們不就變成背叛者了嗎?」

「背叛?你們一開始就不是塔多姆的人吧。我也曾好幾次背叛過同樣住在塔多姆的人。我還沒有厚顏無恥到為了『這種小事』責備你們。」

他如此乾脆的回答,令曉驚訝地皺起眉頭,西茲亞感動地點點頭:

「……你說得還真『正確』呢!嚇了我一跳。」

她所說的「正確」概念雖然有違常理,但對加爾拜來說卻是讚美之詞。

「謝謝你。都這種時候了,我就坦白說出我的真心話吧!我把你們當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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