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路可正睡得安穩。
涼爽的風從開啟的窗口吹入……
照亮夜空的月光是天藍色的,那藍色襯托得風更加涼爽。
「烏路可……烏路可,起來!」
有人在小聲地呼喚著自己的名字。
被呼喚的烏路可稍微睜開了眼睛……
在月光的背景中,她看見了某人的身影——
那正在眼前窺視著自己的少年。
月光太過耀眼,讓烏路可眯起了眼睛。她看不清少年的臉,他的聲音雖然溫柔,但她還是不知道他是誰。
「——你是哪位?」
烏路可以尚未清醒的聲音問道。
「是我。烏路可,你應該知道吧?」
少年小聲地回答——想要壓在躺著的烏路可身上。
烏路可驚訝地停住了呼吸:
「呀……你、你要做什…………」
就算在月光下,她也看不清少年的臉。但是她看見了他紫色的頭髮,並感到困惑不已。
她還躺在床上,被少年緊緊抱住,無法動彈。
少年在掙扎不已的烏路可耳邊低語:
「這可是你邀我來的喔!還是你到現在才感到害怕?」
「你胡說……!我才沒有邀你來!不要!放開我……」
「……要是你真的不喜歡,那就不要好了……」
聽見少年的話,烏路可嚇了一跳,肩膀微微發抖。
「既然烏路可你不喜歡,那我就不做了,這樣比較好吧?」
烏路可聽他這麼一說——不知為何就放棄了抵抗。
她想不起這個少年的事,不過,她知道他的名字。
在喪失記憶後,烏路可照依莉絲等人所說的,向他告別。
心臟激烈地跳動著。她並不討厭他,只是——
少年的手輕撫她的臉頰,烏路可閉上了眼睛。
胸口好悶——但她並不覺得害怕,只是有種被填滿的感覺。
她沒有推開壓在她身上的少年,卻把手環上他的背……她竟然會對不太熟悉的人做出這種舉動,連她自己都不敢置信。
少年什麼都沒有說,從上方將烏路可抱緊。
——好重。
(……咦……?)
烏路可呻吟了一下,睜開了眼。
某種黑色的東西就壓在她仰躺著的胸口上。
少年不知在何時已消失無蹤,而窗口也沒有照進多少月光,這是當然的,因為今晚的天空烏雲密布。
她聽見輕微的鼻息——
壓在她胸口的黑色物體,其實是來訪者西亞。她的睡相似乎不太好,有時甚至還會從床上掉下去。不過,今晚西亞不是掉下床,而是睡到烏路可身上來了。
烏路可被她的重量驚醒,臉上泛起紅潮。
都怪剛剛那個夢,讓她的心跳好快好快。
(……這是什麼夢——真丟臉……)
烏路可不禁對自己感到厭惡起來,按著自己的額頭。
她身為高尚的神官,竟然會夢到如此下流的事。
身體好熱。
她覺得喉嚨發乾,把西亞推到旁邊,慢慢坐起身來。
西亞平穩地發出鼻息,烏路可看了一會兒她的睡臉,嘆了口氣。這樣的孩子睡在身邊,自己竟然還作那樣的夢,真是丟臉。
她起身打開窗,讓涼爽的空氣進入室內。
然後喝了一口桌上水瓶的水,潤了潤喉嚨。
新鮮的空氣和冰冷的水,讓烏路可火燒般的身體冷卻下來,心跳也恢複平靜。
——這都是因為她的精神不安定吧?
依莉絲也說了,突然喪失記憶的人是不可能保有平常心的。烏路可自己雖然想保持平靜,但剛剛之所以夢見那種奇妙的情景,一定是因為她的內心深處感到困惑。
(對,困惑——)
烏路可如此想著,目光微斂。
自己忘掉的事,失去的記憶……
在那之中應該有非常重要的東西,讓她到現在都還無法釋然。
她的心情變得很糟,沮喪地坐了下來。
頭好痛——
與疼痛同時浮現在腦袋裡的,是出現在她夢裡的少年身影。
在夢中,烏路可沒有拒絕他。
那究竟是為什麼,她自己也不明白。
(說不定——)
烏路可嘆了口氣,以舒緩頭痛。
說不定自己以前跟他真的是相互愛戀的關係……依莉絲說,那個少年只是一廂情願地喜歡烏路可,而烏路可則是對此感到困擾。
那該不會是謊言吧——在作夢之後,烏路可浮現這樣的疑問。
或者是恰恰相反,說不定正因為她打從心底感到這種懷疑,才會夢到這種情境的……如果是後者,那就對依莉絲很過意不去了。
不論如何——現在的烏路可都無從判斷。
心情總算平復下來後,烏路可回到了床邊。
她幫睡得正熟的西亞蓋好被子,躺在她身邊。
正當她想再次入睡的時候——
房門發出吱嘎一聲被打開了。
烏路可嚇了一跳,她的身體又想起了剛才所夢見的內容。
——難道說剛才那少年——
雖然這念頭一閃即逝,但她心想,應該沒有這麼巧的事吧!所以又打消了這種想法。
烏路可想跳起身來,但這次不是夢,而是現實。她因而驚恐得縮起身子。
她抱著身邊的西亞,傾聽著腳步聲。
打開門的某人慢慢地接近床邊,雖然此人努力不發出腳步聲,但走在石頭地板上是不可能完全不發出聲音的。
「……是依莉絲嗎?」
一片黑暗中,烏路可膽怯地問道。
腳步聲停住了。
「……烏路可司祭,這麼晚來打擾真不好意思。卡西那多司教有急事找您……」
那聲音不是她夢見的少年,而是從未聽過的男子聲音。
對方開口說話,讓烏路可鬆了口氣。只是那聲音聽起來模糊不清,讓她感到有點奇怪。
烏路可轉過頭去,一看見站在黑暗中的男子就皺起了眉。
他戴著面具——
那面具只在嘴巴和眼睛處開了小洞、簡單而令人不快,那只是用來隱藏臉孔的玩意兒,看來相當怪異。
「……你是——?」
「請原諒我的失禮。我是為卡西那多司教工作的『無名氏』一員,因為臉上有燙傷的疤痕,所以才戴了這樣的面具。拿下來恐怕會嚇到烏路可司祭您,所以——」
男子流暢地回答,並行了一禮。
「你是卡西那多司教的屬下是嗎……有什麼事呢?」
烏路可放低了音量問道,以免吵醒西亞。
站在黑暗中的男子,同樣地小聲回答:
「我只是被吩咐來請您過去一趟,並不知道有什麼事。請您先跟我一起去吧!」
在這樣的半夜被叫出去並不尋常,但她也擔心會不會是有什麼緊急事故。
「——我知道了。那麼我換一下衣服,請在外面等我。」
「不,烏路可司祭。馬上就可以談完了,您不必再更衣了。」
男子雖如此說,但烏路可搖了搖頭。她也到了這年紀,沒有理由不換衣服就出門。
「我不能穿得這麼單薄去見卡西那多司教。我要更衣,請你先在走廊——」
男子突然毫不客氣地走向她。
烏路可嚇了一跳,想採取防衛姿勢,但男子卻輕鬆地將她的手臂扭轉到背後,同時堵住了她的嘴。
烏路可對這唐突的動作感到驚訝,掙扎著想要逃跑。但是男子的力氣太大,光憑一個女孩子的力氣是無法掙脫的。
「安靜。萬一被人看到就糟了。來,到外面來——」
溫熱的氣息透過面具吹到烏路可耳邊。
烏路可感到背脊一陣發涼。
她纖細的身子被男子輕鬆地抱起,兩腳懸在半空中。
她雖然想發出聲音,但喉嚨被按住了,連氣都差點喘不過來。
然後——
男子的手在她胸前不安分地游移。
烏路可嚇得縮起身子,拚命地扭動著,想逃避這令人恐懼的感覺。
她不明白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