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啾。
一邊將鼻涕擤掉,冬馬走下了樓梯。
靜華已經回去一個小時了,或許是睡太多午覺的關係,冬馬怎麼也睡不著,心想吃點東西會比較好睡,便爬了起來。
經過客廳打算走到廚房時,冬馬發現客廳里還是一片燈火通明。
呼~呼~
深雪像貓一般地蜷縮在沙發上,發出安穩的鼾聲。
她定因為擔心我才留在客廳不去睡的嗎算了,或許是我想太多了吧。
但是,如果這樣放著不管,她會和自己一樣感冒的。由於怕吵醒她,冬馬從一樓的客房裡拿了一條毛毯蓋在深雪身上。現在客廳還開著暖氣,這樣應該就可以了吧。
不過她的睡臉還真可愛呢
看著深雪天真無邪的睡臉,冬馬有種不可思議的安心感。
絕對不能把她牽扯進來
冬馬打從心底這麼想。
聽了靜華的話,冬馬終於了解,父親相馬為什麼在這個時候突然把深雪送到自己身旁。
其中一個原因,正如相馬先前說的,計畫藉由與深雪的交合,讓冬馬的變身能力覺醒。
另一個原因則是,當變身能力無法覺醒時,她可以作為冬馬的隨身保鑣。
老爸你真是太差勁了。
說起來這是父親為自己著想而做的行動,冬馬應該感到高興;可是,從另一方面來說,將毫無關係的人牽扯進來,這點冬馬絕對無法原諒他。
明天果然還是非得請她離開不可吧
嗯。
深雪翻了個身。
她會不會正在作夢呢?
冬馬輕輕地撫摸深雪略顯凌亂的前發,臉上自然而然地綻放出笑容。
嗚嗯。冬馬不行這樣會得糖尿病的
她到底夢見了什麼啊?
聽了深雪的夢話,露出苦笑的冬馬,起身離開了客廳。
一走進廚房,冬馬便看見擺滿整張飯桌、深雪所做的飯菜。
冬馬坐到位子上,一一品嘗著冷掉的餐點,一面想起自己狼吞虎咽吃著早餐時,深雪滿心歡喜的表情
雖然冷掉還是很好吃如果能趁熱吃一定更美味吧
一面愣愣地想著這件事。
只有放在廚房的老舊鷹型時鐘,滴答滴答的計時聲靜靜地迴響著。
正當冬馬一個人獨自吃著飯菜時,深雪正沉浸在睡夢之中。
夢境的開端定那麼地寂寥、悲傷。可是,對深雪來說,那場夢絕對不單單只是痛苦的夢境而已。
說到原因
天空開始下起了濛濛細雨。
雙親的靈柩,被許多男人抬起、緩緩地推上車。
緊握著仍不斷抽噎著的年幼弟弟的手,深雪目不轉睛地看著眼前的場景。
那是深雪十歲時,在春天發生的事。
她已經到了能夠理解死亡的年紀,知道父母親再也不會回來了。
身邊的人只告訴了她,他們是死於交通意外。然而她也很清楚,那是大人們說的謊。
雙親是被殺害的。
來吧,深雪和真矢,快上車吧。
親戚的伯母將手伸向他們,但是深雪卻揮開了她的手。
四周的大人們口口聲聲地說真可憐啊還有兩個這麼小的孩子說,並且露出哀傷的表情。
然而,真正打自內心替雙親的死感到悲傷的,究竟有多少人呢?
深雪不但聰明伶俐,對事物的敏感度也比他人強上一倍,所以她能敏銳地感受到別人的真正想法。她不認為有誰真的為雙親的死感到難過,甚至反倒有人覺得真是太好了。
中了巽的法術污穢者被操縱了好像襲擊了森家被院的刺客解決掉了這下子柚本家也完了
深雪並不大了解話中含意,即便如此,她也很明白,雙親並沒有給人很好的印象。
她很討厭這點。
和別人怎麼想毫無關係,畢竟父母親對自己和弟弟都很溫柔。
她想抱持著只要自己相信就夠了的想法,可是自己卻被他人說的話牽著鼻子走,而懷疑自己的雙親,深雪無法原諒這樣的自己。
深雪放開弟弟的手,獨自在雨中奔跑,來到家裡的後院。
柚本家是建造在山腳下、擁有廣大日式庭院的名門。
後院里有株巨大的樺木。
孩提時代的深雪,是個活潑甚於男孩子的野丫頭,經常爬到這棵樺木上頭玩。
此時,母親都會急忙衝出來,滿臉擔心地叫深雪快下來。當她爬得太高下不來待在樹上哭時,父親還會爬上樹救她。
或許,現在只要爬上這棵樹,雙親又會趕來救她也說不定
縱使明白那是不可能的事.深雪還是想要爬上那棵樹。
由於下雨之故,樹皮變得非常濕滑,才爬到一半,深雪就因為手滑掉了下來。
雖然只有膝蓋稍微擦傷,並沒有受什麼大傷,深雪卻不知為何哭了起來。
剛開始只是微微抽噎,可是淚水漸漸奪眶而出,深雪開始大聲哭泣起來。
大姊姊,會痛嗎?你受傷了嗎?
匆然有人和自己攀談,深雪回頭一看,有個小男孩正站在那裡。因為他也穿著喪服,大概是來參加葬禮的某人的孩子吧。
他看起來和自己差不多大,或者還比自己小一點。
瞼上沾到泥巴了呢,等一下喔,我馬上幫你擦掉。
小男孩把手伸進口袋尋找,然後拿出一條手帕,將深雪臉上的泥巴拭去。
深雪一邊啜泣,一邊瞪著小男孩。現在她根本沒心情和人交談,加上自己哭泣的模樣被看見,更是令她氣憤。
死掉的,是大姊姊的爸爸和媽媽吧?
吵死了!
被深雪全力推開而跌跤的小男孩,就這麼一屁股坐在泥濘上,天真無邪地笑著說:
我的媽媽不久前也去世了。
因為我的關係而死掉了。
深雪並不了解男孩話中的含義,一時之間只是獃獃地望著小男孩。
大姊姊你也很難過吧!?
站起身子的小男孩,走到深雪身旁,開始撫摸著深雪的頭。
別、別碰我!
被深雪揮開手的小男孩,帶著些許困惑抓抓頭後,再度對深雪伸出手,像是想對深雪說站起來吧。
雖然深雪伸出了手打算再一次拍掉他的手,但卻無法辦到,最後,還是扶著他的手站了起來。
我的姊姊大人她說喔。
小男孩一邊擅自拍掉深雪裙子上的泥巴,一邊說:
媽媽雖然去世了,但是如果我老是哭泣,她就沒辦法安心去天國了,所以不可以再哭了。因此,大姊姊你也別哭了。
小男孩還笑著補充說:姊姊大人還說假如我常露出笑容,母親也會很開心的,所以大姊姊你也要笑才行喔。
深雪不發一語,只是兩眼直盯著男孩瞧。
即使了解小男孩所說的意思,但現在的深雪實在沒有任何想笑的心情。
不僅如此,她甚王還厭惡所有的一切,無論是說雙親壞話的大人們,還是老是哭泣的弟弟,還有不相信父母的自己
我已經笑不出來了而且也不想笑。
為什麼?
因為我討厭每個人
深雪用彷彿快消失的細聲說完之後,低下頭去。
小男孩從下方窺視著深雪的臉後,一面搔頭,一面嗯~地嘟囔著,開始考慮起某件事來。
過了一會兒
小男孩雙眼炯炯有光、口中還嗯、嗯地點著頭。
笨蛋而且我本來就敢吃香菇
可是,不知為何,深雪突然厭到心頭一熱,淚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
我都說不可以哭了嘛,好嘛,大姊姊,笑一個。
蠢蛋。
深雪邊哭邊笑了出來,輕輕彈了一下小男孩的額頭。
哈哈,大姊姊笑了!可是好痛喔
小男孩揉著被彈的額頭,一面高興地笑著,深雪也跟著他一塊嘻嘻地笑了起來。
兩個孩子被依舊冰冷的初春雨水淋著,在擇木下對笑了一陣子。
你要一輩子保護我喔
深雪一面抽噎地說,小男孩用一副不懂其中含義的表情點了個頭。
是你自己說要守護著我的,所以,你要好好負起責任喔,畢竟男孩子要說話算話。
嗯、好。
小男孩滿臉正經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