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2手指、傑夫貝克、遊樂園

「然後呢,你跟真冬現在怎麼樣了?」

尤利彷佛不想輸給狹窄LiveHouse中的喧噪,提高音量詢問。雖然現在是中場休息,但由於調整音響與觀眾熱烈討論的聲音,場內仍相當吵雜。

「你們在校慶的現場演唱時,發生了很多事吧?」

坐在桌子另一頭的,是一名怎麼看都與金髮碧眼的少女無異的——少年小提琴家。他探出身子將臉湊過來。高領毛衣配上合身的紅色短外套,丹寧牛仔短褲加上保暖的過膝襪。嗯,就算是男生穿起來也不奇——不對,不是這樣吧?我用手摀住額頭,嘆了口氣後反問。

「我說呀,為什麼尤利會在這裡?」

因為周日中午有一場很有意思的現場演唱,我一個人來到這間熟識的LiveHouse「Bright」時,卻遇見這個傢伙。

「你不是應該忙著錄音跟綵排嗎?快要演出了吧?」

「你討厭遇到我嗎?」

不要一邊說這種話一邊緊握我的手,還眼眶濕潤好不好?很引人注目耶。慘了,會被誤會。

「怎、怎麼可能呢?我很高興能遇到你呀。」

尤利的臉一下子亮了起來。

「太好了,我也很想再見到直巳。阿友哥傳簡訊給我,跟我說今天有直巳喜歡的現場演唱,所以你搞不好會來。」。

阿友哥嗎?他們兩人何時變得這麼要好了?

「誰叫直巳跟真冬進展得很順利,所以都不肯打電話給我嘛!」

「不、不是、咦、咦咦?」他到底知道多少?

「我從真冬那裡聽到很多喔,不過我不會告訴你我知道多少的。」

對喔,這傢伙要和她一起錄下一張唱片,搞不好比我和真冬在一起的時間還要多。雖然有點難以想像真冬會把這種事告訴別人。

「並沒有進展得特別順利呀。」

「因為你們不是對彼此告白了嗎?」

「沒、沒有呀?」彼此?

「你沒問真冬她是怎麼想的嗎?」

「嗯……」

尤利傻了眼,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但是,確實如此。

在那次校慶的現場演唱中,我稍微觸碰到真冬的心。真冬會在我身邊的理由似乎與我相同,我有這種感覺。但是,僅此而已。我們只要看到對方的臉,就會說不出半句話來。

「我說你呀,直巳。真希望你能了解,每次聽真冬很開心地告訴我直巳的事時,我有多痛苦。」

「嗯、嗯?」很開心?那個真冬?

「你要是不快點做個了斷,我可要橫刀奪愛啰?」

將雙手手肘倚在桌上,尤利的臉又湊得更近。他用那櫻桃小嘴在極近距離下說出這種話,使我頭昏腦脹,忍不住往後退。

就算你叫我快點做個了斷……(話說回來,到底是指什麼?)我不知道真冬會如何回答,所以遲遲不敢說出口。

尤利突然趴到桌上,雙腳前後擺動,似乎很煩悶。

「……你怎麼了?」

「因為直巳優柔寡斷的,害我快死了啦。」

原來優柔寡斷可以殺人喔,我第一次聽說。正當我這麼想時,尤利突然坐起身來,雙手搭在我的肩上。

「所以說,其實很簡單。只要這麼做。」

什、什麼?

「我愛你,我想要直巳的一切。」

「誰說得出口呀〡又不是法國人!」

話說回來他剛才是說直巳嗎?是我的錯覺吧?

「大部分的日本人都比直巳敢說喔!」

「你兩個在幹嘛呀:」

背後突然傳來聲音,回頭一看,有個頭戴棒球帽、將破爛皮衣披在肩上的高大身影。是DJ阿友哥。

「沒想到朱利跟小直真的都來了,你們感情還真好。」

更令人驚訝的是,阿友哥身後又出現另一個人,是用頭巾裹住長發、眼神兇惡的大哥——吉他手古河人成。他們倆都是神樂扳學姐的朋友,也是「Bright」的常客。世界真小,原來這兩人也彼此認識。

「阿友哥!」尤利從椅子上跳下來,抱住皮膚黝黑的DJ。「謝謝你送票給我!」

「別客氣,我不用謝禮,只要陪我一晚就好了。」你知道尤利的性別吧?

「連你也來了呀。」

古河大哥這麼說,在我身旁坐下,將背上的首他夾在膝間。

「古河大哥今天有演出嗎?」我怯怯地詢問。不可能只是來當觀眾的吧?我實在不擅長應付這個人,要我接下來和他一起欣賞演出,還是饒了我吧。

「我被叫來支持六點開始的演出。」古河大哥這麼回答、我鬆了一口氣。

「大成也認識小直?」阿友哥坐到尤利身旁問。

「我之前不是告訴過你,我跟響子她們的樂團杠上了嗎?」

一如往常地,古河犬哥的脾氣還是很差。

「她是誰?取代你的貝斯手嗎?」

被手指著的尤利歪了歪頭。每次只要遇到古河大哥,他總會要我辭掉leketge貝斯手的位置。

「那個女的看起來比你還厲害,視覺效果也好多了。」

「我看起來像是貝斯手嗎?」尤利的雙眼閃閃發光。

「看你的手指就知道了,你有在玩古他或貝斯吧?」

好厲害,光看手指就知道了。不過他沒看出尤利的性別吧?白痴。我湧起微不足道的優越感,在內心暗暗對他吐舌。

「由我來代替直巳嗎?聽起來真不錯。我從來沒想過呢。」

「不不不,你在說什麼呀?」你還有本業要忙吧?

「如果你退出,讓那傢伙加入的話,我就把你們介紹給製作人。」古河大哥說。喂喂尤利,你為什麼面露喜色?

「那、那個、古河大哥,不是那樣啦!這傢伙是小提琴家,是真冬的老朋友。」

「我也會彈吉他喔?只要我想,也可以練練貝斯。」

尤利你別插嘴啦!話題會越來越混亂耶!

「反正教真冬吉他的人也是我,我想我們的聲音一定可以很合。」

古河大哥蹙眉。

「你?教那個女的?」

尤利似乎有點嚇到,他縮到椅子上輕輕點頭。古河大哥你怎麼了?眼神超恐怖的。

「你是跟誰學的?」

「我沒有跟任何人……呃,我是看傑夫貝克(註:英國名吉他手)的錄像帶之類的記下來的。」

「你跟那個女的一起重新把正確的指法學一遍。」

古河大哥指著尤利的鼻尖說。尤利嚇得瞠目結舌,我與阿友哥同時插嘴。

「喂、喂,大成,怎麼回事?」

「請問真冬的彈法有什麼不對勁嗎?」

「我之前也說過。」古河大哥惡狠狠地睨著我。「那種彈法是沒有未來的,她太勉強手腕了。」

這麼一提,現場演唱結束後,古河大哥的確說過那種話。

「太過勉強是、是什麼意思?」我下意識用手肘撐住桌子,探出身子。雖然真冬的右手已經能動了,我還是很擔心。

「手指明明無法出力,卻硬是用手腕支撐著高速的撥弦速度。像她那樣能撐完全場才叫做不可思議。」

「咦?啊、不、但是、她的手指已經能動了。」

喔?古河大哥挑了挑眉。

「那就不關我的事了……那種愚蠢的彈法,光看就令人火大。你要教別人之前,自己應該好好學一學吧?」兇狠的視線從我身上移到尤利身上。尤利抖了一下,害怕地抓住我的手。

「既然如此,大成你教教朱利不就好了?」阿友哥開玩笑。

「我哪有那種閑功夫!」

「朱利,你沒有加入樂團吧?那下次要不要跟我一起表演?下一回現場演唱,我跟大成要組團去玩玩,朱利要不要也一起上台?這麼一來,在錄音室時就能請大成教你了。」

「喂,阿友,不準因為你個人的貪念擅自決定!」古河大哥在桌子下用力踹了阿友哥一腳。

「不過這傢伙超有吉他天分耶?大成教他正確的吉他彈法,而我就負責教他床上的技巧。」我也踹了阿友哥一腳。

「下一次現場演唱是何時,」喂!尤利!你別表現得那麼積極啦〡

「下個月的二十四號。活動名稱叫做『SnowCrash』。因為是平安夜,所以會在能容納五百人的大場地舉行。」

「擊誕節嗎……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