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1.女王陛下的歌唱比賽

其實仔細想想,父親哲朗常送些東西給我,只是收到之後很少令我感到開心。哲朗是個音樂評論家,這種奇妙的職業讓他根本不用買就會有多如牛毛的CD、書和雜誌送來,而他總是把多的部分推到我這來。

如果他給的是「東西」那還好辦,但是哲朗的懶散可不是開玩笑的。

那是暑假最後一天的事了。當我結束社團練習回到家,哲朗就露出超級刻意的笑容對我說:

「小直,我有個好東西要給你。」

「我才不要!」

「至少問一下我要給你什麼東西嘛!」

「說啊!反正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吧?」

「態度這麼不屑,如果真是小直想要的東西怎麼辦?」

「我想要的東西……是什麼?」

「例如……對了,例如年輕貌美又溫柔的新媽媽?」

「那只有你想要吧?」

這麼說來……哲朗不但年過四十還離過一次婚,附近鄰居至今仍以為他是萬年重考生,這樣的人不可能找得到再婚的對象吧?你還是面對現實吧?該面對現實了!

「我也覺得把煮飯、洗衣、打掃都交給小直來做不太好啊……所以才積極地參加聯誼,上酒店幫你找個新媽媽啊!」

「那你來做家事不就好了!」明明一直賴在家裡,而且還不寫稿!

「真過分,小直竟然說這種話,我可是為了撫養你才這麼努力工作耶!」

「那我問你,你整天開著PS2,勇者等級都升到30了又是怎麼回事?」

「啊;這個嘛,今天在研究椙山浩一(註:勇者斗惡龍BGM作曲家)的音樂啦,畢竟他是日本國內讓現代音樂普及化的第一人啊!」

我嘆了口氣關掉PS2的電源,只見哲朗綠著一張臉慘叫:

「早上才升級的耶!你這傢伙竟然給我關掉!」

「快工作啦!」

做晚飯時,大概是味噌湯的香味讓哲朗又活過來了吧,只見他慢吞吞地走到廚房來說:

「那麼……回歸主題。」

不用回歸主題了啦!真是的!這傢伙為什麼如此頑強啊?

「小直,這個送你吧。」

在正在做飯的我面前輕輕晃來晃去的……似乎是某種門票。正想把那張票甩開時,卻瞥見門票的一角印著「指揮:姥沢千里」——這時我才察覺他的用意,頓時覺得心情沉重。

「這是……你的工作吧……?」

「嗯,是啊,所以才送給小直。」

舉世聞名的指揮家——姥沢千里,幫他取了「乾燒蝦仁」這個不雅外號的人,正是高中和音樂大學時期都是他同學的哲朗。不知其他人是否因此誤以為兩人交情很好,常給哲朗一些評論乾燒蝦仁演奏會或專輯的工作;不過哲朗本人似乎不太喜歡評論朋友的音樂。至於遇到這種狀況時哲朗會採取何種行動——說出來或許令人傻眼,但他就是會把工作推到我這來。話說回來,要我評論演奏會可是第一次。

「不要,我不行啦!你自己做啦。」

「我也不要啦,因為當初沒問是誰指揮的,就隨便把工作接下來了。拜託啦!」

而且……為什麼是兩張票啊?

「我那時想說可以找美眉一起去啊,就拜託對方給我兩張票羅。這可是特別席耶!要價四萬日圓喔!哎呀,小直真是好命啊,可以來個奢華的約會呢!所以就拜託你啦。特別席還空著的話不大好看,所以一定要攜伴參加唷!去賓館的錢我也會幫你出到底啦!」

「喂,哲朗!等一下!」

然而哲朗卻喃喃念著「迷路金屬、迷路金屬(註:勇者斗惡龍遊戲中出現的銀灰色史萊姆)」這種宅話,逃回勇者斗惡龍的世界去了。

可惡啊!不給他吃晚飯!不過生氣歸生氣,我還是默默地把哲朗給的門票塞進了口袋。

沒辦法,誰叫我還算喜歡乾燒蝦仁的演奏,免費去聽還可以拿到稿費,就勉強去一下吧。

隔天是開學典禮。我心想還是找個人和我一起去好了,便把門票帶到了學校。

高中一年級的九月一號,是班上同學給人的感覺完全改變的特別日子,例如皮膚晒黑啦、染個頭髮之類的。

「小直怎麼完全沒晒黑啊?」

「對了,你不是去海邊住宿集訓嗎?」

外貌沒有太大改變的男同學跑來對我說這種話。

「可是我們住宿集訓是為了練團啊!」

那是我們民俗音樂社的住宿集訓……雖然是有遊了一下泳沒錯啦。

「與其說外表上的變化,不如說看不到的地方有所改變了吧。」

「就是說啊,高一的暑假從很多方面來說都意味著蛻變呢!」

「所以啦……小直你是跟誰一起蛻變的啊?」

「三個女生跟一個男生一起住宿集訓,不可能什麼事都沒發生吧?」

我參加的社團除了我之外其他三位都是女生,所以班上的男生多少有點嫉妒。真希望他們了解實際狀況後再來嫉妒吧……住宿集訓期間無論煮飯洗衣都是我的工作,不僅如此,還有各種麻煩的事情。

「不可原諒!快說,坦白從寬!會不會是姥沢同學?」

「應該是跟姥沢同學吧?」

「那個……沒啦,並沒有發生你們所想的事情。」

「快走開,別擋路。」

人群後方突然傳來女孩子的聲音,男同學們如驚弓之鳥般突然間都鳥獸散了,站在後面的,正是流言的當事人。

栗子色的長髮、白皙的肌膚、藍色的大眼睛……一切的一切感覺都有點不真實。即使真冬轉學過來已經四個月了,看到她穿著我們學校的制服,還是讓我感到很不可思議。

「早、早安……」

我不大自然地打了個招呼,只見真冬一臉生氣地回頭望向我,輕輕地點了點頭,用泡泡般細微的聲音回應:「……早安。」

「喔喔喔,公主殿下開金口打招呼了!」

「真不敢相信!」

真冬瞪了瞎起鬨的男同學們一眼,然後在我隔壁的座位坐下。

「還你,我大概都記起來了。」

真冬從包包里拿出幾張CD,是我昨天借她的非凡人物樂團專輯。她現在是我們樂團的吉他手了,所以正在研究各類搖滾樂團。

「你覺得如何?」等等,她只花一天就記起來了喔?

「不是很喜歡,但可以作為參考。」

我們的對話就這樣結束了。

即使如此,這已經是長足的進步了。真冬剛轉學過來時,簡直就像受了傷不肯從山洞裡出來的貓一樣。春天結束、一起度過夏天、一塊兒征服初次現場演唱之後,我們之間的距離才稍微拉近了一點點。

但光看表面或許會覺得她不過是早上會跟人打招呼了吧。在遠處圍觀的男同學們悄聲地談論著:「那兩個人進展如何?」

「既然早上會互道早安,表示睡前應該也會互道晚安……」很煩耶,安靜一點啦!

接著……我檢查了一下口袋裡的票還在不在。

雖然是無謂的嘗試,但還是邀邀看好了。

「對了,真冬,德弗扎克的交響曲裡面,你最喜歡哪一首啊?」

周圍的同學一起皺著眉頭。也難怪啦……這種問題的確不大會出現在早晨的高中教室里。

「為什麼這麼問?」真冬歪著頭問道。

「那個……呃,就當做是問卷調查。」

「……第三號跟第五號。」

還真是有深度,但總算是有點希望的樣子。

「柴可夫斯基呢?」

「曼弗雷德交響曲。」

「果然是父女,連喜好都很像呢。」

「你在說什麼?」

我輕輕地把門票拿到真冬面前——演奏會的表演曲目正是柴可夫斯基的l812序曲、曼弗雷德交響曲、德弗扎克的第五號交響曲,而指揮就是姥沢千里。看到這個之後,真冬的表情整個僵住了。

「……你到底想幹嘛?」

「呃……這是哲朗給我的啦,然後……有兩張,所以想說邀個人一起去。」

「這樣好白痴,為什麼我要去看爸爸的演奏會?」

丟下這句話後,真冬突然轉過頭面向黑板的方向。她真的很討厭自己的父親,所以我一開始就知道光是邀請的話只是白費功夫。

「失敗啦~」「被甩啦~」「他們兩個果然沒什麼嘛!」「在教室里邀人家約會,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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