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
伊爾克睜開眼睛,等待著他的是一個未知的世界。
天花板上有漂亮的燈光,牆壁上貼著沒看過的壁紙,而自己現在躺著的床鋪,則是快要把自己包覆起來般的柔軟。
然後,最令人不解的是,身邊居然有一位陌生的女性。
「啊,你醒來了嗎?」
床旁邊的椅子上坐著一位有一頭黑色長髮的女性,她看著醒來的伊爾克輕輕地微笑著。她身上穿了一件圍裙,底下還看得到深藍色的長袖子。
「我去請主人過來,請稍等一下。」
她站起來行一個禮後,就背對伊爾克走出了房門。
「啊」
腦袋還有點模糊的伊爾克終於慢慢清醒了。那種有禮貌的態度,那身穿著打扮
「女傭?這裡是誰的房子?」
說出話後,他的意識更加清楚,伊爾克完全清醒了。
他坐起身來,戚到眼前一晃。他也知道自己現在非常疲倦,但是等一下主人就要來了,總覺得躺著不太好。
伊爾克坐在床上,突然看到自己原本穿著的上衣已經被脫掉,取而代之的是好幾層白色的繃帶。雖然因為沒戴眼鏡倒下時摔壞了看不太清楚,但是他隱約看得到右手臂繃帶下滲出一些淡紅色的東西。
但是,幾乎不會痛。
接著他又用左手摸摸額頭。和皮膚不同的乾燥質感看來這裡也被包上繃帶了。用點力摸摸看,就可以感覺到有一小部分凹進去了。應該是跟手臂一樣,額頭上也有塊肉被挖掉了。
可是幾乎不會痛。
至於背部本來就不覺得痛。
「還挺方便的嘛」
伊爾克穿上放在枕邊的上衣,低聲說道。
並沒有人聽到這聲低喃,但是,房間的門卻輕輕地打開了。
出現的並不是剛才那位女佣人,而是另外一位女性,恐怕就是這棟房子的主人了吧!
她戴著一副單眼鏡片,看起來像一個老師。嘴角浮現柔和的微笑,嘴邊有一顆痣,微卷的黑髮和淡褐色的瞳孔是南方鄰國亞克蘭特人的特徵。年紀乍看之下是三十齣頭。
但是,伊爾克卻知道她的年紀已經四十後半了。
「你醒啦!還好你沒事。」她用溫柔的聲音說道。
「咦為什麼」
「你對我是這裡的主人有什麼不滿嗎?」
屋子的主人卡蒂娜開心地笑著。
「沒沒有」
「真是有趣的偶然啊!伊爾克,我怎麼也想不到救了我們家女傭的居然是你真是嚇了我一大跳。」
一瞬間,伊爾克皺起眉來。
露西亞說是我救了她嗎?她是怎麼說的?
「怎麼了?」
「啊:不,沒什麼。」伊爾克慌張地揮揮手,敷衍過去。「請問,露西亞呢?」
對了,聽了我最後請求的露西亞,現在人在哪?
「她去付錢給馬車夫,放心吧。我不會跟你要馬車費的。」
「馬車?特地叫馬車把我載過來的嗎?不,我會付錢的。」
「那可不行!就當做是你救了露西亞的謝禮吧!」
卡蒂娜斷然說道。雖然覺得應該要堅持自己付錢,但是這種時候不接受人家的好意反而會失禮。
「那,我就接受了,這些繃帶我也可以當做是謝禮嗎?」
「當然,還有醫生的治療費和我用魔術治療的費用,全都是謝禮。」
「怎麼覺得有點挖苦人的感覺?」
「是你多心了吧?一定是因為受傷的關係,讓你聽話的角度變得那麼扭曲。」
卡蒂娜轉動著指尖。
「你再休息一會兒吧!原則上魔術是不可能在一瞬間就治療完成的。」
「我知道。」
「那就好。不過我還真驚訝。」
「驚訝什麼?」
「伊爾克,你居然是榭奈的兒子。」
榭奈,這個名字是
「我從來沒說過為什麼你會知道?」
自己還沒向卡蒂娜說過全名,更不可能說出母親的名字。
「我是從露西亞那聽到你的名字,伊爾克阿特爾斯這個姓很少見。而據我所知,榭奈是在這個鎮上出生的,所以我想你一定就是她的兒子吧。」卡蒂娜和藹地笑著。
「原來如此。啊但是,你為什麼會知道我母親的事?」
「她的迴路理論很有名啊!」
卡蒂娜若無其事地回答伊爾克也理解了。
她的母親榭奈,既是魔術師,也是研究員,曾經在卡杜凱伍司發表前所未聞的假說。
「那不是理論,只是假說啊!」
「雖說如此,但對我而言,和理論是一樣的。」
「你有在研究嗎?」
「我雖然沒有在研究,但是那個假說非常有用下次,請讓我去掃墓吧!」
「謝謝你。」
榭奈曾經發表過一項奇特的假說,是個曾經在隸屬於卡杜凱伍司的學者們之間引起一時騷動的魔術師。而她,也就是伊爾克的母親。
但是,她在十年前,伊爾克六歲時就過世了。
「就算是自殺的靈魂,在有人來掃墓時也會開心點吧。」
「你對你的母親好像沒有什麼好印象嘛?」
「沒這回事」伊爾克苦笑。「只是有點心理創傷而已。」
我還記得母親在我面前,親手斷送自己生命的畫面突然,頭好痛。
「心理創傷啊我也有喔!」
伊爾克看著卡蒂娜。
「我生於南方的鄰國亞克蘭特,二十歲以前都待在那裡,在那邊,我和我老公約會時,他遲到了二十六次。」
「呃」
伊爾克說不出半句話,要說這是心理創傷的話也算是啦,只是好像有點不太一樣。
「生了女兒之後,她每晚都在哭,把我吵醒了兩百九十八次。」
「我說啊」
這也算心理創傷嗎?已經完全不對題了吧,對我說這些話有什麼用啊?
卡蒂娜似乎察覺了伊爾克困惑的神情,於是淡淡地說出下面一句話:
「最後,我先生和我女兒都被魔術師給殺死了。」
這一次,伊爾克真的說不出任何話了。
「雖然亞克蘭特的內亂到現在還沒結束,但是以前更嚴重。現在已經沒有所謂的特權階級了,但是那時還有當時的貧富差距比現在還要嚴重很多,我住的地方是比較窮的區域,常有一些為了爭奪食物引起的戰爭,必須冒著隨時都會被殺的風險,否則根本吃不到正常的一餐。為了女兒,我和我先生也只好加入這場戰爭。」
雖然一開始還滿順利的,卡蒂娜說。
夠了,伊爾克回答。
「是嗎?」
「是啊!因為你不是都哭出來了嗎?」
卡蒂娜一臉驚訝地把雙手放在臉頰上,輕輕放開後,看著自己手掌上的淚水。
「啊我都沒發現。」她眨了兩、三次眼睛之後,用手擦拭眼角。
「怎麼會」
「啊,別誤會。這並不是什麼嚴重的事情,只是因為我沒有觸覺而已。」
「啊為了當魔術師,失去了觸覺嗎?」
魔術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夠使用。
但是,也不需要什麼特別的資質。
需要的只有代價。
五感之中,必須摧毀其中一感,否則無法使用魔術。
天生失去感覺的人雖然也能使用魔術,但那是例外。
「呵呵!和同樣是術者的人講起話來輕鬆多了。」卡蒂娜嘴邊浮現些許微笑。
「和傭人們說明的時候,很麻煩吧?」
「是啊。大家幾乎什麼都不知道,我只好從頭說明。」
「那還真是辛苦你了。」
伊爾克想起嬰兒騷動的時候,臉上稍稍浮現無奈的表情。當時只是簡單的說明都覺得麻煩了,何況是要對這些長期陪在自己身邊的女傭們仔細說明時,一想到當時所要付出的勞力就覺得好累。
突然,伊爾克開始想:如果是自己會怎麼說明。
「將失去的感覺所受到的刺激轉換成燃料累積起來,然後再用這個燃料和想像力將現實驅逐」
因為這個理由,不奉獻出感覺,就沒辦法使用魔術。
不失去感覺就無法得到燃料,所以魔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