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ricksters M 【第三部】名偵探的條件

【第三部】名偵探的條件

1.

我常常認為這實在是我的壞毛病,或者該說是沒用的部分。

一旦出現遠超乎我意料之外的事時,我往往就會在一瞬間停止思考,跟著開始想些完全無關、沒有必要的事。

也許這果然是從十歲時起,我就不敢深入思考、正視許多事情帶來的後遺症。一旦現實超乎我的理解,我就會馬上把思考轉去無關的方向以逃避問題。如同要處理的作業程序超出本身處理能力,因而導致當機的電腦一樣像現在這樣置身事外般做起這種莫名其妙的自我分析,就已經是最好的證明了。總而言之

我啞口無言。

印南衝擊性的發言,還一直在我那叫做腦子的小宇宙中彈來彈去。

(哥?)

誰是哥哥?

誰的哥哥?

不,那種事是明擺著的,我明白。但是在目睹到一時之間接受不了的現實時,腦袋就不由自主的去逃避理解它。

在化為異世界的A棟中,「犯人」輕而易舉地、甚至叫人若有所失的出現在我眼前。

而且對方的真面目還是怎麼說呢,是個相當出乎意料之外的人物。

「好久不見了,印南。」他面向妹妹說道:「最近好嗎?」

「嗯。」印南開心地點點頭:「歡迎回來,哥。」

哥。

印南的哥哥扇谷諡。

這兩兄妹真是不像。這是我毫無虛假的第一印象。

不,其實外表本身很相像,雖然印南個頭矮小而他相當高(不過因為男女體格之差,這也許是理所當然的),可是有著修長眉毛橫亘於其上的纖細面容,直順的黑髮等等,都是明確的共通點。

不過他們倆決定性的不同在於氣質。而造成這個差別的原因,果然是他的眼睛吧。

沒有特別炯炯有神地睜著,但也不是閉上的狀態。像是沒必要把世界上的一切都放進眼裡,只把自己真正需要的事物納於眼中就好。有如將一切都吸入其中的瞳仁。

那是一種與他年輕外表不符的氣質,給人一種像是已經看破什麼、已經「完成」般的印象。也許可以用上出世這個形容詞吧。

(怎麼搞的?)

我有種強烈的格格不入感,不由得退一步。這是因為雖然我可以肯定他就是夢中的犯人,但是他現在給我的印象卻根本就是另外一個人了。外貌明明一樣,但是內在就像是完全被換成另外一個人了

夢中的他,眼中應該會潛伏著某種更加強烈激情的光芒才對。

「噯,真的是好久不見啦,諡哥。」理惠拍打著他的手臂說道:「近來可安好?」

「你還是一樣吵啊,理惠。」說著他把手放在理惠頭上往下一按:「已經老大不小的女孩子,不該沒事就亂吼亂叫的。」

「痛痛痛。討、討厭啦諡哥,都好久不見了,結果一見面卻說這個?比起像個老頭子一樣嘮叨,你應該還有其他該說的話吧?」

「該說的話?」

「噯呀呀,真的很過分喔。我們的打扮!這可是盛裝打扮吧?」

他「嗯」了一聲:「那我就問羅,你那身裝扮是怎麼回事?」

「嘻嘻,你猜呢?」

「別用問題回答問題。」雖皺起眉頭,他還是照規炬來的回答了:「是書生吧,這點事一看就知道了。」

「噗噗,錯了,正確答案是瀨田宗次郎。噯,不過因為沒有菊一文字則宗,也許有點難猜吧。」

「宗次郎那是誰?吹陶笛的嗎?」

「啥?不,我才想問陶笛是誰咧。」

「你不知道嗎?算了,我們世代不同。」

「與其說是世代不同,不如說是興趣不同吧?」

「一樣意思吧。」

理惠笑了。

「噯,說這樣也沒錯啦。話說有個人想請諡哥看看,來,往那邊看呃,喂!小冰子,人咧!」

她朝著走廊大吼,然後從那個方向

「討厭啦,冰魚你喔,就是喜歡事到臨頭了還垂死掙扎!這毛病太糟糕了!你是為了給諡哥看才打扮成這樣的吧!事到臨頭才龜縮像什麼話嘛。」

「對呀,冰魚!這時候要拿出不成功便成仁的決心!」

「我、我才不是為了穿給諡哥看才打扮成這樣的!而且我成仁做什麼啊!」

聽起來像是不情不願的冰魚,正處於被凜凜子和千里一路拖過來的狀況。

「看來其他人也都沒變啊。」他苦笑著往她們的方向走去:「好久不見了,凜凜子、千里。」

「諡哥!好久不見了!」

「有半年沒見了,近來可好?」

凜凜子與千里分別轉過頭來回應,然後

「冰魚。」

「」

冰魚整個人定住,以生硬的動作心虛不已地轉到他的方向。

「好久不見了。」

「啊,是。」冰魚垂著臉,聲如蚊蚋般的回應:「好久、不見。」

「嗯。」他打量著打扮成女僕的她大概五秒以後才又開口:「連你都打扮成這樣了啊。」

之後,冰魚一張臉在轉眼間漲個通紅

逃之夭夭。

「嗚、嗚哇!小冰子!?」「喂、冰魚,等一下!」「冰魚,會摔倒的唷!」

理惠、千里、凜凜子三人也馬上追著往昏暗走廊跑掉的冰魚而去。

「太過分了,哥。」印南吐出這幾個字。

「哪裡過分?」他回過頭來。

「你不必用那種方式說話吧。」

「哪種方式?我只是在直述自己的感想而已吧事實上冰魚是很少打扮成那樣子啊。」

「但是也該選一下說話方式。」

「什麼說話方式不方式的,我的發言有哪裡會使人感到不快?」

「不理你了,哥是笨蛋。」

「你在生什麼氣啊?」

該說是「有妹方知兄難為」嗎?諡對著把頭扭過去不理他的印南大皺其眉。

他再一次把視線送向冰魚跑掉的北側走廊,不過很快又轉回這邊。

這使得原本好不容易已經恢複有條理思考的我,不禁又重新緊張與混亂起來。

現在到底是怎麼回事?果然不管看多少次都不會錯。雖然現在並沒有穿戴著面具與法袍,而是一身便服穿在外面的,是附腰帶的淺褐色長大衣氣質一也不同,但是他確實就是夢中戴著面具的那個人物。

(印南的哥哥是犯人,而被害者在她們五個人之中?)這是怎樣?這表示接下來究竟會發生什麼事?

「對了,印南。」

「做什麼?」

「佐杏老師沒有和你們一起來嗎?」

「嗯,老師好像另外有事。」

「這樣啊,本來是想怎麼也要問候一下才行既然這樣就沒辦法了。」

她噗哧一聲笑出來,靦腆地說:「很失望吧,哥。你是想向老師打聽四月和六月時的事對吧?」

「我是那種人嗎?」他說道:「我倒是比較擔心你會不會像這個樣子給老師添麻煩對偵探有興趣是沒關係,但是要有分寸,印南。」

「哼,不管。我會對偵探有興趣也是因為哥的關係耶。」

「別把責任推到別人身上。」

諡把手放在印南頭上一按,印南就誇張地發出「好痛好痛」的慘叫聲抗議起來。但是她的臉上卻面露笑容。

看著他們兄妹倆的模樣,我在心中「啊」了一聲為什麼之前會沒有察覺到呢?我之所以會覺得他的臉似曾相識,會不會是因為我把妹妹印南的面貌重疊到他身上去了呢?

(不。)

不對。

雖然那恐怕也是原因之一,不過除此以外還有其他原因存在。不知道為什麼,我的直覺如此確信。

「那個,印南。」我做好心理準備,對她開口:「這位就是你哥哥?」

印南對著我乖巧地點點頭,抬頭看他:「喏,哥,我在電話中跟你說過吧?這位就是天乃原周。」

諡轉向我的方向,我也看著他,我們的眼睛再次對上。

「你就是你好,舍妹蒙你照顧不少我可以直呼你的姓天乃原嗎?」

「啊,請。你好。」我回了一禮:「剛才失禮了。」

「不,那沒什」

他話說到一半,突然像是發現到什麼似的把剩下的話吞了回去,視線落在我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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