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日記之三 六月的約會

1

一開始,真的只是打算休息一下而已。

2

芙莉焦急地交叉雙手,像被趕到牆角似的站在那兒。

「翰伯頓飯店」豪華的廚房此刻化成了戰場。現在的芙莉,就像一位身處在槍林彈雨之中卻不知道如何使用槍械的格鬥家一樣。……總之,就是英雄無用武之地的感覺。

——你可真是天大的礙事者啊。

芙莉向想像中的解說者咒罵著,努著嘴「切」了一聲。

盛放著正宗的帝都西餐料理的餐盤一次又一次地從眼前飛過。

「奈奈。」手裡拿著單手鍋的娜諾卡叫道,「這個sauce•van•rouge(法語:紅葡萄酒調味汁),用monnteraubeurre(法語:一種調味汁的加工方法)來加工可以嗎?」

「嗯。再加點balsamico(一種義大利香醋)進去吧。稍稍帶一點Aigle風味(法語,老鷹的意思,這裡指某一種地方風味)也沒有關係。」

——你們兩個,說點我也能聽懂的話行不行啊。

焦急的芙莉把涌到喉嚨口的台詞強吞下去。要是現在離開這裡豈不成了逃兵?她不願意這樣,但是現在,她在這裡能做的卻只是站在牆角當燈泡讓廚房亮堂一點罷了。

sauce•van•rouge是一種紅葡萄酒調味汁,monnteraubeurre是將搗碎的黃油一點點放進鍋里讓調味汁變得順滑光澤的烹飪方法。將堪稱料理之魂的調味汁的製作交給娜諾卡,奈奈似乎相當信賴娜諾卡的技術。

硬要說的話芙莉也是會做菜的。

她對自己的手藝也是有一定的自信的。無論怎麼說,由於雙親過世很早,一直以來所有家務她都是自己來料理的。做起魚來更是比市場上的任何人都要出色,可不是自誇,連料理河豚也不在話下。……不過沒有經營許可。

「嗯——,做好了喲★」

娜諾卡遊刃有餘地將黃油切碎放進單手鍋中,調整爐子的火候,樂在其中地調製著醬汁。調味汁毫不吝惜地以最高級的blanctruffe(法語:白色黃油)作為原料,這一點芙莉是知道的,比起感嘆和羨慕之類的感情,她單純地只是湧出太浪費了的感覺。……只是個平民百姓的想法真是對不起了。

放在廚房一角的專業烤箱發出「噝——」地一聲響,通知我們主菜做好了。奈奈邁著「啪嗒啪嗒」的腳步跑到烤箱跟前,像舉行儀式似的鄭重地打開門。許多蒸汽頓時涌溢而出,同時,刺激食慾的香草的香味也湧出來充滿了整個廚房。

骨肉相連烤羊羔肉。這是用出生之後只以母乳餵養的最高級的食材製作而成的。

奈奈兩隻手戴著厚厚的連指手套,將料理連同鐵托板一起拿了出來。她將臉貼近還在「噝噝」地發出燒烤聲音的肉片,以陶醉般的表情來確定燒烤的火候。發出「恰到好處」的確認宣言。

正在此時,娜諾卡負責的調味汁也製作完成了。「怎麼樣?」娜諾卡走到奈奈的身邊請她確認。奈奈從連指手套里抽出一隻手來,用小指的指尖蘸了一點調味汁含到嘴裡。「嗯~~~★」嘗到了夢寐以求的娜諾卡親手製作的調味汁。

「justcuisine☆goodtaste!(料理恰到好處☆味道好極了!)」

奈奈眯起嘴嘻嘻笑著,用大拇指和食指組成一個圓圈擺出一個OK的手勢。娜諾卡也是滿面笑容。奈奈把烤羊羔肉裝到餐盤中,再搭配上已經做好的蔬菜,小心翼翼地用調羹將所有紅葡萄酒調味汁,像練習一筆書法似地點塗在餐盤上。

「咔嗆」地一聲,調羹被放回了單手鍋里。

「完成啦。奈奈&娜諾卡製作,帝都風味specialmaindish★(特別主菜★)」

「終於完成了呢。」

兩個人的呼吸交錯在一起相互高高地擊掌。芙莉被晾在一邊。

「這樣應該能夠讓客人滿意了吧。」

正當奈奈嘆了口氣將視線落在餐盤之上時,通向樓道的門打開了,經理的身影出現在那裡。他掩飾不住臉上的緊張,連芙莉都感覺到了那份緊迫感。

「小姐。格魯曼芭拉先生讓我來詢問『主菜還沒好嗎』?」

「我知道了。我親自送去。」

奈奈以短促而強勢的語氣回答了經理。現在站在那裡的已經不再那位依然還沉浸在與娜諾卡共同作業的美妙感覺之中的少女了,而變成了一位肩負著「翰伯頓飯店」名譽與業績的總店長大人。……在餐廳等待著他們的是傳說中臭名昭著的美食家——格魯曼芭拉•紐贊。

本來今天是法定休息日。強行被預約的奈奈沒有去叫廚師長而是請來了娜諾卡幫忙。因為奈奈相信,想讓那人滿足必須依靠娜諾卡的力量。正巧有事來拜訪工坊的芙莉也主動要求來幫忙從而同行。可惜,事實的結果是連嘲笑她根本插不上手的時間都沒有。

傳說中的美食家?在芙莉看來除了形跡可疑,看不出別的名堂來了。

即使如此奈奈自始至終都十分認真地將其當作自己的對手,手上端著剛剛完成的主菜向餐廳走去。無論是誰都可以確信這一次的勝利。……然而這將會變成震動整個特利思提亞的空前絕後的大料理戰爭的揭幕戰這件事,如今這個時間點上是誰也沒有辦法預想到的——。

3

咕嗚~~~~,奈奈不甘心地緊緊抿起嘴唇。

她兩隻手合抱在一起支在膝蓋上,肩膀震動著,閉起眼睛極力不讓眼淚流出來。……即使如此,即使是竭盡全力在忍耐了,淚珠還是從眼角鑽了出來,划過臉頰噼噼啪啪地落下來。

對不起。娜諾卡。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面對混雜在嗚咽之中的奈奈的道歉,娜諾卡不厭其煩地回答她道「奈奈用不著道歉的,好啦。」一聽到娜諾卡這樣說,奈奈就使勁地搖著頭。面對這番情景,連站在一邊的芙莉也有些掛不住,垂下頭憂鬱起來。

這就是格魯曼芭拉離開飯店之後的廚房裡留下的三人。直截了當地來說剛才的對決結果顯然是奈奈輸了。但卻輸得不明不白。「用於製作料理的是海水。每一道菜都是過於正統的帝國風味。」格魯曼芭拉刁難的這兩點,前者是因為這裡是海洋都市沒有辦法,而後者明明就是他一開始自己提出的要求。

「…………但是,……好不容易……和,娜諾……卡,一起……!!」

嗚咽不止的奈奈斷斷續續地說著無法讓人聽明白意思的話。

芙莉看了一眼調理台上格魯曼芭拉留下來的餐盤。

簡直是一副活生生的慘劇的現場:吃了一半留下來的烤羊羔肉上塗滿了蛋黃醬,完全破壞了原來精心製作的調味汁。

正是格魯曼芭拉所作的暴行。

「不可原諒~~~~!!格魯曼芭拉•紐贊~~~!!」

呼吸剛剛平穩了一點下來,怒氣又衝上了奈奈的心頭。她舉起雙手呼呼地揮動著,黑化的怨念之火從她背後升起。像是被那靈火灼傷似的——當然只是錯覺——芙莉口喊著「燙燙燙」地躲到一邊。

「算啦算啦,奈奈。先冷靜下來吧。」

娜諾卡困擾地笑起來,一邊這樣勸慰奈奈。但是奈奈卻像個孩子似的大叫著「不要不要」使勁地搖著頭。唉呀唉呀:芙莉悄悄地嘆了一口氣。被那種專門刁難人的傢伙譏諷不必那麼介意的吧。

「那種傢伙的工作不就是雞蛋裡挑骨頭專門刁難人嘛。……不是這樣嗎?」

「承認自己輸了是簡單!」但奈奈卻以固執的口氣說道,「但是,那樣一來不是等於否定了與娜諾卡一起付出的辛苦勞動了嗎!!」

奈奈握緊小小的拳頭「咻」地壓在胸口上說。

「今天的菜肴可是兩個人愛的結晶————!!」

「…………說那是友情比較合適吧……」

聽完奈奈的發言,芙莉瞬間被擊倒,她斜過眼去「唧」地瞟了一眼娜諾卡。

「沒什麼……我倒不介意啦。」

面對這樣的回答,芙莉看著娜諾卡的側臉微妙地嘆了一口氣。

然後娜諾卡繼續說道:「但是,如果放著不管的話,對這家飯店的料理有所期待的觀光遊客和島上居民們不就……有口難辯的情況啊。」

「就是!」奈奈像演說家似的咚地一掌拍在料理台上,「如果我對自己店裡的料理沒有自豪感,那就是在愚弄顧客的舌頭!!——娜諾卡!!」

「啊,在!」

突然被這樣一個激情四射的聲音叫到名字,娜諾卡全身為之一震。

「無論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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