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章 獸人們的地下帝國

彷彿想利用小跑步儘快逃離這個地方一樣,白雲的流動有些倉卒,發生車禍的首都高速公路充斥著喇叭聲,以此為誘餌,象徵不祥的黑色線條正不斷地竄向天際。

被稱為白亞巨塔的建築物是一間高度不高卻很寬的醫院,剛升上國中的雙胞胎姐妹坐在大廳的椅子上等待叫號。

姐姐正在與纏在全新制服上的毛線努力奮戰,看著姐姐無謂的努力,一邊的妹妹也只能露出苦笑,乍看之下一臉輕鬆自若的她,一想到接下來非得讓信賴的『醫生』期望落空,心情就開始沉重起來。

一聽到院內廣播傳出自己的名字,如同白瓷一般的妹妹立刻起身,而她那有如黑曜石般的姐姐也跟著站起來。

在精神科的診療室里迎接她們的是一名體態修長的男子,身上的白袍像是輕盈的綢緞般搖來晃去,他是位有如幽靈般的男子,但是眼鏡底下的視線卻意外地銳利,充滿知性與實踐力,這個男人就是這間都立曾根川醫院的精神科科長——稻荷光昭。

稻荷看見兩人之後輕輕地行了個禮,接著三人一起離開診療室走進一台電梯,往下、再往下,來到了原本不應該存在的地下二樓,而這裡正是他的實驗室,姐妹倆已經有一個禮拜沒有造訪這裡了。

將牆壁上的時針稍微倒轉,時間回到姐妹兩人在北多摩美術館得知驚人實情的隔天,久我姐妹利用春假來到了這問曾經造訪多次的大學醫院。

為了能夠再次拜訪美術館,倫理當然拜託過姐姐,她還想要知道更多關於吸血鬼的各種情報。

但是姐姐真理卻是說什麼也不肯答應,在美術館館長那段超脫現實的解說里,除了妹妹身上的病是由病毒引起這件事外,其餘她一律不相信,既然如此,到醫院裡接受檢查,弄清楚自己的妹妹是否真的遭到未知的病毒感染,就是她接下來該做的事,不可以盲信一個人的話,她很了解這個道理。

這也使得英國青年駕駛的那輛勞斯萊斯,不得不奔跑在沒有鋪設柏油的道路上。

在這之前沒有任何醫院相信雙胞胎姐妹所說的話,「想要吸血」這種異常的慾望在精神科或許還有人願意聽她傾訴,不過在內科就不是這麼一回事了。

之前還曾經有醫生光是聽到『吸血鬼』三個宇,就毫不掩飾地當著兩人的面皺眉,並且將她們趕出診療室。

而最讓醫生們感到不滿的,則是前來接受診療的妹妹居然拒絕檢查。

「十分抱歉,無論您是多麼有名的醫生,都不可以碰觸久我家的血液。」

也曾經有醫生要求提出抽血檢查的要求,不過一樣被她拒絕了,一旁的姐姐對她的行動也是完全摸不著頭緒,這位令自己感到驕傲的妹妹應該不像自己那麼害怕針筒才對。

可是,拒絕抽血以這位少女吸血鬼而言是理所當然的行動,對於自己成為吸血鬼這件事,已經相信一半的她自然不會無視美術館裡那位老紳士提到的『吸血鬼們的互助會(不過正式名稱還沒有向他請教)』。

她比姐姐更加深謀遠慮,要是真的有那種組織存在,公開吸血鬼的血液情報肯定是組織內禁忌中的禁忌,為了尊重那群不久之後即將成為夥伴的吸血鬼們,倫理決定好好地守護這項秘密。

即使如此,自稱帶源者卻又不肯接受抽血檢查的傢伙,對於從年頭忙到年尾的醫院而言,只不過是個麻煩,到最後,姐妹倆幾乎光顧了全東京的醫院,當妹妹做出「我們還是去拜訪那間美術館吧。」這項提議時,春假已經接近尾聲了。

「唔~~~那間美術館嗎……可是有那個女人在……好吧,真理明白了,我們去吧,不過倫理,在那之前我們可以再去另外一個地方嗎?如果那裡也不行的話,真理就會乖乖前往美術館。」

在最後一刻回到起點似乎是人類的習性,姐妹倆最後造訪的地方正是一開始以倫理的精神狀態有異為由而前往求診的大醫院——曾根川醫院,就在上上周,聽說原本預定接任下一屆院長的院長長子去世了,不過這件事似乎沒有對醫院本身的營運造成太大的影響。

擔任倫理的主治醫師是位名為稻荷的醫生,雖然在第一次見面時被他如同幽靈般的外表嚇到,不過姐妹倆絕對沒有因此討厭他,現在回想起來,在四處奔波的過程里,最認真聽兩人說話的大人就是他了。

「咀嚼這個動作,或許就是某種欲求不滿的表現,首先,你就試著請廚師為你準備比較有嚼勁的帶骨牛排吧。」

剛聽到倫理的煩惱「腦中無時無刻都想著吸取人血」這件事時,稻荷一本正經地做出了以上的回答,面對如此另類的發言,提出另類問題的雙胞胎反而不知道該如何反應,看來他的態度一向都是那麼認真。

不過他雖然犧牲自己的時間與倫理進行討論,卻無法根除不斷侵蝕倫理內心的病魔,三個月後,真理也不得不放棄,帶著妹妹離開曾根川醫院。

「那個醫生雖然不是壞人,但是並不代表他有辦法解決倫理想要吸血的渴望,倫理,你能明白吧?」

走出醫院時,妹妹萬分惋惜的表情讓姐姐至今仍然無法忘懷,光是與稻荷對話,對兩姐妹的內心就有些幫助也說不定。

然而在雙胞胎抵達北多摩美術館之前,也就是來到這個名為曾根川醫院的最後一道要塞時,卻得到了令人意外的回應。

「吸血病毒啊~~~呵呵,真想不到,除了我以外居然也有人在研究那種東西,哎呀哎呀,這個世界還真是大呢。」

稻荷明明只有二十幾歲,卻伸了一個讓骨頭啪啪作響的懶腰,他接著乾脆地徐徐說出自己知道吸血病毒的存在。

他也表明自己一開始就知道倫理的癥狀或許是由吸血病毒引發的,但是卻對雙胞胎隱瞞了這個消息,他首先為這件事向兩人道歉。

這個病毒會令感染者的力量產生爆發性的成長、使其凶暴化,並且對血液抱持異樣的慾望,自古以來,醫療界的黑暗面一直知道它的存在。

稻荷自稱在少年時期曾經目睹受到吸血病毒感染的妹妹慘死模樣,從此以後為了將吸血病毒驅逐出這個世界,他不斷地進行研究,就一個立志成為醫生的動機來說,這是十分普遍並且容易理解的理由。

真理反射性地加強警戒心,事情發展也未免太順利了,原本只是為了確認病毒的存在而來到這裡,卻得到如此全面性的肯定,令她覺得事情有些不尋常,眼前這名男人會不會是想將倫理當成實驗對象?

但是此時出聲安撫真理的不是別人,正是她最愛的妹妹,假如稻荷企圖欺騙自己進行研究的話,只要將兩人瞞在鼓裡並在私底下進行就可以,然而最重要的就是稻荷至今完全沒有向倫理開口要求抽血,身為研究員不可能對她的血液不感興趣,只要稻荷本人有這個意願,抽血的理由更是要多少有多少。

既然從妹妹的話中了解到稻荷是個值得信任的人,真理也就乖乖地閉上嘴巴,儘管這時還有一些令她在意的部份。

「我明白了,消除患者心中的不安也是我身為醫生的工作,就讓你們看看我的研究所吧,當然這絕對不可以泄漏出去。」

這位同時擁有幽靈般身段與銳利眼神的醫師,或許是覺得有必要與眼前的患者加深彼此之間的信賴關係,決定將兩人帶往他的研究所,他將手指伸向沒有標記的按鈕,並押住一段時間之後,電梯來到了原本不應該存在的地下二樓,看來為了保密,這個樓層被設計為不長時間押住按鈕就不會產生反應。

曾根川醫院的地下二樓簡直就是一間吸血病毒的研究所,根據稻荷的解釋,這個地下室是在建造新大樓時一併擴建的。

表面上身為精神科科長的稻荷,在這個地下二樓的地位似乎遠遠地高於院長,因為當三人走在燈光稍嫌昏暗的走廊上時,這間醫院的副院長不用『稻荷醫生』,而是以『教授』稱呼他,並且還鄭重地鞠躬,不過稻荷只是輕輕地舉起右手回應。

「我們在研究能夠對抗吸血病毒的疫苗,雖然名稱很好聽,不過目前也僅止於單純的動物實驗階段,也就是將各式各樣的抗生素注入變成吸血鬼的白老鼠體內觀察反應,若是誕生擁有抗體的突變老鼠,就等於是找到了完成疫苗的捷徑,不過幸運似乎到現在都還沒有降臨在我們的身上。」

光是對話也聽不出所以然來,於是真理提出想親眼觀看動物實驗的要求,不過聽到這項要求的稻荷以沉穩又明確的語氣拒絕她,對他來說,比起保守秘密,不讓那些東西進入少女的眼帘才是他拒絕的真正理由吧。

遭到拒絕的真理仍舊不死心,就在這個時候,直達地下二樓、突如其來的院內廣播將這次的交涉硬生生中止了。

「隸屬精神科的稻荷醫師,請儘速趕到第三資料室。隸屬精神科的稻荷醫師,請儘速趕到第三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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