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章

櫻花盛開著。

「化團錦簇」!!用這句話來形容再適合不過的花朵繽紛綻放,中庭彷彿鋪上了一面粉紅

色的地毯。

我牽著結衣的手,漫步在花朵編織而成的地毯上。

「聖母瑪莉亞我願將我的身心

永遠奉獻給禰。」

風正吹動我的裙擺,那是一條接近墨黑的深藍連身裙。此時,我才發現頭上戴著貝雷帽

的自己原來還是個小學生,因為國小部的制服是深藍色,國、高中部的制服是咖啡色的。

「朝朝夕夕潛心虔敬

遙望著禰信奉祈禱。」

結衣不急不徐地走在染上桃紅色彩的通道上。

即使我們已經通過校舍門前,依然沒有看到其他人影。時針正逐漸指向六點半,看來距

離上課還有一段時間。

「禰的恩賜如久旱甘霖

禰的光輝引導著我們。」

她的歌聲輕快昂揚,直直奔進我的心房。

結衣現在唱的讚美詩難度頗高,一般國小部的學生根本無法勝任。但是,她也絕對不是

不求甚解就隨口哼著唱的。

「這首歌是說,雖然活在這世上會遇到很多痛苦的事,但只要聖母瑪莉亞在身邊,就什麼

都不用伯。」結衣說過的這段話,我到現在還記得很清楚。

「禰的笑容聖潔莊嚴

啊~我們將永遠信奉禰。」

歌曲的尾聲,伴隨著她輕輕的嘆息。

面對笑盈盈的結衣,我也報以滿面的笑容。

不知不覺問,我們兩人已經走到了校地的末端。

眼前的世界一下子迅速擴展。

我們聖維莉塔絲女子學院建造在一座平緩的山丘上,上面雖然有幾棟校舍緊鄰在一起,但接下來的景象卻別有洞天。

眼前突然出現一座陡峭的大階梯,直直連接到遙遠另一端的球場。

從山丘下吹起了一陣風。

這陣風先拂過我和結衣的髮絲、翻動我們的衣擺,再朝天空急馳而去。

春日的天空如此湛藍,球場周遭更是草木繁盛,蕩漾著一片綠意。輕輕柔柔的朝陽將大地染成一片淡金色。樹林里應該有幾株櫻花樹吧?淡淡的粉紅色,在綠叢問若隱若現。

真是一片如夢般的美麗光景。

欣賞著這幅景緻的,可不只有我們兩個。

俯視球場的花壇中央,那裡設置了一尊純白的瑪莉亞像。聖母瑪莉亞半眯著雙眼,露出慈靄的笑容。

「來吧,廣海。我們開始吧。」

結衣用她清晰暸亮的聲音說道。

我點點頭,朝著瑪莉亞像邁步。

我們打算在聖母像的腳邊埋下兩人的二心愿」,這問學院的孩子們都相信只要這樣做,就能夠實現願望。

我拿出一個小小的圓盒!!從前鎮上的玩具店或書店門口會擺放遊戲機,而這個圓盒就是用來填裝獎品的容器。雖然學校禁止在回家的路上買東西,不過因為我很想要這個盒子,所以偷偷投入了硬幣。

圓盒裡面放了一張紙條,上面只寫了一件事。

『希望可以和結衣當一輩子的好朋友。』

即使指尖沾滿泥土,我仍不以為意,繼續在聖母像的腳邊挖出小小的洞穴。接著,我從口袋裡拿出盒子,將它丟了進去。

結衣指向那個洞穴,彷彿在說「來,可以開始了。」

我緊握著滿載心愿的小圓球!!

鏘!!!

不知為何,我下一秒竟然將它朝著聖母像大力扔了過去。

「笨蛋!怎麼可能這樣子就實現願望啊!說起來,只要許願就能心想事成這種事,根本就不是基督敦想出來的嘛!就算是神道教也一樣!即使是再怎麼神佛不拒的宗教無節操國家,也不能這麼隨便吧」

圓形的塑膠球在白色的雕像旁彈了幾下,喀啦喀啦地旋轉著。它一下子就消失在大階梯的盡頭,連影子都看不見。

結衣睜大雙眼,抬頭看著咆嘯中的我。明明我們兩人剛剛身高還一樣,但不知何時,我身上的制服已經換成了咖啡色,胸前的領結則是紅色的。這是國中部學生才會系的顏色。「就算你用那種表情看我也沒用。」

我繼續對著戴貝雷帽的小腦袋瓜拋出無情的語句。「先毀約的人是你吧?」

話中的音色,冷漠得不像是我的聲音。

還維持著小學生樣貌的結衣一句話都沒說,她不發一語,只是抬頭望著我。沉默持續蔓延。

起風了。

涼風吹在小學生的結衣和國中生的我之問。遠方的校舍傳來校鐘的鈴鈴聲。

不對。

我們學校的校鐘不會鈐鈴作響吧?正當我心中如此思忖時!!「廣海,你想讓鬧鐘響到什麼時候啊!要起床就快給我起床!」

母親的聲音毫不留情地敲打我的耳膜,我總算是清醒了。我慢吞吞地起身,看到掛在牆壁上的制服。

咖啡牛奶色的制服外套以及百褶裙,都和國中時沒兩樣。唯有領結是深藍色的。

看到這個,讓我的心中有了真實感,總覺得有股說不出的寂寞。!!對喔,從今天開始,我就是高中生了。

我抬頭仰望天空。看著遼闊又飄渺的藍天,讓我心中莫名地不踏實。

雲朵滲透出淡淡的水藍色,曖昧的色調無邊際地蔓延,是典型初春時節的晴空。

昨晚颳起的暴風雖然讓我對自己即將展開的高中生活感到不安,不過這件事現在早已被我拋到九霄雲外。我在微風中,騎著我的愛車賓士而去。

通過國道二四六號,在玉川醫院大道上稍微前進後,我看到了咖啡牛奶色的波浪漸漸淹沒整條道路。

「早安。」「平安。」「早啊。」各式各樣的招呼語相互交錯,四處都綻放著笑容。

歷經了不管從哪個最近的車站走過來,都得花上二十分鐘的「有違淑女風範」大行軍後,學生們總算抵達了學校。

我一邊心不在焉地看著這段過程,一邊奮力踩動我的銀色車輪。

校門口遍布著昨晚被大雨打落的櫻花,顯得一片雪白。在國中部畢業典禮上散發出清甜花香的瑞香花,如今已不見蹤影。

我將愛車停在停車場,然後穿越廣大的校園,朝著高中部的入口飛奔過去。

校園中聳立著一株參天巨木,它自創校以來便守護著這座學院,從其枝葉間可以窺見古老的日式建築、舊校舍,以及白色的禮拜堂。再將視線往前探去,還可以看到幼稚園和修道院等設施,其他還有兩座體育館以及球場。不只如此,校舍後方居然還莫名其妙地設有小沼澤、庭院和田地。

以上,就是我就讀的聖維莉塔絲女子學院的大致介紹。

本校由天主教的其中一支敦派經營,是奉行;貝教育的女校,這裡原本好像是某某貴族的宅第。學校里會有禮拜堂,是因為本校為所謂的教會學校而古老的日式建築與洋房,則為這裡還是貴族宅第時留下的景物。

以一年級二十六個人×四個班級這種學生數極少的學校來說,本校的土地使用方式算是相當奢侈吧即使如此,為什麼我還是會感到窒息呢?

我來到校舍入口,看到前面圍了一大片人牆。在熟悉的玻璃布告欄上,貼了一張寫著「分班表」的公告。

「我看看麻生廣海」

在以五十音排序的名單中,我的名字幾乎都會被排在前面雲了年被分到一年A班啊。」

不過說穿了,管他是分到A班還是B班、C班、D班,也只不過是從那一百人里花個十年不斷洗牌,不會有什麼差別。

然而,我還是很在意死黨一們有沒有被分到自己的班級,於是將目光從行開始掃射並在心底暗罵自己的愚蠢。

不管我再怎麼拚命找,我最要好的死黨一名字都已經不會出現在上面了。無論是興奮地嚷著「我們又同班啰!」的聲音,或是舞動般雀躍不已的嬌小身軀,我都再也聽不到、也看不到了。

我將覺悟再度烙印於心中,走向一年級教室所在的四樓。A班的教室位在校舍的最裡面,也就是東側。

「班長,早安。」

「今年也請多多指教。」

一打開教室的門,馬上就收到這樣的問候。

「班會都還沒開始呢,今年不一定還是我當班長吧。」我苦笑著答道。

「別這麼說嘛。除了麻生同學以外,再也沒有其他人選了。」「沒錯沒錯。如果是麻生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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