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我甜蜜的苦澀公主 2 可憐的弟弟與【死見會】的故事

暌違一年,姐姐再度離家出走。

再加上兩星期前那件事,我的憤怒終於到達頂點。首先,我希望各位能聽聽兩星期前那件事。

那天,就讀國中的我放學回家以後,看到姐姐非常愁眉苦臉的樣子。

「滿泰,請你來我房間一下,我有事要拜託你。」

我二話不說就點頭。這是因為姐姐雖然平常總是一直戲弄欺負我,但那天的樣子實在太不尋常了。

姐姐的房間與其說是高中女生,更像是年輕OL的起居室那樣,乾淨整潔、毫無生活感。我一進房間,姐姐就面向我,黯然地看著我。

「到底是怎麼了?」

「其實,我想拜託你幫我買樣東西回來。」

「買什麼?」

「驗、驗孕棒。」

我眼前發黑,心情就像是在醫院被宣告只剩半年可活。想說的話多得數不清,比方說,對方是誰?或是,會不會太不負責任了?但這些話一句也無法成形。

因為姐姐靠在我胸前哭了起來。

「滿泰,拜託你,請你什麼都不要問。算我拜託你了。」

就算姐姐沒掉眼淚,我也非常清楚姐姐傷得很深。總之得去藥局才行。但要是我去買,事情東窗事發的話也很傷腦筋,而且附近的葯妝店還有很多放學的國高中生。

「滿泰,你就穿這個。」

姐姐指著自己的裙子。

「你放心,我會幫你檢查以免穿幫。」

姐姐異常起勁地陸續搬出自己的衣服。總覺得目的似乎已經偏離成服裝秀。但現在的氣氛已經不允許我反悔了。光決定上衣和裙子就花了十五分鐘,我以為終於結束鬆了一口氣時,沒想到姐姐接著拿出不得了的東西。是姐姐的胸罩和內褲。

「果然還是連內側都要好好搭配才行。」

「千萬不要!」

我搖頭如波浪鼓。

雖然我設法要姐姐放棄了內衣,但還是逃不過穿裙子去葯妝店的下場。周圍的視線很教人在意,腳也涼颼颼的一點都不自在。跟一群班上男生對上眼時,心臟差點要停了。

但是,這攸關姐姐的人生。加油啊,滿泰!我心裡重複著這句話,總算克服了羞恥心回到家。

「謝謝你。雖然我這個冰清玉潔的處子用不著就是了。」

「咦?」

「我只有拜託你去買驗孕棒回來而已。男扮女裝跑腿真是辛苦你了,滿子妹妹。」

——兩周前發生了上述這件事。我的姐姐就是這樣冷酷無比、喪盡天良、好佞邪謀,超越了調侃的程度侵蝕著我,性格異常惡劣。

而且姐姐還有一個非常要命的怪癖。

那就是『離家出走』。

姐姐要是一年不擅自外宿一次就不甘心。

二月九日星期五,也就是昨天,姐姐為了圖書股長的工作去教職員辦公室借鑰匙以後,從此不知去向。

爸爸和媽媽也都死心了。要是不引起問題就無所謂——這是爸爸的方針。我想應該沒有其他家庭像這樣女兒正當妙齡時,卻秉持這種寬鬆家訓。

小時候的姐姐倒還好。比方說小一的時候,附近的老夫婦當她像自己的孫女一樣疼愛。整件事聽起來人畜無害,似乎可以放進國語教科書。

但癥狀逐漸惡化。隨著年紀增長,姐姐開始會跑到陌生人家裡過夜。

好詐狡猾的姐姐在中途成熟,發現了自己的價值。

姐姐在男人房間外宿這件事,最初是在三年前曝光。當時我怕溺愛孩子的爸爸和精神脆弱的媽媽知道這種事以後會當場昏倒,於是閃爍其詞,不過根本沒用。然後媽媽當然就為了要不要去尋求諮詢,煩惱到胃出毛病,最後住院一周。

碰到國中女生要求收留的情況,就算衡量過風險,應該還是會有許多男人會願意提供房間。要是姐姐的臉長得教人想*發射宇宙元素光線的話,也不會發生這種麻煩得要死的事。偏偏畠山茶茶這個「移民」雖然是那種個性,卻出落成閉月羞花的外星人。哪像我,生來臉就長得出奇像媽媽,到現在都還被人當成娘炮欺負。(譯註:超人力霸王的必殺技。)

而且姐姐的離家出走一點前兆也沒有,弄得爸媽真的很頭疼。像這次也是,昨天媽媽就立刻精神錯亂,引發了一陣騷動。

不過我好歹也是學者之子。經過好幾次觀察後,我發現「前兆」確實存在,至少姐姐是埋了伏筆的。當然這種事我不敢告訴爸媽就是了。

那是在四天前。

我在房間里懶洋洋地準備高中入學考時,姐姐毫無預警地走進我房間。姐姐沒有敲門的習慣,所以我完全沒有隱私。

「你洗完澡有什麼事嗎?」

我轉過椅子,面向姐姐。我之所以會說洗完澡,是因為姐姐身上穿著睡衣(是郵購買來的粉紅色連身睡衣),手拿浴巾並頭冒熱氣的關係。

「我說滿泰,你有喜歡的人嗎?」姐姐這麼說了。

我想所謂的居合就是指這種戰法,真的是毫無背景的過路魔式台詞。

「啊,這當然是愛情的意思,不是什麼*愛佳泊(Agape)、兼愛或男人的友情喔。不過滿泰如果喜歡男孩子的話,我也不會阻止啦。」(譯註:即神之愛。)

「這我好歹知道啦,還有不要擅自把人說成只對同性有興趣。要我穿成那樣的人是姐姐。」

「那麼,有嗎?」

姐姐就像低級的娛樂記者那樣催促我回答。

「沒有。」我冷漠地回答。要是回答「有」的話,她肯定會被打破沙鍋問到底,而且連毫無根據的事情都會被捏造成真的。

「唉……」姐姐當場嘆氣,有如看完一出無聊電影的觀眾。

「看來向滿泰求教果然沒用。」

我也嘆氣,嘆姐姐真是自說自話。

「我說,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講什麼。不看看可憐的弟弟就這麼靜不下心嗎?」

「才不是那種無聊的理由。」

「那你說是什麼啊?」

只見姐姐忸忸怩怩地把腳稍微並成了內八。

「我有喜歡的人。」

我想也是。會特地問別人這種事,通常都是這樣,不過我內心一點都不覺得有趣。沒有比別人的戀愛情事——更別說是兄弟姐妹的戀愛情事——更教人不想聽的事情。

「也不能這麼說,因為我連喜不喜歡都不清楚。不過我想這一定就是所謂的『喜歡』。」

感覺情況超越了啞口無言,反而耐人尋味起來了。

「那就是所謂的小學生初戀感覺啦。姐姐什麼時候變成那種純真善人了?」

我本來以為姐姐又會回句難聽話,沒想到我們家的專制君主往床上一趴,「唉~~」嘆了一口比剛才更長的氣。

「頭髮先擦乾啦。棉被會濕——」

「啊啊,戀愛真要命。給牙醫鑽牙齒都還比較好。」

姐姐根本就沒聽我說話,我也厭煩起來繼續念我的書。再這樣分心下去也只是徒增自己困擾。姐姐這種人,一理她就會得寸進尺,所以她要埋在被窩的話就放著不管就好了。

姐姐就像累倒在路旁的雪男一樣癱在我床上。除了粉紅色連身睡衣摺子微微搖曳以外,連是不是活著都不曉得。

時鐘長針大約轉動了十二分之一圈時,我稍微不安起來——雖然那不過是些微心神不寧,說成「不安」簡直是騙人。

會不會太久了一點?

總覺得平常的姐姐跟今天的姐姐節奏似乎哪裡不一樣。該說是消沉的時間太久嗎?總之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就算我盯著題庫,但現在這樣幾乎是讀不下去。

再過了五分鐘左右,姐姐終於靜靜地爬起來了。

然後不對勁的感覺更加確定了。

姐姐就像是被什麼附身了一樣,看起來愁眉苦臉。

「滿泰,你可以吻我嗎?我希望你當我的親吻練習台。」

我說不出話來,不單是因為姐姐的話荒唐,而是姐姐整個人的氣氛判若兩人。

姐姐游移地伸手搭著我的肩膀。

我忘了呼吸。

這時的我不知為何,感覺到非跟姐姐接吻不可。

像是害羞或是違背人倫這些尋常意見就像是被蓋起來了一樣,消失得乾乾淨淨。

彷彿生來就註定要這麼做一樣。

反正我們也沒有血緣關係,應該沒關係吧……

我有生以來第一次認真打量姐姐的嘴唇。

「說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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