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五章 the one

我的暗黑時代。那是在即將考高中的初三冬天,我陷入不願意上學的狀態。

時候回想起來,那只有短短的一周時間。

那個時候母親和妹妹都驚慌不已,彷彿這個世界的末日來到了似的、而父親也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說著「兒子也終於開始厭學了」、當時事情真的鬧得十分嚴重。

家人們狼狽的樣子讓我非常吃驚、雖然一開始只是因為少許的叛逆心才不去上學,但是既然事情演變成這樣,我也無法回頭了。也許我的人生到此結束了吧、也許照這樣下去我會變成御宅警備員吧、也許到了27歲也找不到工作吧……我就這樣感到越來越絕望,差點成為真正的家裡蹲。

在那個時候,我唯一的親友(?)海斗颯爽地出現在我的房間里。

「你看上去很無聊啊!我就幫你把現在大受歡迎的《lovegene》安裝在電腦里吧!哈哈哈!」

就這樣、他居然開始全面支持我的家裡蹲生活。

而這才是我的「黑歷史」的真正開端。

我把自己關在屋子裡,不眠不休地玩《lovegene》,漸漸地、對被製作人員設定成配角的水無瀨美羽產生了好感。

積極地照料主人公的生活、並且作為《lovegeor》,為了支援他人的戀愛而奔走的水無瀨美羽。

更重要的是、當主人公在戰鬥中由於自己的失誤讓修爾特莉希陷入無法再次戰鬥的狀態,因為這一打擊而心灰意冷,把自己關在房間里的時候,向主人公伸出援手,把自暴自棄的主人公打醒,然後和他一起哭泣的角色也正是水無瀨美羽。

她的心裡完全沒有趁主人公失戀的時候乘虛而入,把他變成自己的戀人這種狡猾的想法。可是在她純潔心靈的背後卻隱藏著比任何人都膽小,害怕自己被戀愛所傷的真正的水無瀨美羽。

而在故事發展到最後,修爾特莉希和主人公因為她的努力終於兩情相悅的時候、水無瀨美羽才第一次覺察到自己真正的心情。

但那個時侯一切都已經太遲了。

沒有讓水無瀨美羽成為女主角的路線。

無論攻略哪條路線,她總是處於強顏歡笑,在背後默默支持主人公的位置。

無論在哪條路線,她都持續地犯著同樣的錯誤。

所以無論把這個遊戲重複玩多少次、她的戀愛也絕不會實現、真正的心情無法傳達給對方。

這一切甚至讓我懷疑製作者是否對她有什麼怨恨。

對於水無瀨美羽這一「絕對配角」的悲慘境遇、我雖然曾經自言自語地說「這只是遊戲劇本而已」、但是在打通所有的情節,水無瀨的心情卻一次都沒能傳達給主人公的《lovegene》的世界結束後,淚水卻不由自主地奪眶而出。

為什麼。

她為什麼會如此不幸。

假如、她能來到我的身邊、我。

如果是我的話。

我發誓。絕對要讓水無瀨美羽得到幸福——!!!

渡過靈魂之盧比孔河的我(註:渡過盧比孔河源於愷撒破除將領不得帶兵渡過盧比孔河的禁忌,帶兵進軍羅馬與格奈烏斯·龐培展開內戰,並最終獲勝的典故。類似於成語破釜沉舟)在房間中握緊拳頭,這樣大聲地宣言。

順便說一句,我這句發自靈魂的叫喊聲被妹妹聽到了,於是家人又亂成一團,「哥哥去遊戲的世界旅行了」「成為二次元的居民了呢~」「兒子作為真正的藝術家覺醒了嗎」。最後由妹妹提出的遊戲禁止法案在家族會議上得以通過。於是我又發展到靠寫自己和水無瀨美羽成為戀人這種異想天開的妄想小說來逃避《lovegene》被奪走的痛苦——這本令人羞愧的妄想小說現在還嚴密地封印在天花板的裡層。

這是真正的黑歷史、暗黑時代。

在這段時間裡——對水無瀨美羽的不幸遭遇感到憤慨的這段時間裡、我對考試帶來的痛苦和煩惱漸漸釋然了。我明白了一個道理、辛苦的並不止我一個人。遊戲中的角色和我們真正的人沒有關係——我從不曾這樣考慮、也無法這樣考慮。水無瀨美羽對我來說就是如此真實。所以我才能踏出自己的房間。度過痴迷於《lovegene》中的水無瀨美羽、為其時而哭泣時而心動的這段時間後,回過神來才發現我已經越過了那堵牆壁。所以我再一次回歸現實、重新開始。就是說、就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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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把一直以來嚴密封印的「黑歷史」向美羽和盤托出。

而最後想要說出結論的時候

就是說、

就是說、

就是說——

一時間卻又啞口無言。

就是說、什麼呢?

我想說的究竟是什麼?

難道我已經捨棄了對龍宮同學的愛戀嗎——?

明明還差少許就可以越過立在龍宮同學面前的那堵牆了——明明還沒告訴龍宮同學,世上還有「解不開的迷」——

躊躇。猶豫。航的表情扭曲了。

而水無瀨誤解了航的表情。

「……原來如此。是這樣啊……同樣都是敗犬、想要互相舔舐傷口——才把我叫出來的嗎……?所以才不想讓我和那個女孩靠得太近……所以才不想改變嗎」

完全不是這樣。

我不希望這一誤解成為水無瀨和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不是這樣的。

我——我對自己發過誓。

如果、如果水無瀨美羽是存在於這個世界的人類。

我絕對要讓水無瀨幸福。

「如果能讓水無瀨幸福、自私自利、一無是處的自己也許也能得到幸福。我是這樣想的」

短暫的沉默籠罩了兩人。

不能這樣沉默下去。否則剛才說的那麼多話會變得毫無價值、無法把水無瀨喚回來。

航焦急得差點落淚、他拚命地調整呼吸。

美羽俯下目光、一副非常抱歉的樣子說。

「……我……無法改變的……無法改變。因為從一開始就被決定是配角了。無法丟棄作為《lovegeor》的任務。和航、是不一樣的」

「這種任務已經不用在意了。這裡不是遊戲的世界。不是寫劇本的人創造的世界。你只是自己誤以為無法改變而已」

「……真是笨蛋呢……如果、我一直堅持說自己做不到這樣的事,你打算怎麼做……即使如此你也會為了不讓我消失,不和任何人談戀愛,一生獨自度過嗎?」

「……這個……」

「這個世界和我的世界相反。苦澀又無聊的時間非常漫長、相反快樂的時間卻一下子就過去了。孤身一人的夜晚彷彿沒有盡頭、被寂寞、寒冷和飢餓煎熬、即使閉緊雙眼、即使咬緊牙關、即使悲傷哭泣、這樣的時間也不會飛逝而過。可是和航與茜一起度過的夜晚,在歡笑中不知不覺就過去了。在我的世界裡,如果有不快樂的事,只要閉上眼睛,時間就會跳躍過去——雖然我的家人只有「名字」卻沒有實體,但只要回到這樣的家中、一瞬間黑夜就會變成黎明——這裡卻完全相反。在這樣的世界裡、如果沒有喜歡的人,一個人忍受寂寞,是不可能活下去的」

「即使如此、我在你說出「能做到」之前也會一直等待。你一定會發現、自己也可以變得幸福、可以為了自己而活、總有一天你會察覺到的。因為讓我察覺到這一點的正是你水無瀨啊」

咔嚓

美羽的心裡似乎有什麼斷裂了。

「……這樣一來我在這裡不是沒有意義了嗎……我難道是為了造成航的不幸才被叫出來的嗎?你……自作主張地把我叫出來……還盡說一些……自作主張的話……!!!」

湧上美羽心頭的是非常憤怒的感情。

迄今為止從沒發過那麼大的怒氣。

這怒氣是對航而發的嗎、還是對無法改變的自己嗎?

或者是——

「為什麼要管我這種人啊!不要再做這種事了!這種半吊子的……」

半吊子的——什麼?

美羽雖然難以壓抑怒氣、雖然瞪著航怒吼、但自己也完全不知道發怒的理由。

「什麼啊?我究竟什麼地方做得不對了啊……!?」

「就是——就是——」

這時的美羽和航都因為第一次的爭吵、完全沒有注意到——

病情的發作已經穩定下來的雪名鼓起勇氣自己來到了一樓。

她原本是打算確認一下美羽的狀況、如果問題嚴重就去找別人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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