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深夜的海東學園。
一道嬌小的人影輕巧地降落到地面上,留著一頭藍色短髮的少女抬頭望著高聳的正門。
漆黑籠罩了整座學校。
人外居住的場所稱為幽宮。
少女……也就是逐風而行者,草原之民們的幽宮則是位於深山野嶺之中,不過還是有光明正大地居住在人類都市裡的人外之民。
他們吸食人類的血液才得以生存,所以人們稱其為夜闇之民。
而正如其名……
有個人無聲無息地從黑暗中現身了。
那個人站在門的里側,一頭金色長髮使得他白皙的皮膚更加顯眼,他的身上披著一件外衣,衣服的下緣及袖口則是塗成紅色。
「有何貴幹?」
男子的聲音聽起來十分年輕,但是語氣卻相當嚴峻。
「我是逐風而行者,我的母親是雲間的舞者,母親的母親是獨臂的雷電殺手。漆黑的夜闇之民,依循古例,開啟大門吧。」
少女凜然的聲音讓夜晚的空氣也為之震動。
「進來吧。」
大門應聲開啟。
幽宮其實就等於結界,一旦踏入其中,少女的風之力會因此削弱,相反的,夜闇之民的力量則會倍增。
然而少女的臉上卻毫無畏懼,一腳踏入結界。
金髮武士跟在抬頭挺胸前進的少女背後。
走了數步之後,少女突然轉過頭說:
「你是不是想殺了我?」
她臉上的表情既平靜又冷靜。
「當然。」
武士的聲音更加沉重了。
「區區一頭畜生竟然想晉見聖上,光想到就令人反胃,我恨不得當場將你砍成兩半。」
「既然如此,那就出手吧。」
少女的表情是如此地天真無邪,但是其中卻隱含著戰士的意志。
「很可惜,聖上命令我將你毫髮無傷地送到他的面前。」
「就說是我攻擊你不就好了。」
在一片黑暗當中,微弱的月光照亮了少女的爪子。
「留下遺憾不好唷。」
武士笑了笑。
「你說得沒錯。」
武士將袖子向下一揮,琳琅滿目的武器應聲出現,大量的匕首、手裏劍,還有鏈球和日本刀。
武士用十指夾住無數的武器跳了起來,鏈球由下而上攻擊,匕首及無數的手裏劍如雨般落下,空出來的另一隻手則是握著日本刀朝少女的頭頂砍下。
少女即時做出了反應。
她以膝蓋接下鏈球,用右手的手指夾住匕首,無數的手裏劍則是硬生生用左臂抵擋,接著張開嘴巴咬住從天而降的日本刀。
但是這個勢均力敵的場面不過是一瞬間的事。
武士馬上將刀放開,改用腳踢向少女;少女以腹部接下這一腳,然後立刻用尚未負傷的右爪朝武士襲去。
這時武士突然向後躍去,大幅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怎麼了?」
少女的膝蓋滲著血,手裏劍仍然刺在左臂上,但是她毫無退意,提升了音量問。
原本瀰漫在兩人之間的殺意已經煙消雲散,只見武士將武器扔在地上並說:
「我改變主意了。」
「咦?」
「如果是你的話,讓你去晉見聖上也無妨。」
武士吊起半邊的嘴唇微微一笑。
「這樣啊,那就算了。」
少女也跟著笑了。
「你叫什麼名字?」
「彼方左衛門尉雪典。」
「你叫彼方啊。」
她叫得十分親熱,這讓武士不禁皺起眉頭,但這也只是短短的一瞬間而已。
「在聖上面前,千萬不得失禮。」
「嗯。」
逐風而行者的回答隨著武士的身影一同沒入黑暗之中。
-2-
「恭候多時了。」
梅爾奎亞利……夜闇之民的長老站在講台上。
「打擾你了。」
少女輕描淡寫地打了聲招呼之後,逕自坐在椅子上。
「看來我的手下有些失禮的地方,我在這裡向你道歉。」
「先出手的人是我,不是彼方的錯。」
「要是這樣就能瞞過我的話,我就沒有資格擔任長老了。」
梅爾奎亞利苦笑。
「你來這裡的目的是什麼?」
「我是來帶走『門』的。」
「你是指九門克綺嗎?」
「嗯。」
少女的話中沒有絲毫遲疑。
「這是草原之民的願望,我們需要『門』。」
「假如我拒絕的話,那你要怎麼辦?」
少女的表情出現了些微的哀傷。
「我是逐風而行者,有義務遵守受人託付的誓約。」
「那我就以管理這塊土地的長老身分告訴你,克綺身上的『門』的力量過於危險,只能選擇封印或是抹殺。」
「即使如此……我仍然不能違背誓約。」
真的很抱歉,少女滿懷歉意地道歉。
「草原之民將生命奉獻給誓約。」
「沒錯。」
「而誓約必須服從更為古老的誓約。」
「嗯?」
逐風而行者開始覺得事態有異。
「根據自古以來的誓約,見到知曉真名的人必須為他做三件事。」
「你說得沒錯。」
逐風而行者不過是族裡的通稱,少女與她的族人都會隱瞞自己的本名,而真正的力量也潛藏在本名中。
「若化成人類的語言……」
少女對準梅爾奎亞利的喉嚨。
她當機立斷,瞄準那裡刺出右手,但是伸長的爪子刺穿的並不是梅爾奎亞利。
武士從暗處現身,以自己的胸口承受了少女的攻擊,他的身體微微一晃,光是這點時間便足夠了。
「逡巡於春夏秋冬中的風。橫渡四海、跨越旭日、在夕陽中吹拂的風。遵循四方之風者,擁有前往遭吹雪封閉路途之鑰者。」
從梅爾奎亞利口中吐出一言一語都帶有魔力,少女身上的壓力越來越沉重。
現身救主的武士朝他的主人望去,眼神里透露出一絲擔憂。
梅爾奎亞利毫不在意,緩緩念出最後一節。
「北風的另一端,逐風而行者──海帕雷雅。」
當梅爾奎亞利念完時,少女已經無法站立,只能趴在地上無法動彈。
被人喚出真名,這在少女的族中代表著比任何交易都更為神聖的誓約。
「三件。」
少女勉強擠出這幾個字。
「我只答應幫你做三件事,但是做完之後……」
「只要一件就足夠了,況且我也沒有打算增加我不想去做的事情。」
梅爾奎亞利伸出手,站在一旁的金髮武士立刻將皮製的項圈遞上。
「服從也是一種美德。」
神父走近四肢著地的少女,溫柔地為她套上項圈。
高傲的少女靜靜地接受這項屈辱。
-3-
太陽東升,新的一天來臨。
早一步睜開雙眼的是牧本。
半夢半醒的她先是對自己身處從未見過的房間吃驚,然後察覺到自己的手正握住某樣柔軟的東西,睡眼惺忪的她翻了個身,完全沒想到九門的睡臉就近在眼前。
嚇得差點放聲大叫的牧本拚命思考,不過她仍然沒有放開九門的手。
她在腦中斷斷續續地回想起昨天發生過的事情,先是脫逃,然後戰鬥,之後再繼續逃跑,但是牧本仍然不明白為什麼情況會演變成和九門睡同一個房間,而且還握著彼此的手。
羞紅臉的牧本決定先想辦法脫離眼前的窘境。
她發揮將身體柔軟化的能力以抽回九門握住的那隻手,接著再輕巧地離開被窩,她一邊變換形狀一邊站起身,並利用腳底移動身體,像這樣不動聲色的移動,她有相當的自信能做得到。
「早安,牧本同學。」
就在牧本碰到門的瞬間,門的另一端突然傳出聲音,嚇得她如同字面上描述的一樣全身僵硬。
「呃,那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