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鬼眼麗人 第五章 驟雨血風

桃花飄舞之處,瑞麗優雅地撫著琴。

琴聲悠揚婉轉,彷彿是在嘆息這即將遠去的桃花之季一樣充滿了夢幻與哀愁卻沒有平日里的清澈和風雅。

想必是撫琴之人難以抑制心中騷動的情緒吧,才彈出了如此不寧的旋律。似乎是要把所有的思慕之情都付渚於琴弦一樣,那隱秘而又激烈的感情,一點一點地傳達給聽者。

濤羅一邊感同身受地聽著琴聲,一邊從遠處的亭子中注視著妹妹的身影。對於通報來客的僕人,他也只是含糊地應答了一聲。

好一張愁容啊。

少頃進來的客人一開口就毫不客氣地說中了濤羅的心事。由於是從小就熟識的師兄弟,所以說話也從來不需要避諱什麼。

關於瑞麗的事。不用我再說了吧。

濤羅為難地嘟囔著,在他面前也不用做任何掩飾,只是深深地嘆著氣,滿臉疲憊地朝豪軍轉過身去。

這次要去外地辦事。雖說是明天早上出發,真是的她怎麼這麼不聽話啊?

你怎麼又是話從半截起啊?能不能多說點上下文啊?

豪軍的聲音清晰爽朗,完全不顧濤羅的疲憊。像這樣的兄弟間拌嘴早已是家常便飯了。

真沒轍。那傢伙,每次我提到工作的事情就立即轉移話題。

快點跟她坦誠地道歉吧。你準備就這樣帶著隔閡出發嗎?

啊,算了。說不定還能成為治她這毛病的葯呢。

濤羅搖了搖腦袋,失望地說道:

那傢伙是不是太依靠我這個大哥了她的將來真讓人擔心啊。

話雖這麼說,但其實也未嘗不可吧。畢竟你是她哥哥嘛。

你就別取笑我了。真是的,娶她的那個男人可真是倒了大霉啊。

嗯,實在是太糟糕了啊。

喂,我說的又不是別人。

濤羅一臉認真地勸著平靜地隨聲附和的豪軍。

以後要來成為她的支柱的,就不再是我了。你必須來承擔這一切。

明白了。大哥!

豪軍一邊壞壞地笑著,一邊恭敬地跪下磕頭。

別這樣

怎麼啦?你可是我的大舅哥啊。跪拜也是自然的。

別瞎說。在戴天流門下我是你的

咱們已經約定好不再提那些的吧。

好像每次一談及此事的慣例似的,豪軍用手指擺弄著脖頸上移植的介面。

僅僅埋下一個這種東西,頸穴的四個穴位就會麻痹。我的內功已然不足從前的三成了。

隨著可以稱得上泛濫的高度化網路的發展,如今在社會的各個領域,對於活躍在一線的人才來說必備的就是直接裝備於人體的聯接裝置。

即使是在黑社會也同樣如此。儘管劉豪軍武藝超群,被認為是少有的人才而選拔為香主,但同時也意味著必須委身於這機械化時代的大潮了。

最近,我也受到外家那幫人的邀請。都是想拉攏裝了義肢的同類。那樣的話我就會筋脈盡消,甚至連動腦筋都不可能了。

豪軍

如果說對和你在一起切磋的內家拳法沒有留戀那是騙人的但我原本投身武門就是為了兄弟和青雲幫。幫會看重我的不是武藝,而是智謀。所以我就放棄了我的劍之道。

在若無其事地說著話的豪軍面前,濤羅內心不禁感到慚愧。

幸運的是,即使沒有我在,戴天流也有你這樣的接班人。真是上天的恩惠啊。

那是

濤羅生生地吞下衝口欲出的話,到現在說什麼也已成枉然了。

(真是這樣的話也應該悉(不愧是祖國版,錯字真多)數傳授給你才對。

你才是真正的武學奇才。我明明遠不及你的)

濤羅你就別恭維我了。我現在這樣就已經滿足了。

想必豪軍又覺察到了曾經隱藏在師弟心中的糾葛了吧。他的笑容像秋日的天空一樣清涼爽朗。

揚名於世也沒什麼不好的。特別是在娶了妻子以後,是吧。

我想試試成就一番偉業。與生錯了時代的劍客相比,還是這樣更能讓瑞麗過上幸福的生活吧。

這樣就可以了如果豪軍說他會開心的話,可能他真的就是很開心了。

濤羅突然發現一直凝結於胸中的隔閡已被解開,不由得一聲苦笑。這個男人從以前就有這種包容力,可以撫平對方的心結。

劉豪軍這個男人有著不可思議的眼神。根據眼前的人不同,那目光時而像涼爽的秋風,時而又會變成結了冰的刀刃。

畏懼他的一些人送了他一個鬼眼麗人的綽號,這也不難讓人理解。即使身處敵境還如此讓對方膽戰心驚的男人想必也唯此一人吧。

總之明日之前,你先去向瑞麗道個歉。我也想看看她的笑容。你不在的這些天,她總是愁容滿面的。

是嗎

有這樣的朋友是我之幸,也是日後要嫁給她的瑞麗之幸。雖然身為手握不祥之劍的殺手,但同時又能在如此幸運的世界裡生存濤羅甚至有些喜歡起現在這種犯罪的生活來。

殘酷的時光飛逝,濤羅睜開了眼睛。

在朽爛了的關帝廟裡,濤羅一直抱著刀坐在地板上,不知道睡了多久。外面傳來了重重的雨聲,籠罩著廟內的空氣。

有人說現世是夢。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麼濤羅現在所面對的現實,或許就是他曾經在桃花樹下所做的噩夢吧。

即便如此,現在的濤羅已經無藥可救。變成了復仇的劍鬼的他,也是噩夢的一部分。如果想繼續把這剩下的噩夢做完的話,只能不斷戰鬥直到夢的結束。

(笨蛋!)

濤羅在心裡怒叱自己。

本打算打個盹就好的,竟然做了這樣傷感的夢而沉沉不醒,自己真是粗心大意。如果在這個時候遭遇奇襲的話,怕是早已死於非命了吧。

(是太累的緣故嗎?)

即使是對於曾經經歷過連日無休地死斗的濤羅來說,昨夜的戰鬥也是從未有過的慘烈而且犧牲者也格外得多。

在昨夜的上海義肢公司里,有很多半夜加班的成員工成了斯求格列夫他們的活祭品吧。還有在感應軌道里被卷進來的普通車輛。雖然大部分的傷亡是由吳不顧及周遭而使用的大面積攻擊所致,但濤羅自己也用轟雷功擊毀了一輛SV。

而且,我親手殺了梁。到最後還在騙他。

在戰場上的自己竟能毫不介意地殺害無辜的人。手裡握著劍的時候,也沒有感到半點自責。

但是在離開那慘絕人寰的戰場之後,自己無論如何也無法忘記那印在眼底的活生生的地獄。在打倒剩下的斌和劉之時,由屍體堆積而成的山到底會疊多高呢?

(不想了。我已是妖魔,我已是修羅。這樣想才對)

為了驅散沉重的思緒而向外看去,濤羅這時才慢慢意識到這廟裡的空氣格外安靜。瑞麗最近在此留下的一點生活的氣息,儘早也已不見了蹤影。

慌忙扭過頭來,驀然摸到昨晚帶回來的彼得魯什卡的頭顱。

瑞麗默默地陷入沉思的側臉,已和幼時的姿態大不相同,這讓濤羅想起昔日她那憂鬱的側臉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瑞麗發現了哥哥的視線,恬靜地笑著。

醒了?

口齒依然不清,但是那小心謹慎的動作,卻有著稚氣消散的大人樣。

昨晚一回到廟裡,濤羅就馬上把從彼得魯什卡那裡達到的魂魄數據輸給了她。結果確實;立刻見效了。瑞麗變得更清醒些了。但是雖然能夠說話,也能認識哥哥的臉,卻沒有更一目了然的明顯變化。

瑞麗不再天真地活蹦亂跳了。硬要說的話,她只是恢複到了能思考的地步吧。

哥哥的睡臉,看起來很幸福是做了什麼美夢嗎?

這是事實。不管多甜美的夢,只要一覺醒來就會變成極不好的噩夢。與今天緊緊相連的過去,有著如此

那般的情景光是想想都覺得怒火中燒。

就像每當在尋找仇恨之源的時候總會這樣做一樣,濤羅隔著襯衫找尋胸口的傷痕。

那是斜著橫亘在胸前的一字形刀傷。濤羅就是被斜劈了這一刀才從船上落水。那個時候的豪軍也在笑。天真無暇的爽朗的笑。

我啊,昨天,做了一個夢。在沒有哥哥,的時候,我孤身一人見到豪軍了哦。

濤羅的心被無形的鎚子狠狠地敲了一下。

你想起來了?那傢伙的事。

嗯。豪軍,最喜歡哥哥了。但是,看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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