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上眼睛就會想起來。桃花繚亂凋如雪,還有交織於其中的諸多回憶。
桃花紛飛的季節,濤羅執劍而舞。
每當輕風拂過樹梢,雪白的花瓣便紛紛揚揚地在空中飛舞。彷彿樹木的蓬勃生氣蕩漾在空中一般。
每天濤羅都會在道場鍛煉,今天特意選擇在這個桃園裡練功不過是一時興起而已。放眼望去,桃花怒放的情景令他心潮澎湃,非常想活動一下身體。
這兒遠離魔都上海的喧囂,孔家的私邸就位於這崑山陽澄湖畔。只是年輕的兄妹和下人居住略嫌寬敞了,但要遷居的話,還有點捨不得這祖祖代代傳下來的桃園。
這兒遠離魔都上海的喧囂,孔家的私邸就位於這崑山陽澄湖畔。只是年輕的兄妹和下人居住略嫌寬敞了,但要遷居的話,還有點捨不得這祖祖代代傳下來的桃園。
濤羅的父親花費巨資引用了先進的現代設備,將這代代相傳的中庭改造成符合當今時代的樣子。增壓後的透明樹脂天花板覆蓋在中庭上方,可以使桃園避免受到污染,盡情地沐浴在春日和熙的陽光中。
濤羅沒有穿道服,僅著一身平日的服裝,不過在混合著花香的庭院空調的吹拂下反而更加涼爽舒適。
他反覆運功調息使丹田充滿真氣,然後屏息將其吸人身體進行練氣。感覺身體漸漸地變輕,他便不慌不忙地從刀鞘中抽出佩刀,以提膝平衡的姿勢擺好架式。
二十八刀三十六劍,共計六十四招的戴天流刀劍法使用刀或劍都可以,不過要想靈活使用所有招術的話,最好是使用斬擊和突刺並重的武器。
纖細且稍彎的刀身一般來說太極刀或是倭刀比較適合,但濤羅更喜歡南派俠拳門的鋏刀,所以一直以它為佩刀。
劍尖划過一枚飛舞的花瓣,薄片悄無聲息地斷成兩瓣。
濤羅感覺到指尖確實捕捉到了輕若無物的花瓣觸感,滿意地一笑。今天的功夫練得很不錯。將真氣都凝聚在了劍尖。
濤羅繼續使出第二招,第三招,此時,一陣輕柔的琴聲隨著他的節奏響起。
嗯?
放眼一瞧,不知何時起,瑞麗輕倚在樹下優雅地撫起琴來。像是感覺到了濤羅的視線,妹妹狡黠地一笑。
瑞麗大概也是被這怒放如雪的桃花所吸引,不禁想撫上一曲吧。雖說打擾到濤羅練劍是不太好,但歸根結底還是怪濤羅自己,他本就不應該離開道場而在這裡舞劍。不用說,當然還是琴聲更適合桃花的風雅。
動聽的樂曲並沒有妨礙到濤羅練劍。濤羅將劍的節奏跟上愉悅的琴聲,出招反而越來越敏捷了。
濤羅一邊換腿支撐,一邊使出雲霞渺渺、四海縱橫、沙羅斷緬連續三招。劍風如伴奏一般,與琴音合拍而鳴。看到哥哥以劍伴舞,瑞麗喜興於色,彈奏的速度也快了起來。
琴聲愈來愈急,寄情於幽邃之中,而濤羅的劍舞也隨之激昂起來。兩人的琴與劍互不相讓,各自增加了其中的玄妙之意。
濤羅的丹田裡已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內息。他的心潮也隨之澎湃。
現在的話能否練成那招尚未習得的絕技秘劍呢?
濤羅的心被習武者無法抗拒的慾望俘虜了。
拔!
濤羅長嘯一聲,騰地而起。他一邊在空中將自己的身體倒轉過來,一邊瞄準了眼前簌簌而下的十枚花瓣。
積蓄至極限的真氣。在剎那間將視野中流逝的一秒鐘分成一百份,那純白的薄片彷彿凍結般靜止在眼前。
劍光疾閃。到達了比剎那還要小的六德之間,比六德更加細小的虛的瞬間(註:剎那、六德,以及下卷出現的虛窄、清凈均為古印度數學的計數單位)
旁人恐怕會將這十條劍光看成是同時進發而出的吧。這是戴天派劍法的絕技六塵散魂無縫劍"。神速而細緻的劍刺是一招超絕的秘技,看上去只有一道刀影划過,實際上卻全是突刺的殘影。
濤羅以歇步的姿勢著地,抬頭望了一限碎碾的虛空隨風飛舞在空中的花瓣只有十四枚。如果將十枚全都切成兩半的話,應該會有二十枚白色薄片才對。
濤羅失望地嘆了口氣,低下頭檢查自己的刀刃,上面粘著三枚花瓣。十招中有三招沒有達斬斷花瓣的速度。
鑽研劍術十餘年,至今仍未領悟到其真髓。濤羅再次感受到戴天派劍法的深奧。突然抬起頭,濤羅發覺瑞麗早已停下撫琴的手,用像鬧彆扭一樣的眼神望著自己。
哥哥真過份。我還以為你在聽我撫琴呢。
啊,不好意思
看來從中途的變招開始,自己就沒有配合伴奏,只顧著舞劍了。難怪撫琴的瑞麗會感覺不高興。
哥哥真是的,總是這樣。手裡一拿到劍,眼裡就沒有我了。
沒有這回事的。
濤羅急忙安撫撅著嘴的妹妹,差一點連話都不會說了。
而且儘管濤羅一心沉迷於劍舞當中,暫時把一切都拋諸了腦後,但其實他從早上開始就在煩惱應該怎麼跟瑞麗說才好。
沒想到剛碰到瑞麗,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就惹她生氣了。濤羅對自己的疏忽十分懊悔。
因為你不肯合著我的劍而撫琴嘛?我一時興起
哥哥的意思是說是我的錯啦?
瑞麗依然綳著臉,但在心底也隱隱接受了哥哥的說法。
好吧。如果你真的聽了的話,那就說說我剛剛
彈的是什麼曲子?
到中間為止的是《碧霄吟》。不過之後就
看到濤羅吞吞吐吐的樣子,瑞麗禁不住笑了一出來。就像從雲縫間射下的陽光一般明朗。
之後的是我在瞎胡鬧呢。是我剛才即興編出來的曲子。誰讓哥哥的劍越來越快,《碧霄吟》都跟不上了呢。
那是你創作的曲子嗎?
儘管知道妹妹在舞蹈和樂曲方面有很深的造詣,但濤羅仍吃了一驚。
哎呀真的很好聽啊。我還以為是大師的名曲呢
真是的,拍馬屁也不管用哦。
瑞麗爽朗地笑起來,然後一本正經地說道:
不過,哥哥你最後的那一劍才更厲害呢。迅速
而耀眼我還以為是閃電呢。
那一劍嗎還沒練成呢。
聽到妹妹的讚美,濤羅反而苦笑著避開了眼神。
我還達不到最高境界。我已將此身獻給了劍術,然而還有好幾招秘技奧義沒有練成
每每看到自己的平庸無能,濤羅便會想起曾經同是戴天派弟子的豪軍,對他的才能既嫉妒又羨慕。雖說是為了義氣,但那樣的英傑竟然不得不捨棄自己的天賦才能命運真的很諷刺。
劍有那麼深奧嗎?
耳尖的濤羅聽到瑞麗的小聲嘀咕。
每當涉及這種話題,瑞麗就會流露出一臉的憂愁。溫柔善良的妹妹還沒有調整好自己的心情,不知道如何面對哥哥作為幫會殺手的身份。
但是濤羅和祖父、父親一樣,是孔家的男人。也是江湖中人人稱道的青雲幫的一員。
瑞麗劍雖是不祥之物,但俠義之劍斬殺的是不義之人你也清楚這點吧?這是我們青雲幫的大義。
於情於理,人世間都有很多事無法隨心所欲。也有無法避免的不祥之事。每一千個人中就有一個人在做著骯髒的職業但不要以哥哥為恥。
我也
瑞麗想要傾訴思慕之情,卻吞吞吐吐的。
我也明白。畢竟我也是孔家的人。可是
瑞麗稍作停頓,似乎在猶豫接下來的話該不該說。她沉默了一會後接著說下去,但聲音已經多了一絲冷淡。
可是我有時候忍不住去想,會不會有一天哥哥的心中就只剩下劍了
瑞麗
哥哥會不會忘了這屋下的桃園,忘了我一直在等你歸來,忘了一切去往我無法觸及的地方。
在說什麼啊。
自己過的是劍鋒下浴血的生涯。然而每次執行艱巨的任務九死一生後回到家,瑞麗都會等在那裡,用她那一貫的微笑來迎接自己。
僅僅因為這一絲慰藉,濤羅才能勉強維持心理上的平衡。他的精神並沒有堅強到光靠幫規或是大義就能夠支撐的地步。至今為止,正因為心裡留有妹妹的容顏,他才能完成殺手這一殘酷的任務。
總感覺哥哥揮劍的時候特別沉浸其中有些可怕。
說完後,瑞麗又微微一笑,彷彿想要將凝重的氣氛一掃而盡一樣。
所以,我希望哥哥在揮劍時也能稍微想想我.
面對妹妹的關懷,濤羅本可以笑笑敷衍而過。但這樣做的話,她勉強裝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