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新大陸艾倫西亞 一卷全

第一章帕姆的孩子王

「疼!」

加斯汀抱著頭,蹲在了地上。因為莉莉剛剛用托盤狠狠地砸了他的頭。

「媽,你幹什麼啊!」

莉莉的臉上露出了和藹可親的微笑:「加斯汀,快說實話,我今天就放過你。」

「哎喲,真是的!」加斯汀一邊揉著自己的腦袋,一邊抬起頭看著媽媽,「如果說了實話,你肯定饒不了我!」

「果然有事情瞞著我吧?」

「壞了!」

在加斯汀採取一切防禦措施之前,莉莉的托盤又一次落了下來。

「太過分了!就算我什麼都沒幹,不還是成了托盤下的冤魂!」

「那又如何呢?你真的什麼也沒幹?媽媽可沒那麼好騙哦!自從你懂事以來,只有出了麻疹的那天你沒有搗亂。而且還沒好,就跑了出去,結果城裡開始流行麻疹,連絲都被傳染了!」

「是啊是啊,我都被傳染了。」

「噗噗。」

插話的是正愉快地看著莉莉和加斯汀爭吵的絲以及寵物布伊。絲是住在加斯汀隔壁家的八歲女孩,自從父母死後,被叔父收養以來,她便成了加斯汀公認的妹妹,從早到晚總是跟在哥哥的身後。作為十四歲的加斯汀的妹妹,絲還自稱是他的監護人。不過附近一帶的人們確實覺得,跟毛手毛腳的加斯汀比起來,她更踏實些。

還有布伊,它是加斯汀的父親生前冒險時帶回來的毛茸茸的神奇動物。布伊站在絲的頭頂上時,從後面看就像一個大大的奶油色絲絨蝴蝶結,而從前面看,又像一隻大耳朵狸貓。雖然這個小傢伙會飛,卻也只能在一人高左右的地方轉來轉去,而且它還是個「大胃王」,吃下去的東西甚至會讓人覺得比那小小的身體還要多數倍。有時布伊會吃光加斯汀的點心而惹他生氣,絲則喜歡寵著它,給它零食,它便與絲越來越親近,結果就成了她的寵物。

接下來就是麻疹。那是一種很容易在孩子之間傳染的疾病,一般來說會發燒三天左右,而且身上還會長出疹子。但加斯汀卻只發燒一天便退了。可是麻疹依然有傳染給別人的危險,於是莉莉便禁止加斯汀出門,不過她當然知道,兒子是不會聽話的,所以就把家門反鎖了起來。

該說「但是」呢,還是該說「果然」呢,總之加斯汀最後還是從窗戶逃出去,並把麻疹傳染給了城裡的孩子們。這些孩子當中,絲的癥狀最為嚴重。她發燒一星期,而且身上長了很多疹子,即使到現在,臉上還留著像雀斑一樣的痕迹。而這些雀斑,已經變成了開朗活潑的絲獨特的魅力。

加斯汀當然是反省過的。

……但卻依然屢教不改……

那些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現在加斯汀又開始向莉莉反抗:「那都是我十歲時的事了。」

「問題是就算你現在已經十四歲了,也沒有什麼改變!」

「當然變了!我再也沒做過傷害絲的事,而且也沒有淘氣!那可是賭上男人尊嚴和冒險家榮耀的決鬥!」

「尊嚴和榮耀?」

絲向莉莉解釋道:「剛茲就像平時一樣說冒險家已經過時了,結果加斯汀生起氣來,還提出決鬥!而且他們居然拿我當堵住!如果剛茲贏了,加斯汀就要做他的手下,我還要當他未來的新娘!不過幸好加斯汀贏了。其實我很討厭剛茲!」

「噗噗。」布伊就像便是贊成一樣叫了起來。

剛茲是和加斯汀平分整座城市的另一個孩子王。這兩個人每天都吵著決鬥、較量,還總搞一些誰跑得更快、誰吃得更多、誰能在水裡潛更長時間之類的在大人看來很無聊的比賽。一旦兩人都來了精神,像隨便跑進別人家裡或院子里之類的,全是家常便飯。他們甚至會爬上工廠的煙囪,靠近飛馳而過的火車,但即使被大人訓斥,或是被莉莉用托盤砸,兩人都不肯放棄一爭高下的決心。

城裡的大人們根本不管是不是別人家的孩子,都會毫不客氣的訓斥他們。

另外,雖然對孩子們來說,兩人是真真正正的水火不容,但在大人看來,他們不過是在一起開心地玩而已。而且實際上這兩種看法都是正確的。只是要讓孩子們明白大人的觀點,他們還太年輕;而讓大人理解孩子們的想法,他們也早已過了那個年齡。

年輕的冒險家(自稱)在媽媽面前挺起了胸膛:「反正我贏了,既維護了冒險家的尊嚴,又保護了絲!」

加斯汀的頭再次遭到了莉莉手中的托盤的攻擊。

「疼死了!幹什麼啊!」

「做什麼白日夢!等你成為真正的冒險家,再說榮耀之類的話吧!不然你怎麼有臉面對你爸爸!」

「我不就是個真正的冒險家嘛!」

「砰」的一聲,托盤又一次砸了下去。

「所謂的冒險家,是要賭上自己的人生的!把絲當成賭注算什麼啊!而且如果輸了,你還會變成剛茲的手下!」

加斯汀本想說,他相信自己一定能贏,所以無論賭上什麼都無所謂,但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在加斯汀的父親、祖父、曾祖父的時代……

那是屬於冒險家的時代。

冒險家們不斷開拓新的世界,讓社會變得豐饒起來。

孩子們嚮往冒險,說起冒險家的故事時,他們的眼睛都會放光。

但那一切在加斯汀很小的時候便突然結束了。

因為人們發現了世界的盡頭。

人們向外探索的歷史終結,謀求富足的時代來臨了。

蒸汽機帶來了工業革命。

曾以冒險門戶而著稱的港口帕姆如今也已成為工業城市,並發展成了當地首屈一指的大都市。資源依靠蒸汽船或蒸汽火車從各地運來,在應用蒸汽機的工廠中加工成商品,之後再銷往世界各地。

不知從何時起,冒險家們的身影消失了,在孩子們中間,冒險家的故事已經被強大的蒸汽機所代替。

而加斯汀的父親離家進行最後的冒險後……便再沒有回來。

對加斯汀而言,父親不在家原本是再平常不過的事,但某個深夜,當看到母親獨自哭泣的那一刻,他終於明白,本以為還在世界某個角落冒險的父親已經不在了,永遠也不可能回家了。

那時,加斯汀便下定決心,要繼承父親的遺志,成為一個大冒險家。

剛茲經常嘲笑加斯汀落伍了:「冒險都已經到世界的盡頭了,你還想去哪兒?」

加斯汀則總是回擊他:「那你見過世界的盡頭么!你來說說世界的盡頭是什麼樣啊!」

對加斯汀來說,沒有見過的地方就等同於不存在。

世界的盡頭的說法根本不會妨礙他的冒險之夢。

不過比起這些,他更不願意在絲和剛茲那些手下面前老老實實地認同剛茲的話。

於是兩人便再次開始了決鬥。

「這城市還不夠你們鬧的是吧!都十四歲了還玩冒險遊戲,有時間幫大人干點兒活!」

「為什麼十四歲就要幫大人幹活!」

托盤猛擊!

「都十四歲了還什麼都不會做嗎!」

看著莉莉和加斯汀的爭吵,絲和布伊在一旁打起岔來:「莉莉阿姨,如果打得太猛,加斯汀會變得更傻的。」

「噗噗。」

莉莉充滿自信地對絲笑了笑:「放心吧,這已經是傻的極致了。」

「我哪兒傻了!」

加斯汀的掙扎卻被莉莉無視了:「加斯汀,你最近是不是把博物館的展品弄壞了!館長平時對你那麼好,你怎麼還搗亂!」

博物館裡展出著冒險家們從世界各地收集來的珍貴寶物,這個地方對其他孩子而言並不是那麼有趣,但加斯汀卻非常喜歡,況且這裡還有他父親的收藏品。而博物館館長是少數幾個能理解加斯汀的冒險之夢的人之一,平時對他更是像對自己的孫子一樣。

加斯汀當然知道自己做錯了,但媽媽突然提起,他自然很緊張:「不是我弄的……我就碰了一下,結果他自己就壞了。」

「那你有沒有向館長道歉?」

「……館長費了很大勁兒才修好,他那麼高興,所以雖然我知道自己做錯了,可怎麼也說不出口……」

托盤猛擊!

「加斯汀!」

「什、什麼?」

「你自己的決鬥卻要拿絲當賭注,做錯事還不向館長道歉,我絕對不會讓你自成冒險家的!」

加斯汀無言以對。

因為他相信冒險家必須是真正的男子漢,而現在他所做的一切都與此相去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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