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一卷全

1應該不怎麼正確的羊咩咩飼育守則

『對不起,真的很好吃。』

信紙上寫著短短的兩行字。

對不起。

真的很好吃。

我舉起左手揉揉眼睛,再輕輕地搖搖頭。

看向窗外的景色,山腳下的風車正悠閑地轉動它的扇葉。

萬里無雲的大晴天。

五月春暖的微風,從窗外吹了進來。

風車的三枚扇葉正乘著這股暖風緩緩轉動。襯著綠意盎然的山麓,白色的扇葉格外地顯眼。

遠眺白色的風車,是我每天的一大樂趣。風車總是以同樣的節奏緩緩轉動。晴天也好、雨天也罷,只要我抬頭望向窗外,都可以看見正在轉動的風車。

站在講台往下看去,我的座位剛好在教室右手邊的最後一排,鄰近最後面的一扇窗戶。

視野遼闊、採光良好,算是教室裡面條件最好的座位。

入學之後第一次更換座位,我就抽到了這個位置。好幾個同學想跟我換座位,都被我打了回票。

畢竟教室的座位與學校的生活息息相關。如果抽到講台前的第一個位置,上課的時候勢必會被老師從頭盯到尾;走廊旁的位置也很容易受到腳步聲的影響,難以集中精神。因此我打從心底感謝老天爺賜給我這個座位。

我從窗戶往外看去,俯視整個校園。

有一個班級正在上體育課。三、四個人分成一組,各自拿著圓錐和旗幟往操場中央移動。從這些學生有氣無力的動作來判斷,上午第一堂的體育課顯然是上得心不甘情不願。

我將視線拉回教室之內。

上午的第一堂課,數學。

佐藤老師正在黑板上書寫二次平方根的公式。老師是個三十歲出頭的成熟男性。大學時期是橄欖球校隊,戰績彪炳,常常將當年的事迹掛在嘴邊,因此被同學列為不受歡迎的老師之一。好漢不提當年勇,喜歡憶當年的人得不到大家的尊重。

佐藤老師魁梧的身軀在講台上緩緩移動,公式以及算式寫滿了整面黑板。

我再度拾起手邊的信紙。

這封信是我從抽屜裡面搜出來的。

第一堂課的上課鈴響後,我正打算從抽屜中取出閑置多時的課本以及筆記。

這時突然注意到好像有什麼東西從抽屜里掉了出來。

起先以為是老師在課堂上發的講義,仔細一看之後,才發現並不是。

那是一張薄薄的藍色便條紙。

便條紙折成三折,夾在數學課本以及筆記本之間。

上面印著十幾條格線。第一行寫著「對不起」三字。小小圓圓的字跡,看起來十分可愛。

對不起。

尋思良久。我還是琢磨不出字面下所代表的意義。

但更讓我感到不解的,還是「對不起」之後的那段文字。

就寫在下一行。

「真的很好吃。」

真的很好吃。

……這是什麼意思?

所謂的很好吃,應該就是字面上「很美味」的意思吧?

……什麼東西很好吃?午餐嗎?不過從文意看來,這段描述應該是過去式,所以應該是指已經發生的事情。

現在是上午的第一堂課,還不到吃午餐的時間。

難道是昨天的晚餐?

昨天的晚餐很好吃。有道理,美味的晚餐確實是第二天的活力來源。

可是。

前面的『對不起』又要如何解釋?

難道是「自己獨享了美味的晚餐,所以很對不起」的意思?

我昨天的晚餐是老姐以三個特大號的雞蛋料理出來蛋包飯,超級美味。我不知道你昨晚吃了什麼晚餐,只知道我的晚餐絕對比你的好吃,就算你吃的是龍蝦鮑魚,也比不上老姐親手料理的蛋包飯。

慢著。

這封信真的是寫給我的嗎?

我將信紙翻了過來,背面沒有抬頭,也沒有寄信人的姓名。

搞什麼鬼?

「草加合人!」

我的名字突然傳來。

出聲的人正是佐藤老師。

只見他又粗又濃的眉毛往上一揚,抬超下巴直盯著我打量。

「上課發什麼呆!」

「我沒有發獃,我的臉本來就獃獃的。」

班上的同學傳出陣陣竊笑。

我不喜歡有人提到我的表情。

獃獃的表情是天生的,我無力改變,如果真的看不順眼,請直接向DNA以及老天爺抗議。

而且我正在思索這張信紙的來歷,並沒有發獃。當然,我也不否認沒有專心聽講就是了。

「既然沒在發獃,請上來解十六頁的問題。」

於是我走上講台,寫了幾條算式之後,又回到座位。

「正確答案。*名字雖然出局,解答倒是安全上壘。哈哈哈!」(譯註:合人的日語發音同OUT。)

佐藤老師的笑話頓時讓教室的氣氛降至冰點。

同樣的冷笑話,光是佐藤老師已經說了五次。若包括其他老師在內,更是高達了十二次之多。

而且這又不是什麼好笑的笑話。

尷尬的沉默籠罩教室。

佐藤老師輕咳了一聲,試圖化解現場的尷尬之後,又繼續他的授課。

是的,我叫作草加合人。姓草加,名合人。

合人這個少見的名字,是我父親取的。原因是,他希望我「不管在什麼時候,都能與他人通力合作,成就一番空前絕後的大事業」。

除此之外,還有另一種不負責任的說法——

據說父親滿心以為即將出世的孩子是個可愛的女兒,所以只準備了女孩子的名字,直到我生下來了之後,才急急忙忙地思考男生的名字。

當時父親正在欣賞棒球轉播。

這是來自父親的母親、也就是我祖母的說法,相當具有可信度。

事到如今,只能慶幸當初父親取的名字不是「SAFE」。

我從抽屜里拿出藍色的信紙。

說真的,我不怎麼喜歡收到別人寄來的信。

就以這封寫著「對不起」的匿名信來說,我根本不知道寄信者是抱持著怎樣的心情。寫下「對不起」這三個字的。

可能是在滿懷歉意的情況下寫出這三個字,也有可能是在不情願的情況下寫出這三個字,更有可能是在暗自竊笑的情況下寫出這三個字。

或許閱歷豐富的智者光是看到「對不起」,就能推敲出隱藏在這三個字背後的真正含意。不過對於一個資質平庸的十六歲少年而言,這簡直比不可能的任務還要不可能。

就算我自己寫下「對不起」三個字,也不確定到底是屬於哪一種「對不起」。

至於這封沒頭沒腦的信,就更不用說了。

於是我陷入了沉思。

然後很快地作出結論。

不知道,無法理解。

有時間再慢慢傷腦筋吧。

為了避免再度成為佐藤老師的箭靶,我決定假裝認真聽課。

這時才赫然發現,我連筆記本都還沒打開。

難怪佐藤老師會盯上我。

於是我打開了筆記本。

「?」

一片空白。

嚴格說來,應該是不見了。

一邊打盹一邊記下的筆記不見了。原本寫滿數字和算式的頁數,全都被整整齊齊地割了下來,只剩下尚未使用的空白頁數。

我闔上筆記本,深吸了幾口氣。

然後試著在腦中釐清頭緒。

昨天下午的第一堂,也是佐藤老師的數學課。

那時筆記本並無異狀。我一如往常地將佐藤老師的授課視為背景音樂。反射性地抄下黑板的文字,然後遠眺窗外的風景。

昨天也是個萬里無雲的大晴天,遠處的小山清晰可見。白色的風車以及嫩綠的山麓,在藍天的襯托之下顯得格外美麗。

授課結束之後,我闔上筆記本,收入抽屜之中。

當時筆記本還很正常。數學課的筆記本是老姐替我買的,A4大小,封面是一隻青蛙。不太可能弄錯。

放學之後,我將筆記本留在教室。佐藤老師並末指定習題,再加上第二天也有數學課,沒必要將筆記本帶回家。

也就是說,昨晚返家之後直到今早上學之前,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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