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一章 午夜後五分鐘,或「船長與船一起下沉」 (9)

4月29日上午,蘇聯的地面部隊分三路,即從東、南、北三面,朝地堡逼近。當蘇軍的先頭部隊打進動物園時,對這個正在死亡的城市實施的包圍圈緊縮了。在1英里外的地堡內,馬丁·鮑曼正準備將希特勒的遺囑及他自己的私人遺言交給他的接班人鄧尼茨。為了保證安全送達,鮑曼派兩名使者分路出發:他自己的私人顧問和海茵茨·羅倫茨。戈培爾想讓他的遺言也為外人所知,也給了羅倫茨一份。

希特勒遺囑之第三份,由布格道夫將軍交給了元首的陸軍副官。布格道夫令他將這份遺囑交給新任陸軍總司令舒埃納爾陸軍元帥。送信人隨身也帶有布格道夫的手諭;該手諭解釋說,元首的遺囑是在「聽到希姆萊叛變的致命的消息後」寫成的,是元首之「不能更改的決定」。「一俟元首有令,或元首之死得以證實後」便將它公諸於世。

愛娃直到中午才起床。有個警衛員不好意思地叫了她一聲「小姐!」她微笑著說,以後就稱她「希特勒太太」好了。

她叫貼身丫頭列塞爾將她的結婚戒指和睡袍交給她的好友赫爾達·施洛德。然後給了列塞爾一個戒指,作為紀念。一會兒,她把另一件心愛之物即銀狐裘皮大衣送給了特勞德爾。「我歷來喜歡我周圍的人穿得好」,她說,「拿著吧,希望它能給你帶來諸多快樂。」特勞德爾大受感動,一時竟沒想到,她怎麼能穿著這種衣裳逃離柏林。

地堡內,人們度日如年,除了聊天和抽煙外,人們沒多少事可做。此時,大家都公開抽煙了——包括愛娃在內。元首似乎對室內的煙霧不以為然。末了,他於下午6時,將貼身工作人員召至他的書房。(書房與客廳用紅色金邊天鵝絨帘布隔開)。他首先宣布溫克無法前來。接著,他說,除非出現某種奇蹟,否則,他與夫人一起自殺。他把盛有氰氨的藥瓶分給眾人。他對兩名秘書說,作為永別的禮物,這太不像樣了。他再次誇獎了她們的勇氣。戈培爾懷疑,由於時間久了,葯不知是否已失效。希特勒也有懷疑,但性質不同:這些葯是賣國賊希姆萊提供的。他把新來的外科醫生盧德維希·施圖姆菲格找來——醫生建議,先拿希特勒的愛犬勃隆迪作試驗。希特勒同意了。後來,他突然想起,施圖姆菲格自己也是黨衛軍,便差人往地堡醫院另找個醫生前來。這人忠實地將藥水灌入狗嘴。希特勒大喜——狗被葯死了。

當晚早些時候,消息傳來了:墨索里尼和他的情婦已被義大利游擊隊殺死,屍體被倒掛在米蘭的一個加油站里。

「不管是生是死,我都不能落入敵人之手!」希特勒說,「我死後,把我的屍體焚毀,這樣便永遠不會被發現!」從義大利傳來的消息令希特勒沮喪;如果他已得悉,黨衛軍將軍沃爾夫剛成功地將駐義大利的全體德軍,秘密地交給了盟國,向盟國投降,那末,他之痛苦必加重無疑。

在當天的最後一次碰頭會上,威德林將軍彙報了柏林市內巷戰情況。戰鬥打得很殘酷,已沒有什麼希望了。他揮動著一份戰地通訊——裡邊充斥著種種樂觀的奇談怪論,說溫克立刻便可援救柏林——心情沉重地說,他的部隊已幾乎彈盡糧絕。他指責說,部隊不會愚蠢到如此的程度,這些欺騙只能加深他們的痛苦。戈培爾嚴厲指責說,威德林在散布失敗情緒;這樣,爭論又像火山一樣爆發了。鮑曼出來作調解,叫雙方冷靜,好讓威德林繼續說下去。在彙報結束時,威德林預言,戰鬥將在24小時內結束。

眾人大吃一驚,沉默無語。希特勒有氣無力地問總理府區的指揮官,據他的看法,情況是否真的如此。他說,的確如此。威德林再次請求突圍。希特勒指著地圖,帶著聽天由命和諷刺的口吻說,根據外國電台的報道,他已將部隊的位置標出來了,因為他自己的部下已不屑於再向他彙報了;他的命令已無人執行,所以,再有其它的希望也屬徒勞了。

他起身向眾人道別時,威德林再次乞求他趁現在彈藥未完全斷絕,儘快改變主意。希特勒向克萊勃斯喃喃數語,然後轉向威德林:「我允許少數人突圍出去」,他說,但他又補充說,投降是決不可能的。威德林邊走邊想:希特勒的話是什麼意思?少數人突圍就不是投降嗎?他給幾個指揮官發了電報,令他們於次日上午全部到本德勒大街司令部報到。

午夜過後,希特勒在大飯廳內向20名左右的軍官和女秘書們道別。他雙眼濕潤;在容格看來,他似乎看著遠方。眾人排著隊伍送他;他與眾人一一握手,然後沿螺旋型樓梯走下,回自己的卧室去了。

在地堡內,官兵的障礙消失了。高級將領們與他們的下級軍官隨便交談,很是親熱。在士兵和衛兵們用膳的膳堂內,人們自發地跳起舞來。由於聲音太大,致使鮑曼的一名衛兵前來干預,讓大家把聲音放小一點兒。鮑曼正在起草發給鄧尼茨的電報。在電報中,鮑曼埋怨說,所有發進來的電報均受到凱特爾的「控制或壓著不發或加以歪曲」,令鄧尼茨「立刻毫不留情地進行反對所有賣國賊的鬥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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