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九章 最後一次反攻 (2)

到1944年9月底,希特勒已喪失了3個同盟者:芬蘭、羅馬尼亞和保加利亞。10月間又出現了進一步的背叛。沒有海軍的匈牙利海軍上將霍爾蒂——沒有國王的王國名義上的統治者——派使者去莫斯科求和。那年早些時候,由於納粹佔領了匈牙利,他的虛構的獨立就此告終——其時,蘇軍離匈牙利首都已不到100英里。在布達佩斯,任何一個秘密通常都是在咖啡館裡被大聲議論的。因此,希特勒也就知道談判的詳情。正當匈牙利的代表們在莫斯科為爭取更好的條款而進行無謂的爭論時,希特勒派遣了他最得意的突擊隊隊長奧托·施科爾茲內前往匈牙利,教訓他的領導人,以求得合作。這次行動的暗號很合適,叫」米老鼠」。施科爾茲內以最小的流血代價完成了這一任務,所用的方法恐怕也是這次戰爭中最難以想像的。他綁架了霍爾蒂的兒子米奇——用地毯裹著(他這個主意是從肖伯納的話劇《凱撒與克里奧佩屈拉》那裡學來的)——將他帶至機場。接著,他只用了一個傘兵營便拿下了霍爾蒂在裡邊生活和統治的城堡。前後只用了半小時,代價是7條人命。

6天後,希特勒便以「幹得好!」一語在「狼穴」熱情地歡迎他的突擊隊長。他向元首講述了他是如何綁架小霍爾蒂的,希特勒聽得津津有味。施科爾茲內起身告辭時,希特勒將他留住了。「我要分給你一份工作,是你一生中最重要的。」他把偷襲阿登一事告訴了他。他說,施科爾茲內在此役中將要扮演主角——將他的人進行訓練,讓他們假扮成美國人,穿美國軍服,使用美國車輛,在美軍後方活動。他們必須奪取默茲河上的橋樑,散布謠言,發布假命令,製造混亂和驚慌。

此時,約德爾向希特勒呈交了一份他自己的反攻計畫。它原有個代號叫「基督玫瑰」,後來,那天上午,元首親自將它改名為「萊茵河看守」,目的在於欺騙諜報分子。根據這個計畫,德軍需使用3個軍的兵力,外加12個機械化師和18個步兵師。「萊茵河看守」是以下述兩個前提為基礎制訂出來的:突襲和使盟軍飛機不能起飛的氣候。它的目的是要在廣闊的戰線上強行突破,於次日跨過默茲河,於第7天抵達安特衛普。這次戰役不但能消滅美軍和英軍30個師,而且還能在英美兩軍之間打下一個龐大的楔子——心理上和實際上均如此。盟軍將遭慘重失敗,不得不單獨求和。然後,德軍便揮戈東進,全力對付紅軍。

為絕對保密,只有幾個人才被告知這次反攻的計畫;各級指揮機構將使用不同的暗號,而且每兩星期變更一次;凡涉及此次反攻之事,一律不得使用電話或電傳,各種文件將由宣誓決不開口的軍官們遞送;希特勒說,只有採取這些防備措施,才能瞞過在他的司令部內的間諜。

元首親自點將,他點了莫德爾去指揮這次大反攻。讀了這份計畫後,莫德爾不禁目瞪口呆。「這他媽的玩意兒連一條腿都沒有!」他抱怨說。倫斯德與他一樣,也為此擔憂,另外還制訂了一個計畫。根據這個計畫,反攻的規模較小,只動用20個師,在長達40英里的戰線上發動進攻。「很明顯,你已記不得腓特烈大帝了」,希特勒諷刺說,「在羅斯巴赫和洛伊登,他打敗了兵力兩倍於他的敵人。」怎樣打的呢?勇敢地進攻!」這仍是舊話:對於「大解決」,他的將領們缺乏想像力。「你們怎麼不研究研究歷史?」

他耐心地解釋了腓特烈大帝是如何冒大險的。他說,後來,好像報答他的英勇似的,天上打了一個晴天霹靂——發生了一個無可預言的歷史事件:反普魯士的聯盟一下子便四分五裂了。此後,被歐洲的每個專家判定要失敗的腓特烈大帝,卻取得了德國歷史上最偉大的勝利。

「歷史會重複它自己的」,他說。他雙目放射著光芒——這是舊時的希特勒,充滿了信心和幻想的希特勒。「阿登將成為我的羅斯巴赫和洛伊登。另一個不可預言的歷史事件將會發生:反對帝國的聯盟也會一下子四分五裂!」

順便提一下,他自己與日本的結盟已無多大價值了。日本不久前遭到了另一次慘敗。麥克阿瑟不僅在菲律賓的萊特島大規模登陸,而且還在接著發生的萊特灣大海戰中,使日本喪失了30萬戰鬥噸位:4艘航空母艦,3艘戰艦,6艘重巡洋艦,3艘輕巡洋艦,以及10艘驅逐艦。此後,日本海軍一蹶不振,在保衛本土的無謂的戰鬥中,所起作用甚微。在滿洲的日軍,對希特勒的強敵紅軍,也毫無威脅了,因為他們正被大批運去與英國作戰。

11月10日,希特勒下令為阿登戰役作好準備,他明確宣布,這是最後一次賭博,決定是戰鬥還是死亡的一役。這道命令的口氣惹得西線的指揮官同聲抗議。希特勒無奈,只好離開「狼穴」,親赴前線解釋其目的——儘管他身心都突然崩潰。他的嘶啞聲加劇。埃肯教授檢查的結果表明,他左聲帶上長了一塊息肉。他精神萎靡又經常發怒;訪客們見他半卧半躺在備用的小床上,臉色又如此蒼白,無不大為震驚。他置莫雷爾的命令於不顧,強行下床,像個老人似的,摸索著走進地圖室。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擦拭著眉毛。為使他的身體在此後的碰頭會中能支持得住,莫雷爾醫生不得不連連給他打針。

在前往西線前,人們勸他稍事休息後再走,因為按他目前的健康情況,途中若不發生危險,也會很艱辛。但是,希特勒卻堅持前往;他惦念前線,必須前去鼓勵指揮此次戰役的諸位將領。11月20日,他帶上隨行人員,登上了火車。他想必知道這是他最後一次看到」狼穴」了,但他仍抱著回來的幻想,讓建築工人們繼續幹下去。因為希特勒想在天黑後抵達柏林,他乘坐的火車直到拂曉才開出。希特勒乘坐的包廂,窗帘全部放了下來。午餐時,他與大家一起在餐車用膳。特勞德爾從未見過元首如此垂頭喪氣,如此心不在焉的。「他的聲音又輕又小;雙眼不是盯著盤子就是盯著白檯布的某一點。氣氛如此沮喪,使大家都有不祥之兆的感覺。」

希特勒開門見山地宣布,范·埃肯教授將第二次為他的咽喉動手術。他說,這不會有什麼危險——好像在安慰自己似的。「不過,很有可能,我說話會沒有聲音和……」但這句話他未把它說完。爾後幾天,他與世隔絕。他的貼身人員只知道埃肯教授給他除去了一塊小米粒大小的息肉。一天,他出人意外地前來吃早餐;顯然,他是在找人作伴。人人都將香煙熄滅;窗戶也開了,好讓空氣清新。他只能小聲說話。他說,這是醫生的命令。傾刻間,大家都不自覺地模仿他的聲音說話。「我的耳朵很好,沒有必要寬恕它們」,他喃喃說道。大家都笑了——與其說是被這個笑話引得發笑,倒不如說是為元首的精神得以恢複而笑。

希特勒恢複工作後所表現出來的堅韌不拔的精神,令他的隨行人員驚嘆不已。他全力投入了將會改變戰爭進程的阿登反攻戰役。12月7日,他批准了最後的作戰計畫。這個計畫幾乎與他先前提出來的雷同。為了保密,無線電台故意將密碼電報發給假司令部,將假電報發給真司令部,將真電報發給距廣為宣傳的司令部100英里外的司令部。在較低層中,在啤酒館,在飯館等地,他們則故意散布謠言,有意讓盟國的諜報人員聽。

此時,手中的權力遠遠超出中尉、甚至超過將軍的奧托。施科爾茲內,他所開設的「美國人學校」已到期中。他雖從未去過美國,他的志願軍卻學得很好。學校的課程包括:美國俚語,習慣,民俗,以及如何假裝美國大兵在敵後散布驚慌。至12月11日,組織工作已基本就緒。德國的鐵路創造了運輸奇蹟,將首批軍隊運抵「反攻區」而未被敵人發現。那天清早,希特勒將指揮部移至中世紀的澤根堡城堡。這就是「鷹巢」,是他1940年入侵西方時的司令部;現在,他與他的隨從只好深居於地下隱蔽所內。

當天晚些時候,他會晤了半數左右的師長;其餘的將於次日前來。第一批將領及隨行人員抵達後,蓋世太保收繳了他們的手槍和手提箱。每個人都要用生命起誓,對即將聽到的隻字不吐。誰也不知道為何被召了來;他們只知道,過去幾星期來,每個師都在兜圈子。

會議在地下一間大屋內召開。元首坐在一狹窄的桌後,左右分別為凱特爾和約德爾。對面坐的是倫斯德、莫德爾和哈索·馮·曼特菲爾中將——他將指揮3個軍中最強大的一個軍。他是普魯士著名的將軍世家的後裔;是出色的騎士,又是德國五項運動(跳遠,標槍,200公尺,鐵餅和1500公尺——譯註)的冠軍。他身高5英尺余,堅韌不拔,精力過人,是少數幾個敢於公開與希特勒對壘的人之一。

希特勒向到會的60多名軍官滔滔不絕地講述腓特烈大帝、德國歷史和國家社會主義,整整講了一個多鐘頭。當講到發動全面反攻的政治動機時,他聲音響亮有力,興奮得目光四射。然後,他便將「秋霧」——此役之最終代號——詳盡地解釋了一番。此役將於12月15日清晨5時30分打響。各師的將領們聽得誠惶誠恐,不但為這一龐大計畫,而且也為元首的精力和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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