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章 陸軍的爆炸計畫 (6)

雖然本德勒大街終於被密謀者完全控制,在「菩提樹下」辦公的馮·哈斯將軍卻陷入了困境。1小時前,他以柏林衛戍區司令的名義,命令警衛營封鎖政府區,誰都不準外出,不管是將軍還是部長。原系「希特勒青年團」的領導人之一的警衛營營長奧托·雷麥少校,要求首先證實元首確實已死。

哈斯說,他確實已死,是被黨衛軍謀殺的。誰接替希特勒?雷麥問——因為他覺得「事情有點可疑」。哈斯要他別再傻問,趕快讓警衛營行動。

雪麥的夥伴漢斯·哈根中尉(就是在柏林向警衛營演講國家社會主義者)也同樣產生了懷疑。趁周圍沒有別人時,哈根對雷麥說,這好像是軍事政變。雷麥相信了。哈根請求允許他去找他的老上司戈培爾澄清局勢。雷麥給他找來一輛摩托車,並令他立刻將情況報回。雷麥在檢查對內城的封鎖情形時,哈根(入伍前是個作家)已坐在摩托的斗車裡,直奔宣傳部長的官邸去了。他聽見戈培爾不時在喊,像是條頓人的保羅·列維爾(1735—1818,美國愛國志士——譯註)似的:「軍事政變!」

戈培爾的官邸已成了混亂的中心。柏林市長帶著一名市政議員,也前來找戈培爾;相互矛盾的謠傳把兩人搞得糊裡糊塗。施佩爾也是如此。剛才施佩爾看見一群雷麥的士兵,扛著機槍,朝布蘭登堡大門跑去;還有的就在宣傳部門口站崗。

滿頭大汗的戈培爾,正在給黨的官員和軍區司令打電話詢問情況。看來,駐紮在波茨坦的部隊和省衛戍區的部隊正朝城市開來。形勢非常危急,但戈培爾卻發現了一線曙光:叛軍尚未在電台發表政變成功的通告。於是,他便急忙草擬自己的公告,這件事是很難處理的,因為將事實草草說上幾句便會引起驚慌。

就在這時,被摩托車顛得夠受的哈根,推開人群,擠到戈培爾跟前。這個軍人兼作家上氣不接下氣地敘述了一通,戈培爾聽得很不耐煩。末了,戈培爾問,雷麥其人是否可以信賴?絕對可信!他不是在戰場上8次負傷嗎?戈培爾仍有疑心,令哈根把雷麥找來。如果兩人半小時內不回,那末,戈培爾說,雷麥少校不是叛徒便是被武裝扣押——他便派黨衛軍去奪取「菩提樹下」的衛戍區司令部。

片刻之後,即下午5時30分,戈培爾再次被叫去聽電話。電話是希特勒打來的。他督促戈培爾立刻廣播,讓人民知道他依然健在。戈培爾立刻將廣播稿用電話傳給了廣播電台。電台已被步校叛軍佔領,但戈培爾的聲音卻把叛軍的指揮官搞糊塗了——或者說嚇壞了。他連忙答應不干預這份公告的廣播。

與此同時,希特勒已為坐立不安的顧問們所動,懷疑宣傳部長戈培爾也是個叛賊。他再次給戈培爾打電話,嚴厲斥責他長時間拖延,不廣播告示。戈培爾激烈地反駁說,此事不該由他負責,責任該由無線電廣播處的人來負。希特勒信了他——至少是他說他信任他——把電話掛了。

最初謠傳的希特勒的死訊,給幾十個女電話接線員帶來了歇斯底里和眼淚。它傳開後,人們感到愕然和恐懼。證明元首未死的新聞廣播又給人們帶來了眼淚——喜悅的眼淚。

賀電、賀信紛紛向「狼穴」飛來。陸軍元帥米爾契在電報中稱,他「感到由衷的高興,因為仁慈的上帝保佑了您,使您幸免於難。未遭怯懦暗殺者之毒手,為德國人民和陸軍保存了您」。這些欣慰之辭,並非全是為了自我。絕大部分德國人都覺得,民族的前途有賴於元首。

在柏林,雷麥少校剛將政府區封鎖完畢。他怏怏不樂,因為到現在他仍未聽到元首仍健在的消息。他是懷著恐懼的心情執行任務的。任務完成後,他向哈斯作了彙報。對他所提的問題,哈斯的回答都含混不清,這更加深了他的恐懼。雷麥很是不滿。後來,哈根前來找他,說戈培爾部長要立刻見他!此時,他已有心反叛他們了。雷麥暗想,這是內戰。於是,他便同哈根上樓去見哈斯,把戈培爾的話又說了一遍。哈斯將軍佯作吃驚,而當雷麥說哈斯必須立刻去見宣傳部長時,哈斯竟命令他不準離開客廳。另一位少校,也是個密謀者,出面干預了——他對哈斯眨了眨眼,心照為宣。他說,見戈培爾是雷麥的職責——還應將他逮捕。雷麥出了大樓,心下十分煩亂。「哎,我不得不拿命去賭博了」,他對副官說。之後,他便帶了20個人,直奔宣傳部去了。

戈培爾正在核對時間。他曾幾次打電話找雷麥,均未成功。現在,離截止的時間——晚7時——只有兩分鐘了。雷麥進來了。他並未告訴戈培爾他已奉命將他逮捕,他也不相信戈培爾之所云——戈培爾說,他剛與元首通話。他說,只有他親耳聽到元首說話他才相信元首還活著。

「悉聽尊便,少校。」說著,戈培爾便給拉斯登堡掛了個電話。不到1分鐘,他便對希特勒說:「警衛營營長雷麥少校跟您說話。」雷麥機警地接過話筒。裡面的聲音可能是錄音,也可能是某人模仿元首說話的聲音。「是你嗎,雷麥少校?」他聽到的聲音說。「你現在在幹什麼?」這聲音當然是像希特勒的,雷麥把迄今之所為告訴了他。但他的話肯定露出了懷疑的破綻。「你是否相信我還活著?」雷麥回答說,他相信——實際是,他還不完全相信。

希特勒說,他賦全權與雷麥,要他保證政府的安全。「你認為需要做的,你就做。每個軍官,不管其軍階如何,都由你指揮。」他命令雷麥立刻全面恢複秩序。「如有必要,可動用暴力。」一個「暴」(brachial)字,便使雷麥完全相信對方確是希特勒無疑了。他唰的一聲來了個「立正」。「你僅對我負責」,希特勒重複了一句,並立即晉陞他為上校。

雷麥把宣傳部變成了指揮部。他首先給馮·哈斯將軍打了個電話,說他剛與元首通完話,元首給了他指揮全權。他令哈斯立刻向他報到。哈斯憤怒地拒絕了。「從什麼時候開始一個大將軍要跑到一個小少校那裡去報到?」

「將軍,如果你不想來,我就叫人把你抓起來。」雷麥說完,便派人去佔領哈斯的司令部。接著,他又通知柏林地區各部隊,說現在他們全歸他指揮。各單位的指揮官,不管軍階高低,未提一聲抗議,全都接受了他的指揮。這他並不覺得奇怪。末了,雷麥上校將全營官兵集中在宣傳部的花園裡,聽戈培爾親口講述暗殺的詳細情形。

此時,被制服了的馮·哈斯將軍也來了。他已不再生氣,實際上,好像要擁抱雷麥似的。他滿口恭維,還問題提個不休。雷麥無奈,只好客氣地將他打發走,以便繼續進行恢複秩序的工作。戈培爾對哈斯可有點降格相待,向他提了幾個簡短的問題。哈斯有點結結巴巴地作了回答。如果他給妻子打個電話,讓她弄點吃的,部長會介意嗎?「那就是我們的革命家」,將軍出去吃東西後,戈培爾譏諷地說。「他們腦中裝的全是吃、喝和給女人打電話。」

本德勒大街的電話總機忙個不停。軍官們不斷打來電話,詢問新聞廣播的詳細情況。收到「女神」警戒令的各單位也想從弗洛姆口中證實早些時候關於希特勒已死的報道是真是假。問題是由旋道芬堡答覆的。他堅持說,希特勒已死。如果詢問人是密謀者,他就說計畫仍在執行。他告訴他們,廣播新聞是一個把戲。陸軍在掌權,一切都很好。

最後,起義的名義領導者之一,陸軍元帥馮·維·茨勒本,身穿全副軍裝前來接管了。一整天,他都高高在上,但為了彌補他的姍姍來遲,便在下午7時30分左右,以陸軍新統帥的身份,發出了一份措詞強硬的指示:

元首阿道夫·希特勒死了。一群寡廉鮮恥的、非戰鬥人員的黨的領導人,利用這一局勢,企圖對戰鬥力量背後插刀,奪取政權,以達到自己的目的。

在此危急關頭,為維持法律與秩序,帝國政府業已宣布處于軍事緊急狀態,委任本人為德國武裝力量的最高統帥……

這封電報給另一位陸軍元帥帶來了新的希望。正要拋棄巴黎的密謀者的克魯格喊道:「歷史性的時刻到了!」他建議馬上與西方簽訂停戰協定。德國的新政權會同意停止用火箭對倫敦進行攻擊,如果盟軍,作為報答,停止轟炸德國的話。

克魯格的熱情被凱特爾發來的一份電報潑了冷水:元首仍活著,切勿理睬本德勒大街的維茨勒本——貝克叛逆集團發出的命令。

克魯格的決心動搖了。他叫他們的參謀長設法弄清最高統帥部里發生的事情。但他無法用電話找到瓦爾利蒙,也找不到約德爾或凱特爾。他們的缺席太蹊蹺了,使克魯格的希望重又復活。也許貝克說的是真話,希特勒果真死了!他給「狼穴」的一個密謀者掛了個電話。但他證實的卻是壞到不能再壞的消息:希特勒活著!克魯格失望地撂下電話。「嗯」,他說,「想要他的命的行動失敗了!」就元帥而言,此事到此結束。「先生們」,他說,「別再來打擾我了!」

在柏林,曾下令奪取政權的那個人也放棄了這項陰謀。馮·維茨勒本陸軍元帥,對本德勒大街的混亂表示厭煩,快步出了大樓,坐上小車,向設在措森的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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