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章 陸軍的爆炸計畫 (5)

7月18日下午,「狼穴」命令施道芬堡兩天內前來彙報。他要向希特勒彙報的內容是能向東線投進多少後備兵員。東線的中部戰區,由於兩翼新近連戰皆敗,已面臨崩潰。19日整天,施道芬堡都呆在本德勒大街,作好了最後的準備。下午,他主持了密謀者的最後一次會議。他們匆忙地安排好了次日的行動信號;大家一致議決,大部分信息都按預先安排好的次序口頭傳達。用電話或電傳時必須使用暗號,而且只准在傳達重要事情時使用,因為整個電話系統都被蓋世太保竊聽。

這密謀者是知道的,因為他們中有一些人是藍世太保的官員,包括在柏林接管了蓋世太保主要辦公室的黨衛軍將軍在內。事實上,在整個黨衛軍內,都出現了相當嚴重的反希特勒情緒。例如,菲立克斯·施坦因納將軍自己就大致想出了一個綁架元首的計畫,得手後,便「宣布他精神失常」。不久前,他還與其他武裝黨衛軍指揮官一起,向隆美爾保證,他支持任何反叛希特勒的起義。連黨衛軍保安處也充滿了叛亂的氣氛。為了德國的生存,外國情報處的主任舒倫堡也與陸軍的密謀者一樣,急於要除掉希特勒。1942年年底,他曾誘使希姆萊簽署一項實現與西方媾和的計畫,如需要,可以叛變希特勒為代價。在希姆萊的同意下,抵抗運動的一名文官卡爾·蘭格本在斯德哥爾摩分別會見了英美兩國的代表,以探討和談的可能性;之後,他便前往伯爾尼,面見美國戰略情報局瑞士代表艾倫·杜勒斯的助手——此人生在德國。這時,一切都弄糟了。蓋世太保偶然截獲並被破譯了一封電報,得悉「希姆萊的律師」已為和談抵達瑞士。蓋世太保將此電直接交給了希特勒。希姆萊當面向希特勒發誓,說自己完全無辜並永遠忠於元首。希特勒相信了他,這或許是因為他的工作太重要了。希姆萊逮捕了蘭格本,把他送進了集中營,自己立刻割斷了與抵抗運動的所有聯繫,以免他的主子進一步調查。另一方面,舒倫堡仍在密謀,與美國在西班牙的軍事人員搭上了關係,共同策劃綁架希特勒,並將他交給盟國。這一籌謀之精細簡直可以寫成偵探小說。

使人難以置信的是,7月19日無論是舒倫堡還是希姆萊,對陸軍的地下陰謀即將實現一事,均一無所知。他們知道在保守的官員中,在退伍軍官中,在右翼基督教知識分子中,以及在社會主義政客中,確有抵抗勢力,但對施道芬堡及其年輕的夥伴卻從未懷疑過。幾個月前,舒倫堡曾就能否剷除希特勒一事問過威廉·烏爾夫——由黨衛軍支付薪金的一名占星學家。烏爾夫說,「只解除他的職務並不能改變事件發展的進程。發生的事情太多了。20年來,我一在研究希特勒的星辰,他終將如何,我心裡一清二楚。他可能被暗殺致死,而且肯定是在『海王星』——這是不可思議的情況下,在其中起作用的是個女人。對於他的死,全世界可能永遠無法得知詳情,因為在希特勒的天宮圖中,海王星對其他行星的方位歷來很壞。另外,在他的天宮圖中,海王星非常強。可以預料,他的軍事計畫的結果是值得懷疑的。」

19日下午,在本德勒大街,施道芬堡已為次日的行動作好了安排。他叫司機——他對此事一無所知——到波茨坦去找一位上校,把一個手提箱取來。施道芬堡解釋說,箱內有兩個非常重要的保密包裹,務必保管好。司機執行了這一指示,晚上把它放在床邊。提箱裡邊放著兩顆炸彈。

在「狼穴」,晚上喝茶時,希特勒心神不定,神情緊張。施洛德小姐問他為何如此恐懼。「我希望不致發生什麼事」,他簡短地答道。在一陣難堪的沉默後,他說,「現在若發生什麼麻煩事,那就會受不了。我不能生病,因為德國現時的處境很困難,沒能人能接替我。」

1944年6月20日。

早晨6時剛過,施道芬堡便坐車離家進城。在城內,一名副官(中尉)趕來與他匯合。在蘭格斯多夫機場,他們見到施蒂夫將軍後,一同上了主管後勤的將軍為他們準備的飛機。10時30分,這架飛機在拉斯登堡附近的空軍基地著陸。

飛行員奉命就地待命,於中午將乘客送回柏林。

車子在林子里行駛了半小時後,3個密謀者便過了最高統帥部的第一道門。他們繼續行駛,穿過了長約2英里的地雷帶和碉堡群,來到了第二道門。進門後,他們便到了一個四周有電網圍繞的大院。又過了1英里他們才到軍官檢查站。

與通常一樣,衛兵只檢查了他們的通行證,未檢查公事包。再前進約200碼,他們便到了第三道圍牆。這是安全圈A,是希特勒和他的隨身人員生活和工作的地方。這個最裡邊的院子,四周有鐵絲網圍繞,由黨衛軍和秘密警察日夜巡邏。如要進入院內,連陸軍元帥都得有希姆萊的安全主任簽署的特種通行證才行。但是,這個裡邊裝著炸彈的閃閃發亮的公事包,又再次未受檢查。

這個公事包由施道芬堡的副官提著,他自己提的卻是一箱公文。他滿不在乎地走進飯廳,與營房指揮官的副官共進了一頓舒適的早餐。外表上他泰然自若,舉止也很隨便。隨後,他便找到了最高統帥部的聯絡通訊主任菲爾基貝爾將軍。

因為,一旦炸彈爆炸,此人便是能否取得成功的關鍵——通知柏林的密謀者行動時刻已到,這要靠他;切斷電話、電機和無線電聯繫,將「狼穴」與外界隔絕,這還要靠他。

在確知菲爾基貝爾已作好了準備後,施道芬堡與最高統帥部的另一名軍官閑聊了一陣,然後便信步朝凱特爾的辦公室走去。這位元帥告訴他一個令人有些難過的消息:由於墨索里尼下午要到,午間的形勢分析會將提前半小時開始——即在30分鐘後。凱特爾叫施道芬堡長話短說,因為元首要儘早離開這裡。凱特爾不斷焦急地看錶,快到12時30分時,他說,該到對面的營房裡開會了。半路上,施道芬堡走到凱特爾的副官恩斯特約翰·馮·弗雷恩德跟前,問他哪裡可以洗手。他去了鄰近的一間廁所。他的副官帶著那個棕色的公事包在那裡等候。由於這間廁所不適於安裝炸彈,他們便回到廳內,向弗雷恩德打聽,哪裡可以更換襯衣。弗雷恩德將他們領進自己的卧室,自己走了,將他們留在裡邊。他用僅有的一隻手的三個指頭,抓著一把鉗子,把引線塞進其中一顆炸彈內,引線將一個小玻璃瓶壓碎——玻璃瓶內盛著某種酸,這酸在15分鐘內可將一根很細的鐵絲腐蝕,從而將炸彈引爆。第二顆」後備」炸彈則由他的副官安裝。

他們剛把炸彈小心翼翼地裝進棕色的公事包。有個下士便進來催促。弗雷恩德也在廳內朝他們喊道:「快點,施道芬堡!首長在等我們哪。」施道芬堡出來後,弗雷恩德便要幫上校提那個棕色公事包。施道芬堡婉言謝絕。接著,兩人便沿一條小路朝會議所在地的兵營走去。他們邊走邊聊,來到了通往「安全圈」的檢查站。快到目的地時,弗雷恩德再次提出幫他減輕負擔。這次,他接受了,還提出個要求:「請安排我盡量靠近元首就座好嗎?這樣我才聽得清」。他的耳朵有毛病。

凱特爾不耐煩地等候在門廊里。會議已經開始了。他領著他們,走過中央走廊,從電話室前走過,由一雙扇門進入會議室。會議室有10扇左右的窗戶,由於午間天氣炎熱,它們全敞開著。室內放一張橡木長桌,平常供看地圖用的。桌板很厚,由兩個大支架支撐著。參加會議的人們站立在這張長桌的周圍,只有希特勒一人坐著。他坐在桌子中間,背對著門。地圖上放著一副眼鏡。當站在他右邊的阿道夫·豪辛格將軍陰鬱地宣讀一份關於東線的戰報時,希特勒在玩弄放大鏡。希特勒看了看新來者,對他們的敬禮表示感謝。施道芬堡緩步走到豪辛格的另一邊,把棕色公事包往儘可能靠近希特勒的地方隨便一放,公事包靠大橡木桌的支架內側立著,離元首隻有6英尺遠。當時的時間是12時37分,再過5分鐘炸彈就會爆炸。趁其他人對豪辛格講失敗的故事聽得入神之際,施道芬堡便偷偷溜了出去,居然未被人發現。他三步並作兩步衝出走廊,出了大樓。

豪辛格也是反希特勒分子,但屬外圍組織,對這次爆炸計畫一無所知。施道芬堡進來時,他是看見了他的,卻未想到馬上就要出事,因為密謀者曾答應,下次謀殺時會預先通知他。然而,當施道芬堡把棕色的公事包放在桌下時,他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可能會出事!」由於希特勒正全神貫注,豪辛格多少受他的影響,所以,他的念頭立刻便消失了。他的副官探身看地圖,卻受到那個公事包的阻礙。他用腳去挪動它,挪不動,便彎下身去,把公事包移到支架的外側。這一移動本來是微不足道的,卻改變了歷史的進程。

海軍上將曾卡梅爾走到窗前,因為那裡的空氣好些。他坐在窗台上,心裡正拿不定主意:墨索里尼下午就要來訪,是否偷偷溜出去把最好的褲子換上?那時是12時41分。元首遠遠地探出身子看地圖,正看得入神。豪辛格正在說著「除非將集團軍最後從貝帕斯湖撤離,否則,災難……」

12時42分整,震耳欲聾的響聲把他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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