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章 陸軍的爆炸計畫 (3)

6月3日,戈培爾戒了煙。3天後,他喝得酩酊大醉。7日,他向他的新聞發布官保證,這是貨真價實的入侵。同日中午,據前大使哈塞爾的日記記載,他向一群高級官員和工業家發表講話說,「終有一天『各大國』將同席而坐,『互相握手』,並彼此明智地互問:「喏,這事究竟是怎樣發生的?』」

這番話使在座者大吃一驚,這裡,戈培爾不過是轉達他的主子的觀點而已。到了10日,他又極力勸希特勒說,德國的希望在於「抗擊入侵,流血在所不惜」。到那時,西方便會急於尋求諒解。

希特勒仍然堅信,諾曼底登陸系一把戲。因此,他未採取堅決的行動拔除這個橋頭堡。另外,由於拒絕給戰地指揮官們以自由行動權,他便將他們採取主動的最後一個機會也剝奪了。這次戰役業已失敗。至此,盟軍顯然已取得了在法國上空的絕對空中優勢。希特勒尖酸刻薄地問幾天前他曾誇獎過的戈林,他所吹噓的空軍是否真的已向西方按「一架對一架」的條件投入保險。

在絕望中,元首提前兩天於6月12日開始用V-1火箭向倫敦發動攻擊。然而,發射場的士兵僅發射了10枚飛彈,4枚立刻爆炸,2枚失蹤,其餘4枚只擊毀了一座鐵路橋。在這次慘敗後,戈林提醒希特勒說,這是米爾契的事,與他無關。兩天後,在第二次發射中,他們共發射了244枚火箭,把倫敦變成了一片火海。這一下,這位元帥又急急忙忙地聲稱是他的功勞。

所有這些,對諾曼底的局勢均毫無影響。不到10天,盟軍便有100萬人和50萬噸軍用材料登陸。由於局勢嚴重,希特勒急忙於6月17日乘車西行至蘇瓦松北面的一個村莊。在這裡,自D—日以來,他首次與倫斯德和隆美爾會面。「看上去,他臉色蒼白,缺乏睡眠」,漢斯·斯派達爾將軍回憶說,「神情緊張地玩弄著眼鏡和夾在手指中間的幾支有色鉛筆。……之後,他大聲地說,對盟軍在諾曼底取得的成功他很不高興。他試圖讓他的將領為此負責。」

承擔反駁這個重任的是隆美爾,而不是倫斯德。他「坦率得無情地」指出,聯軍佔有海、陸、空的壓倒優勢,與之作鬥爭,是毫無希望的。機會只有一個:放棄寸土必爭的自殺性的政策,讓德軍立即撤退,將所有裝甲部隊重新整編,在敵海軍的炮火射程外進行決戰。希特勒向他的將領們保證,他的新火箭炮「能使英國人願意和平」。這是使倫斯德和隆美爾心痛的話題。因為他們曾要求用這些火箭去轟擊為這次入侵提供物資供應的英格蘭南部各港口,但遭到希特勒拒絕,理由是,所有火箭必須集中用來轟擊某個具有政治意義的目標。

然而,這兩位陸軍元帥卻只批評了空軍:連最低限度的空中支援都得不到,地面部隊怎能打贏?希特勒的回答是,「成群結隊的噴氣戰鬥機」將會把英機和美機從空中掃除凈盡。他未作解釋的是,不顧米爾契的強烈反對,正在生產的噴氣機,其實是殲擊機和轟炸機的混種,對完成這兩種任務的效能都不高。

自遠而近的飛機嗡嗡聲,迫使他們轉入建造得非常巧妙的鋼筋水泥地堡。地點的改變使隆美爾變得更加激動。他說,西方必然會粉碎諾曼底防線,並長驅直入德國本土。希特勒抿嘴聽著,一聲不吭。隆美爾進而預言,東線也將崩潰,帝國在政治上將受到孤立。因此,他緊急要求結束戰爭。「戰爭未來進程如何,這用不著你操心」,希特勒尖刻地說。「注意你自己被入侵的防線好了。」

休息時,他們進午餐。午餐只有一盤食物。在希特勒進餐前,兩個站在他身後的黨衛軍先嘗了一口飯菜。斯派達爾說,這是希特勒不信任軍方的明證。會晤剛完,一枚飛往倫敦的V-1火箭,竟奇怪地掉轉頭來,落在地堡上爆炸了。希特勒未受傷,急忙返回上薩爾茨堡的隱避所。回來後,他非常生氣地宣布:「隆美爾已被嚇破了膽,成了個悲觀主義者。

在目前情況下,只有樂觀主義者才會有所作為。」

不到兩天,他又收到了另一悲觀主義者打來的令人失望的電話。倫斯德解釋說,美軍已突破了防線,正橫跨科唐坦半島向前推進。德軍必須緊急地從瑟堡撤出,否則便有被切斷的危險。「瑟堡必須不惜一切代價守住」,元首回答說。他接著又指示,守軍須堅持至最後一分鐘,若實在無法固守,為避免被俘,方可後撤。這是明智的。

他雖然作了妥協,但這並不意味著他的決心已有所減弱,——儘管從他的強大的盟友日本傳來的消息令人沮喪。

在菲律賓海的一役中,日本受到了致命的打擊,損失重巡洋』艦3艘,飛機475架。在四面楚歌的情況下,希特勒仍面無懼色,表現得泰然自若,令其左右驚詫不已。說他對批評意見已置若罔聞,這也是不真實的,在6月23日晚舉行的會議上,希特勒就芬蘭投降俄國一事譏笑了芬蘭。這使狄特爾將軍大怒,以拳擊桌。「我的元首,現在我必須像一個巴伐利亞人一樣跟你說話!」他用方言喊道。他指責希特勒講話不公平。使大家目瞪口呆的是,希特勒對狄特爾說,狄特爾是絕對正確的。他熱情地與他告別,還對眾人說:「先生們,我希望我的所有將領都像他那樣。」

對海軍上將鄧尼茨從他被任命為海軍部長的第一天起,希特勒就對他表示欽佩,情況與對狄特爾相類似。鄧尼茨曾非常坦率而強硬地反對過希特勒的提案。打那以後,希特勒便對他彬彬有禮,滿懷信任地傾聽他的意見。在這個令人不安的時期,元首甚至聽取了他最年輕的秘書的批評意見。一天,元首在察看空襲情況的照片時,特勞德爾·容格禁不住說,照片永遠也反映不出現實中的真正痛苦。他應該走出去,那怕是一次,看看人們「如何在燒焦的椽木上烤手取暖,因為他們的一切財物都化為硝煙了」。希特勒一點也不生氣。「情況我都知道。」說著,他嘆了一口氣。「不過,這一切我都要加以改變。我已造了許多新飛機。用不了多久,這個夢魘全都會結束的!」

有一群人的意見他是堅決不聽的。他們是在諾曼底的陸軍指揮官。結果,諾曼底的局勢變得不可救藥。6月26日,瑟堡陷入美軍之手。德軍已無法再掌握主動了。究其原因,主要有兩點:其一,希特勒總怕主要的入侵會發生在加萊;其二,「超極」機密截獲的電報——常常是,在原電發出後不到幾分鐘,倫敦便讀到了它們。由於德軍此時打的完全是一場消極抵抗的消耗戰,第三帝國正面臨一場災難。

在普拉達霍夫飯店的咖啡室里(就在貝格霍夫上方不遠處),元首在向近百名軍火工業的代表保證,私人財產神聖不可侵犯,自由企業將予以保留。元首好像有點張惶和心神不定。在演講就快結束時,元首向商人們保證,一旦和平得以恢複,他將再次向他們表示感激。但是,由於掌聲稀稀拉拉,希特勒便以威脅結束其講演:「戰爭若失敗了,毫無疑問,德國的私營商業也就不能生存。」他帶著譏笑的口吻說,若失敗真的來臨,他的聽眾也毋需為轉向和平經濟而操心。「到那時,大家所要考慮的是如何完成從這個世界到另一個世界的轉變,是他自己自行解決呢,還是讓別人將他絞死,或者,是餓死呢還是在西伯利亞服苦役——這些都是作為個人將會碰到的一些問題。」

3天後,希特勒將倫斯德和隆美爾召至貝格霍夫。隆美爾建議,在塞納河沿岸打一場後衛戰,將法國南部的部隊撤回,並沿塞納河建立一條一直通向瑞士的戰線。希特勒對此根本不予考慮。相反,他還很樂觀,說要再次反攻。總撤退是不可能的,連對戰線作些戰術調整都不行。

他自言自語地說,這場戰爭會打贏的,因為他有奇蹟般地新武器。這句獨白,在倫斯德的參謀長聽來,「完全是牛頭不對馬嘴。」在承擔了大膽頑強而又徒勞的抵抗義務後,兩名陸軍元帥離開了會場,心中老大不滿。凱特爾也與他們一樣垂頭喪氣,聽天由命地向隆美爾承認,「我也知道沒有辦法了。」

不到兩天,希特勒的反攻便遭到慘敗。倫斯德於是警告凱特爾說,這可能是失敗的徵兆。「那我們該怎麼辦?」凱特爾問。「該怎麼辦?求和,你們這些笨蛋!」倫斯德大聲喊道。

「你還有什麼辦法?」凱特爾向希特勒作了報告(其時,希特勒剛好在與古恩特·馮·克魯格陸軍元帥交談)。希特勒憑一時衝動。命克魯格負責西線,給倫斯德寫了一封客氣而妥貼的信,解除了他的職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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