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一章 西線的勝利 (8)

在敦刻爾克陷落的前夕,希特勒離開了「岩巢」。在離開前,他指示要將「岩巢」完整保存,作為「全國的紀念碑」。「岩巢」里的每間房子都得按原樣保存,每個名牌都得留在地板上。元首司令部被遷至比利時的一個小村內。這個小村名叫布魯里德貝希,靠近法國邊境。當希特勒抵達那裡時,村子已空無一人,村民已全部撤走。村裡已建了個花園,還用沙子鋪了幾條路,但元首的地下碉堡里的水泥地仍是濕漉漉的。他給這個和平的景象取了個好戰的名字「狼谷」——是根據他早年在黨內活動時的綽號取的。

至此時,比利時國王利奧波德不但讓比利時投降,且拒絕流亡。「我決定留下」,他對首相說。「盟國的事業已失敗了。」這看來確鑿無疑了:6月5日,德軍以143個師的兵力轉而進攻法軍的殘部65個師。守衛者的坦克為數甚少,且幾乎沒有空軍掩護,而德軍又在沿著長達400英里的戰線向前推進。在巴黎,絕望的雷諾向羅斯福呼籲,讓他派「足以遮天蔽日的機群來」——之後,他便捲鋪蓋走了。

對希特勒這邊而言,這正是參戰的良辰吉日,墨索里尼表示願意參戰,但他的盟友卻勸他等一等,待德國空軍將法國空軍消滅後再說。義大利總理無奈,只好耐住性子,等到6月10日。他的解釋信充滿了高度信心,卻惹得希特勒諷刺挖苦。「過去,我常常不明白他何以如此幼稚」,元首對其將領說。「這封信證明,在政治問題上我將來必須對義大利人多加小心。很明顯,墨索里尼把此事看作是在羅馬大街上散步一般。」義大利人會感到吃驚。」開始時,他們膽小如鼠,不敢參戰;現在呢,他們卻迫不及待,想分享戰利品來了。」

拂曉,義大利以32個師的兵力進攻法國南部。法國守軍只有6個師。但意軍作戰不力,前進的速度只能以英尺計。至此,法國北部戰線的兩端均已崩潰。德軍於14日上午開始進入巴黎。德軍B集團軍司令馮·包克將軍,乘坐聯絡飛機來到巴黎的凱旋門,剛好趕上接受首批尖兵的敬禮。在現代戰爭史上,戰役的指揮官趕在部隊前頭,先行抵達目的地的情形不多,包克便是其中之一。德軍進入巴黎,說是戰鬥不如說是遊行。包克竟有空去拜謁拿破崙墓。在里茨吃完午飯後,他還去商店買了點東西。

在「狼谷」,戈林正在勸說希特勒對英國轟炸德國居民區進行報復。他們在村子的廣場談話時,瓦爾利蒙上校偶然聽到戈林宣布,他無法再容忍英國人的這些暴行,要「用十顆炸彈回敬英國的一顆。」然而,希特勒卻紋絲不動。據瓦爾利蒙回憶,他當時說,「很可能,敦刻爾克一役將英國政府嚇破了膽,使它暫時昏了頭腦。英國轟炸平民的另一個原因是,英國轟炸機的瞄準器不準,又由未受過訓練的機組駕駛。不管屬何種情況,我認為應先等待,然後再採取反措施。」

元首此時的心情是想進行談判。他利用巴黎的陷落帶來的興奮情緒,通過與赫斯特報紙的記者卡爾·馮·維岡會見,向西方發表聲明。他宣稱,只要巴黎敞開,他原並無心攻打」美麗的法國首都」。接著,他便強烈地否認說,他無意消滅大英帝國,也無此目標。他對美國的要求不外乎是局部的「門羅主義」:美洲歸美洲人,歐洲歸歐洲人。

正當德國軍隊繼續長驅直入時,南方的義大利軍隊擬乎在原地踏步。墨索里尼有幸的是,法國北部戰事的發展。排除了在南方採取任何行動的必要性。至16日晚,德軍幾乎可以隨意越過法軍鬆散的防線。次日上午快到中午時,希特勒正與其軍事顧問們在「狼谷」商討戰局,忽然有消息說,法國希望停戰。聽到這個消息,希特勒顧不上尊嚴不尊嚴,一拍大腿,高興得把腿一收,支起了膝部。西方的紀錄片將這一短鏡頭變成了長鏡頭。據羅倫士·斯達林斯說,這部紀錄片是由當時在加拿大陸軍搞宣傳工作的製片人約翰·格里埃森剪接的。他利用把膠片「繞圈」的辦法,把希特勒的姿勢變成一系列可笑的「趾尖旋轉」。希特勒的官方攝影師瓦爾特·弗朗茨將這一情景拍進了鏡頭。他堅持說,他只拍了8格,並把這些膠片交給了元首。「他欣喜若狂」,施洛德小姐回憶道。人們張口結舌,凱特爾卻乘機拍馬。「我的元首」他笨拙地說,「您是有史以來最偉大的指揮官!」

法國的投降使英國受到沉重打擊。即使如此,丘吉爾仍在侃侃談論英國之「最好的時刻」,使英國人的勇氣得到恢複。

從英國廣播公司的廣播中又傳來另一個抗戰的聲音——專門對法國廣播。「法國抗戰的火焰是不會熄滅的」,戴高樂將軍在第二廣播室廣播說,「永遠不會熄滅!」法國,他說,只是在一次戰鬥中失利。「她並未輸掉戰爭。」人們並未注意到,那天是6月18日,是滑鐵盧戰役125周年紀念日,而那次戰役的較量最終是由勃呂查的德軍決定勝負的。

中午,希特勒與墨索里尼在元首室會晤。這正是希特勒1938年贏得慕尼黑會議歷史性勝利的地方。這一次,義大利獨裁者明顯地屈服了。他的宣戰,在軍事上是個欺騙,在政治上是個賭博。希特勒不靠他人幫助,單槍匹馬出征,取得了勝利;不用說,今天該是他說了算。墨索里尼和齊亞諾兩人,發現元首居然寬宏大量尋求和平,都大吃一驚。希特勒「對消滅大英帝國是否可取的問題,作了許多保留。他認為,即使在今天,這對保持世界均勢仍是個重要因素。」接著,希特勒堅定不移地支持里賓特洛甫以寬大的條款與法國議和的建議,儘管墨索里尼一再反對。「現在,希特勒是個贏了大錢的賭徒。他起身離桌不想再冒險了」,齊亞諾在日記中寫道。「今天,他話中帶有保留,還有機敏。在取得這樣一個大勝利後,這真令人吃驚。人們不能指責我對他過於溫柔,不過呢,今天我確實佩服他。」

這兩個獨裁者,還費時在明信片上簽名。作為此次會晤的留念。在一張明信片上,墨索里尼以剛勁的筆觸寫道:「英雄造時勢!」下邊,是希特勒秀氣的題詞:「時勢造英雄!」墨索里尼回羅馬時精神沮喪。「實際上」,齊亞諾當晚寫道,「總理怕的是,隨著和平的時刻日近,他生平無法實現的夢想,即在戰場上顯神威,也漸漸消逝了。」

3天後,即夏季的第一天,希特勒乘車前往貢比涅附近的林子,即凱撒的代表曾在那裡投降的那個林子。這是個報仇雪恨的行為,也是個有歷史意義的選擇。鐵路上等待著的是那輛凱撒的代表投降時使用過的著名的木製餐車。人們將它從博物館裡吊起,通過倒塌的牆壁,放在原處。下午3時15分,元首的車隊抵達了。希特勒面孔嚴肅,舉動莊重,邁著輕快的步伐,朝餐車走去。他在一塊花崗石前停住了腳步,那上面寫道:

1918年11月11日,日耳曼帝國被它試圖奴役的自由人民摧毀,其罪惡之驕傲在此地屈服。

威廉·夏伊勒用雙筒望遠鏡注視著希特勒的表情。「在他生平的許多重大的時刻,我都看到過那張面孔。但在今天,它冒著鄙視、慷慨、仇恨、復仇和凱旋的烈火。」林格回憶說,當時,希特勒口中念念有詞,聽來像是「我們必將把能引起人們回憶起1918年那個恥辱的日子的一切東西全部毀滅。」

在那輛破舊的餐車裡,早已擺好了一張長台,兩邊各放了五六張椅子,供雙方代表團就座。施密特站在上首,以便聽到雙方的談話。元首在他的譯員身旁就座後,戈林、雷德爾、勃勞希契、里賓特洛甫和赫斯分別就座。幾分鐘後,查理·亨茨格將軍帶領法國代表團進來了。法國代表團由一名海軍上將、一名空軍將軍、一名前大使組成。他們的臉上還掛著聽到談判將在何處舉行時出現的驚愕的表情。

希特勒和他的同僚們起立。一句話也未說。雙方相對鞠躬後使各自坐下。首先由凱特爾宣讀希特勒起草的停戰協定的前言。凱特爾說著元首的話時,施密特想,法國人和德國人就像蠟人一樣,面無表情,互相對視。凱特爾說:德國無意用和平的條件去毀謗一個如此英勇的敵人。「德國所提要求之目的是要阻止敵對行動之重新發生,是要使德國得以繼續進行不得不與英國人打的戰爭,並且為新的和平創造條件,使通過戰爭強加在日耳曼帝國頭上的不公正情形得到糾正。」從當時情形看,希特勒似乎是在對英國而不是對法國講話,並向英國人提出和平——如果他們高興的話。在條文中這點變得越來越明顯。條文甚至規定,德國放棄對英國的海上霸權進行挑戰的企圖。他莊嚴宣布,他不會將法國海軍艦隻拿來供自己在戰爭中使用,也不使用法國的海軍裝備(跨過英吉利海峽)。希特勒在作這一承諾時,德國海軍是不同意的,因為在挪威與法國海軍的一役中,德國海軍損失慘重,他們擬用法國海軍裝備進行彌補;希特勒直截了當地拒絕了這一建議,究其原因乃系出自恐懼和希望。他恐懼的是,他若把法國艦隊抓來,英國可能會橫下心來打仗,因為這意味著對英國海上霸權的挑戰。他希望的是,他的「綏靖」能導致和平,兩國同時又達成君子協定式的默契:大英帝國繼續統治海洋,日耳曼帝國則移向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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