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啤酒館起義(3)

到此時,在總理馮·尼林監管下的巴伐利亞政府已由三個「馮」政治巨頭治理:卡爾、洛索夫和漢斯·里特·馮·賽塞爾上校。賽塞爾是巴伐利亞州警察局長,他周圍聚集了一批幹練而年輕的參謀。這些人年輕,不用擔心自己的職位。從古羅馬看守人意義上說,這三位政治巨頭倒像個專制政府。

雖然三人代表了各式各樣的超保守主義人物和右派激進人物,但他們卻一致認為,希特勒的革命策略並不是為了大眾的利益,需加以適當引導或繩之以法。10月30日,分裂爆發。那天,希特勒在濟爾卡斯·克羅納向狂熱的聽眾明確宣布,他準備向柏林進軍。「就我而言,只有在柏林宮上空氣揚著黑白紅三色的卍字旗幟時,德國問題才算解決!」他喊道,「我們全都覺得,這個時刻已經到來。像戰場上的軍人一樣,我們決不會推卸作為德國人的責任。我們將聽從命令,以整齊的步伐,向前邁進!」

為了在三位政治巨頭中製造分裂,希特勒要求會見馮·賽塞爾上校。11月1日,他們在一個獸醫家裡見了面。這個獸醫是個名叫「奧伯蘭聯盟」的仿軍事的民族主義組織的領導人。希特勒試圖讓賽塞爾相信,卡爾不外乎是巴伐利亞政府的走卒而已。他接著建議,如同他在一周前建議過的那樣,賽塞爾和洛索夫與他自己和魯登道夫聯合起來。但是,賽塞爾再次宣布,他不願與世界大戰的崇拜者發生任何關係,陸軍的高級軍官也不會這樣做的。希特勒承認,將軍們固然反對魯登道夫,但少校軍階以下的軍官都會不顧上司的眼色而支持他的。採取行動,「現在正是時機」,希特勒警告說,「我們的人民承受著巨大的經濟壓力,我們必須採取行動,否則,他們就會倒向共產黨人一邊。」

雖然賽塞爾與卡爾二人都認為納粹不外乎是「廢物一堆」,但二人都採取了行動。11月6日,三位政治巨頭與各民族主義組織的代表開會磋商。卡爾說,最緊迫的任務是建立一個新的全國政府。他們一致同意推翻魏瑪政府,但必須大家同心協力將之推翻,不能像某些組織那樣,自行其是。他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大家心裡明白他指的是希特勒。卡爾說,用正常的辦法是否能把斯特萊斯曼趕下台,這還是值得懷疑的。「必須準備一種特殊的方法。準備工作已經做了。不過,如果採取一種特殊的方法,大家就得合作。大家必須按照考慮周到、準備充分的計畫去執行,且需同心協力。」

接著發言的是洛索夫。他支持卡爾及聘用武力鎮壓任何起義的決心。「如果有可能成功,本人準備支持右派專政」,這位將軍說。若成功的希望有51%,他就參加。「不過,如果只從騷擾變成起義,不到五六天便會以失敗而告終,那我就不合作。」結論是,他與馮·賽塞爾上校將著重要求「戰鬥同盟」合作——或干點別的。

當晚,希特勒在施勃納·里希特家裡會見了他的幾個顧問,以便草擬自己的行動計畫。大家一致同意於下星期天,11月11日,舉行全國起義。選擇這天作為起事日是有兩個原因的:歷史的與現實的。那天是德國投降5周年;又是個假日,各辦公室全部關門,軍警也少,市內交通相對而言不太繁忙,衝鋒隊可不受阻礙地前進。

次日上午,密謀者們再次會面,參加會面的有「戰鬥同盟」年邁的領袖。魯登道夫或許也出席了會見,但後來他矢口否認。肯定地說,希特勒、戈林和施勃納·里希特是在場的。他們為起義作了最後的安排:佔領巴伐利亞各主要城市的火車站、郵電局、電話局、廣播電台及公共設施、市政廳和警署;逮捕共產主義和社會主義的領導人、工會頭目和商店管事。在慕尼黑,希特勒佔優勢:4000名武裝起義人員對2600名軍警。

當晚早些時候,希特勒召開第二次會議。參加者還有兩人:前警察署署長波納及希特勒前助手威廉·弗里克——他仍在警察局,暗中保護希特勒及其追隨者。密謀者們討論了一項新的事態的發展,這要求必須急劇地改變原計畫。原來,卡爾委員突然宣佈於次日晚在貝格勃勞酒館舉行群眾「愛國示威」大會。其目的表面上是要闡明其政權的主要目標。但很有可能的是,他企圖未雨稠繆,阻止國社黨人在政府要員中,軍方將領中,以及德高望重的公民中搞聯合行動。希特勒被邀請參加這一大會,但很明顯,這一邀請可能是個陷阱。也許,三政治巨頭準備宣布巴伐利亞脫離柏林,恢複維特爾斯巴赫王朝。

希特勒爭辯說,這是天賜良機。三政治巨頭,馮·尼林總理,以及其他政府要員都將同集於一主席團。為什麼不能將他們引入一室,說服他們就範,參與政變,或者若他們冥頑不靈,將他們監禁?毫無疑問,希特勒談論的是效果。他心裡非常明白,倘若沒有三政治巨頭的全力支持,他是不能成功地進行起義的。他並無意奪取巴伐利亞政權,只是企圖以猛烈的行動去喚起巴伐利亞人,以便卓有成效地與柏林抗衡。實際上,他並沒有長篇綱領,只想碰運氣,聽天由命。

他的同謀者卻不願聽天由命。這樣,爭論持續了幾個小時。希特勒巋然不動。這樣,11月8日凌晨3時,大家勉強接受了希特勒的建議:是晚在貝格勃勞酒館舉行起義。當客人們走進寒冷的晨風中後,施勃納立刻交給僕人一大疊寫給重要的出版商的信件——辦公室一開門就交給他們。

次日,天氣寒冷透骨,又兼颳風。那年,巴伐利亞冷得早,在市南山區已飄起了雪花。在希特勒生活中最重要的一天,他卻頭痛起來,牙也痛得鑽心。他的同事曾勸他去醫院看牙,但他回答說,他「沒有時間,一切全盤改觀的革命在即」。他必須聽天由命。漢夫施坦格爾問他,如果他的病加重,他們的事業會怎樣?希特勒回答說:「如果真是這樣,或者我病死了,這隻說明,我的星辰已終其天年,我的任務也已完成。」

時近中午,給衝鋒隊的命令發布了——或用電話,或用書信,或派人前往,叫衝鋒隊員人人作好行動準備。沒有詳情,也沒有解釋。另外,就連希特勒的眾多親信對計畫已作改變一事仍蒙在鼓裡。中午時,羅森堡(身穿紫色襯衣,打一條紅領帶)正在他的粉刷一新的小辦公室里與漢夫施坦格爾討論當天的《人民觀察家報》。該報頭版刊登了率普魯士大軍倒向俄國一邊與拿破崙在托洛根對壘的將軍的照片。照片說明稱:「在緊急時刻,吾人是否能找到另一位約克將軍?」兩人雖互相鄙視,卻在一起討論這幅照片可能產生的後果。此時,他們聽見有人在外邊跺腳,並用沙啞的聲音問:「戈林上尉在哪裡?」門被推開了。希特勒身穿軍大衣,扎著皮帶,手中拿著鞭子出現在門口。他沖了進來,「激動得臉色鐵青」。

「你們發誓不將此事向任何人提起」,希特勒緊迫地說,「時間到了。我們今晚行動!」他請這兩個人當他的私人陪同,要他們帶上手槍,於7時在啤酒館外會面。漢夫施坦格爾匆匆返家,叫妻子將兒子埃貢帶至剛在鄉間興建的別墅。之後,他通知許多外國記者,包括尼卡博卡在內,說「無論如何」都不能錯過當晚的大會。

下午,希特勒已控制住了自己的興奮,坐在赫克咖啡館,與他的老友攝影師海因里希·霍夫曼閑聊,好像這不過又是平凡的一天罷了。突然,他建議去看看身患黃膽病的埃塞。當霍夫曼在外邊等待時,希特勒向埃塞透露,他當晚要宣布進行全國革命。他需要幫助。晚9時整,埃塞要打著一面旗幟,衝上羅文布勞酒館的講台——那裡將舉行民族主義會議——宣布國社黨要進行全國革命。

希特勒出來後,對霍夫曼說,埃塞已感覺好多了。於是,兩人便漫無目的地在施林大街散步。片刻後,戈林走上前來。希特勒將他拉到一邊,兩人談了一陣。回來後,他說,他牙痛得很厲害,必須馬上走。此時,霍夫曼如墜五里霧中。他問,那晚希特勒究竟要搞什麼名堂?他鬼鬼祟祟地回答道,他「很忙很忙,是忙一件非常重要的工作」。說完,他便返回國社黨總部去了。

此時,衝鋒隊員們正在脫去工作服,穿上衝鋒隊的制服——腰間和袖口裝有鬆緊帶的灰皮茄克,卍字袖章,灰色的滑雪帽,以及掛手槍的皮帶。他們即將奔赴集合地點。二連的卡爾·凱斯勒需按指示前往阿茲伯格酒館報到;鞋匠約瑟夫·里希特則被派往霍夫布勞。「奧貝蘭聯盟」的成員也在出動。他們戴的不是卍字袖章,而是薄雪罩,頭上還戴著鋼盔。關鍵的部隊,即元首的百人衛隊,則在托布勞集合。他們的領隊,一個好抽煙葉的頭頭,正在大聲訓話:「誰不是全心全意的,現在就走。」他說,不管當晚在貝格勃勞酒館會發生什麼情況,他們的任務是首當其衝。「我們要將政府趕下台!」

天黑後,一輛小汽車在施勃納·里希特的門前停了下來。從車內出來的是魯登道夫。他與施勃納·里希特交談了幾分鐘便走了。片刻後,里希特與他的僕人也飛車而去。「漢斯爾,」施勃納·里希特說,「今天進展若不順利,明天我們全會進監獄。」他們在黨的總部見到了希特勒和黨的其他領導人。經過一陣磋商,一群人便坐上兩輛小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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