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Case of Mio 序章

人類總是渴望能夠長生不死。諸如過去的蓬萊仙島、仙丹妙藥、鏈金術士的賢者之石等等,全都代表著人們對於永恒生命的嚮往。想當然爾,過去所有的嘗試均以失敗作收。不過,現代科學正以飛快的腳步逐漸實現人們對於永恒生命的夢想。

我們人類的再生醫學逐漸進步是眾所皆知的事情,其中某個研究團體更是提出了人工腦的生成理論,他們將這種技術稱之為《人工複合並列化記錄細胞群》。

「所謂死亡的定義是指意識消失的不可逆過程。不過到了今日,除了壽命以外的死亡過程,我們也許已經可以實現它的可逆性。」

該研究團隊的主任提出了這樣的見解,同時也遭到人倫團體的負面反應。甚至有宗教家對此提出批判的聲浪,指稱否定靈魂的行為等同於侮辱人類的存在。

人類總是渴望能夠長生不死。不過同時也有人類對此提出反論,這樣的矛盾情結將使得這種處在兩種觀念夾縫之間的技術迎向什麼樣的未來呢

摘自《人體再生最前線》一書

Prologue序章

請容我先從這位名叫西周澪的少女開始講述我的故事。

她擁有一副美麗絕倫的外表,見到她的人無一不為之屏息。

其存在簡直就是『美人』一詞的表徵。

西周澪擁有一副纖細高佻的身材,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能為她彰顯身為女性的魅力。

她那一頭長及腰際的黑髮,色澤宛如冬夜裡的星空一般幽深而清透。

一張纖長的臉龐彷佛出自於一流的雕刻家之手,表面光滑且呈現出完美的弧線。她的鼻樑流露出足以定義何謂極致的線條;她的嘴唇小巧而帶有櫻桃般的色澤;她的眼眸宛如利刃刻畫出來的極致工藝,深邃而果斷;她的雙眉秀氣而英挺,即便一流的工筆畫家也難以勾勒這般精準的弧線。

西周澪身上每一處細節均可謂之為最上乘的傑作,唯有她的膚色白得有些病態。然而,這樣的缺陷卻反而給人一種背脊發寒的凄美印象。

初次邂逅西周澪是在高中開學典禮之後。

典禮結束,班上召開第一次的班會。在班上專職體育的年輕級任導師結束了聽來不痛不癢的自我介紹之後,理所當然地輪到學生們一一介紹自己。

面對這種陳腐而了無新意的節目,教室中瀰漫著興味索然的氛圍。在一片既說不上是用心也不能說隨便的自我介紹之中,緊接著便輪到我。無論我怎麼努力也無法適應自我介紹這種事,於是我便抱著即將成為全班開口時間最短的一個人這種心情,從位子上站了起來。

「我叫做相坂和也,畢業於」

此時,教室的拉門忽然被推開。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那個出入意料的方向。頃刻間,大家便宛若沉眠在永久凍土下的長毛象般動彈不得。

眼前這名好似集結了一切不屬這世間美貌的洋娃娃,身上穿著讓所有女學生都十分不滿、土氣十足的水手服。

這個宛如洋娃娃一般的女性將她靈動鮮活的目光,移到了講台下方唯一沒有坐在座位上的我。那一對呈現出清澈透明水晶光澤的眼眸,投射到我身上的瞬間,彷佛將我帶入了另一個世界。

「我遲到了,不好意思,原來班上已經開始自我介紹了。請這位同學繼續,不要介意。」

這是我第一次聽到西周澪開口說話.她的聲音好像水晶相互敲擊之下的清脆共鳴,純粹而沒有任何雜音。

她對於來自講台上下的視線完全無動於衷,不發一語地默默走向唯一沒有人坐的位子,端

正地坐到椅子上。

『』

教室里凍結住的時間之所以獲得解放,也許該說是因為那位級任導師擁有遠超過我們的人生歷練使然,他催促我繼續進行到一半的自我介紹,打破了現場的寂靜氛圍。

儘管我試圖繼續開口,卻早已忘了自己說到哪兒,即便只是開口也不會具有任何意義吧!

現在全場的焦點完全集中在那位女學生身上,同學們的自我介紹彷佛就像遠處工地施工傳來的噪音,沒有一個人會注意聽他說些什麼。

不具有任何價值的自我介紹在毫無窒礙的情況下繼續交棒,此時終於輪到了這名女學生。

她站了起來。

「我叫做西周澪。」說完便馬上又坐回位子上。

於是她的自我介紹成了我所聽到的最短的一個。

西周澪的名字過沒多久便傳遍了整個校園。

畢竟不用多說她就是這麼一位得以吸引所有人目光的美少女。

她總是帶著一股有些陰沉的靜謐氛圍,身上的每一處都毫無保留地呈現出女性高貴的氣質;自律甚嚴的言行舉止,加上上學期初便在學科能力測驗繳出漂亮成績的聰慧特質,要是沒

有引發話題那才奇怪。

然而,儘管她成了眾所矚目的焦點,卻沒有成為校園偶像,或者是高不可攀的夢中情人之類的存在。

西周澪成了眾人眼中異類的代名詞。

若有人找她攀談,她不會置之不理,也不吝惜對對方擺出笑容。但是儘管如此,她卻總是表現出一種孤獨的氛圍,令人難以捉摸的笑靨里絲毫厭覺不到她的任何情緒。

除此之外,西周澪最讓人難以親近的主要原因是她左手上透出血漬的繃帶。

「你不覺得她很詭異嗎?她這種人根本就與愉快的高中生活無緣了嘛!我說的並不是她割腕的事哦,我是指她即使割腕卻完全沒有想要隱藏的態度。」

國中時期的損友作出了這樣的結論。

也許現在割腕的行為一點都不稀奇,不過一旦有過這種行為的人實際出現在自己眼前,那麼多數人都會將他當成異類。

然而,我卻無法自拔地被她吸引。基於這個緣故,在她來到我的生命里一個半月之後,就在今天,我決定將之前定好的計畫付諸實行。

時值放學後空蕩蕩的教室,西周澪一個人坐在窗邊的位子上看著書。我刻意選在這個四下無人的日暮時分主動找她攀談。

「你在看什麼書呢?」

「尼采。」

她答話時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自己的書本。

「上帝已死沒想到你竟然看這麼富有哲學意涵的書呀。」

「因為這會讓我比較容易了解別人的思考模式。」

在她將這句話脫口而出之後我又等了許久,卻不見她繼續補充任何有關她對這本書的期待。

這是她特有的說話方式。我猜,如此零碎的字句也許無關她沉默寡言的性格,而是將所有適合的辭彙在腦中錘鏈過後才吐出的精華。她出現在我的生活圈還不到兩個月,不過在我眼裡,她似乎是個看待所有事物都非常坦率的典型。所以我想她這種表現並非是不願意多說些話,而是比起千言萬語,簡潔的說話方式才是她所選擇的處事態度。

我默默地站在原地,看著西周心無旁騖地繼續看著手中的書本。讀書時的她彷彿像在瀑布下修行的僧侶,或是手持手術刀的外科醫生,散發出一種超脫世俗牽絆的超然氣質。

我注視著她好一會兒。

窗外背向陽光,交錯相疊的高樓暗影,此時看來有如某種獸類兇殘的利牙,欲將生命垂危的夕陽給吞噬殆盡。白晝無力的掙扎卻只能淌出漫天的鮮血,染紅了天際雲彩,以及整座校舍。

西周宛如白瓷質地的肌膚在落日餘暉的映照之下透出了緋紅色的輪廓。暮景殘光之中,她的身上染上夕陽梢縱即逝的虛幻氣質,險些讓人誤將她當成了往返於幽冥幻境之間的遊魂或妖精。

「西周,你願意跟我交往嗎?」

一句無關乎意志的詞句就這麼不經意地溜出了我的齒縫在恍惚間我看著她的側臉,將這樣的提問,彷彿預錄好的詞句因聲音裝置跳鍵而自動流泄出來。

「」

此時她終於將視線從書里拾了起來。把目光放到我的身上。然而她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注視著我,夕陽穿過了透明的玻璃窗,在她的眼中點出了彩霞。

「我想先澄清一下,我從沒有渴望將你當成花瓶的想法。」

「大概吧。」

簡單的詞句彷佛在她眼中透露著:因為我一點也不適合當花瓶之類的陪襯物。

「不過你所謂的交往又是什麼樣的概念呢?」

「我想跟你在一起,當然牽你的手一起去看電影也是其中一種表現方式。不過如果真要說的話,我對於這種關係的解釋,應該是當你坐在這裡看著尼採的時候,我也拿著海明威坐在你的身旁,我想要的是這樣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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