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轉 章

孃把自己鎖在房裡,手中還握著美工刀。

無法抑制的焦躁、不安以及憤怒蜂湧而來,孃拚命地想要打散這些感覺,而她知道的唯一方法就是割腕。

孃用美工刀的刀刃抵住手腕,接著划出一條橫線,紅色的鮮血也從一道淺淺的傷口中流出。儘管如此,不論是眼前面臨的困境還是自己的心情,事情依然還是維持原狀。孃的內心非常明白,但縱使明白,她的腦中仍然被一股非得做出行動的意念所支配,當她回過神後,手臂上又多了一條傷痕。

孃一邊盯著直直划過手腕的血液,一邊思考未來的方向。

昨晚真琴說過的話也在她的腦中一一浮現。

下山後,所有人聚集到魁的家挑燈漫夜長談,首先談到棲羽親的六個成員——球的父親、魁的父親、彰的母親、真琴、赤羽和元祿,雖然是個名不見經傳的組織,他們既沒有槍枝也沒有任何靠山,卻只靠區區六個人的力量成功擊垮整個組織。棲羽親能夠戰勝毒品組織,原因在於彰的母親和阿佐田元祿這兩個人。

在戰鬥方面,他們是不可多得的天才。

棲羽親借著兩人的天分擊垮毒品組織,正當眾人認為一切即將結束之際,元祿和赤羽卻瞞著夥伴們開始另起爐灶,利用毒品組織遺留的資源建立屬於自己的組織,並且偽裝成意外事故殺害球的父親和魁的父親,避免兩人出面阻止。

元祿和赤羽曾經邀真琴和彰的母親加入他們的行列。

但是,她們兩個都異口同聲地回絕。

元祿等人非常想要得到彰的母親的卓越戰力,因此他們綁架年幼的彰,強迫彰的母親答應要求。即使如此,彰的母親還是不肯屈服答應,最後為了救彰,彰的母親獨自和元祿等人見面,從此也與彰天人永隔。

「我已經和她約好了……」

真琴如此說道。

「她曾經拜託我,萬一她沒有回來,希望我加入元祿的組織,以此作為交換條件保住彰的性命,而我也答應了她的要求。這些年來我一直忍辱負重,但只要彰沒事,我覺得自己怎麼樣都無所謂。」

事實上,真琴還是努力遵守和彰的母親的約定,於是以服從元祿為條件保住彰的性命,並且收彰為養子扶養他長大。

然而,真琴並末因此放棄阻止元祿的陰謀,她背著元祿建立自己的人脈,偷偷進行打敗元祿等人的計畫,也在過程中認識我論會的人。我論會是個只有數名成員的暴力集團,但也因為規模不大,元祿才沒有將我論會納入支配下。

和我論會熟絡後,真琴想辦法說服他們,一切準備也在此時就緒。

真琴告訴須藤,她已經掌握元祿等人的行動了。

但很不幸地,元祿等人早已得知真琴的暗殺計畫,新棲羽親先殺害沒有利用價值的我論會會長,並且收買部分我論會成員,我論會中只有兩個人毫不知情,那就是須藤和腦袋被子彈打爆的賢治。

對與孃等人攜手合作的事,須藤始終懷著否定的態度。

當真琴說明到一半時,他甚至當場打算離開。

不過,真琴仍然苦心勸阻他留下。

「如果你真心想要替父親報仇,最好還是和我們一起行動,你的存活率多少會比單槍匹馬還要高,如果你只是想要白白送命的話,我不會阻止你。」

不論是表情、口中說出的話以及散發出來的氣魄,再再都顯示出她活在危險世界的經歷。孃首次和她見面時完全沒有感覺,現在卻明顯釋放出這種氣息,須藤大概也感覺得到,便聽從她的建議留了下來。

真琴持續忍耐另一個世界的危險艱困,以平常人的身分在普通世界裡生活,這也讓孃對她尊敬不已。在這種近乎絕望的狀態下,真琴是個值得倚賴的人物,而且又是目前唯一知道新棲羽親內情的人,使孃又拾回一絲絲的希望。即便如此,這道微弱光芒還是無法掃除眼前這片深不可見的慘淡黑暗。

孃如夢初醒地看著自己的手臂,上面又多了一條傷痕,不管增加多少條傷痕,還是無法撫平自己憂心忡忡的心理狀態,也許是心中的罪惡感驅使她不斷傷害自己吧?倘若自己沒有參與這件事,或許事情就不會如此演變。,要不是父親成為人質,或許大家還有機會逃走。其實孃也表示不用在意她父親,要大家趕快逃到別的地方,然而每個人都搖頭拒絕。

「事到如今已經沒辦法逃走了,雖然我們也想救出妳的父親……反正我們已經無法回頭了。」

球如此告訴孃,更讓孃認定當初要是她沒插手,事情就不會演變成今天的局面。孃認為自己的介入讓命運的齒輪開始轉動,使事情轉往最壞的方向前進。

聽真琴說完後,大家便彼此自我介紹一番並暫時解散。

其實孃還想知道更多事情,例如元祿到底是誰、赤羽究竟有什麼來歷、道明寺市長和真琴的關係等等,但是大家並未討論這些話題,只對今後的行動交換意見而已。

因為在場的每個人皆已深深受創且身心俱疲了。

元祿指定的開始時間為中午十二點,既然他會特定說出時間,表示他一定說到做到,於是眾人約定先回家做好必要的準備後,再到敷島家集合。

「元祿應該已經調查過我們每個人的住址和身家背景了。中午一到,刺客八成就會找上門,所以我們必須在那之前往別處移動。」

孃一伙人本來是屬於主動攻擊的一方。

然而,他們在追蹤調查不明組織的過程中形勢大為逆轉,變成反被這個組織追殺。即使被元祿等人追殺,他們還是得繼續追查敵人的行動,不然孃等人恐怕無法活著打贏這場戰爭,事情也漸漸地朝著惡劣的方向發展。

此時,有道敲門聲突然打斷孃的思緒。

「……可以進來嗎?」

孃發現是彰的聲音,趕緊用擺在床邊的面紙擦掉手臂的血跡,並且拉下袖子遮住傷口,接著把美工刀藏到衣櫃的抽屜內。一打開房門,身穿熟悉運動服的彰立刻映入眼帘,不知道是不是孃多慮,她總覺得彰看起來臉色很差。

「彰,你這麼早就過來了?」

聽到孃的問題,彰搔了搔頭喃喃說道:

「我睡不著……」

「真琴小姐呢?」

「她應該會晚點到,她忙著和出版社聯絡事情,所以我就先來了。」

「這樣啊……」

兩個人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於是孃請彰進入她的房間,並且請彰坐在床鋪上。其實她的房間不太適合招待訪客,因為裡面既沒有椅子也沒有桌子。

孃坐在彰的旁邊,只見彰用鼻子四處聞嗅。

「有血的味道。」

聽到彰的話,孃的身體不禁抖了一下。

「……妳又割腕了?」

被彰這麼一問,孃只好點頭承認。

「是喔。」

彰低聲回應,隨即捲起運動服的袖子,手腕上有道全新的傷痕,和昨天看到的不太一樣。毫無疑問地,眼前這條是剛剛割過的傷痕,傷口甚至還滲出些微鮮血。

「起床後不知道為什麼就割下去了,本來以為這樣可以讓自己的心情好一點,但是根本沒有用……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所以就跑來見妳了。」

孃默默地拉起袖子,露出剛剛新割的傷口讓彰過目,於是彰拉起孃的手,緩緩地將嘴唇貼在孃的傷口上。

「我也是……我真的很擔心,我知道割腕不會讓事情改變,可是又不知道該做什麼……如果不這麼做,我就會一直擔心自己會不會死掉……」

彰用舌頭舔掉孃微微滲出的血液。兩個人都沒有說任何話,他們或許知道唯有這麼做,才能舒緩彼此心中的不安和鬱悶。

孃也握住彰的手,用舌頭抵住傷口。

「嗯……」

彰發出呻吟聲,孃則是面露微笑地繼續舔著從傷口流出的鮮血。

在旁人眼裡,也許會覺得此種肉體接觸極為詭異,但對孃和彰而言,這卻是無比珍貴也無可替代的行為。

兩個人互相舔完對方的傷痕後,孃和彰雙唇相接,讓帶有血腥味的舌頭互相交纏,時間也點滴地逐漸流逝。

待球、真琴還有須藤都到齊後,一行人便準備離開敷島家,他們全都坐進須藤準備的廂型車,而由須藤充當駕駛。

「我們現在要到哪裡?」

球提出疑問,真琴則是攤開棲羽市的地圖。

「我從昨天晚上就一直在想這件事,我覺得到北邊好了。」

「那裡有什麼東西嗎?」

「北邊算是觀光景點,人多飯店也多,也是一個藏身的好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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