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交錯的視線 PHASE 02

那就出發羅!

雷的扎古幽靈起飛,真沒精采打彩的答了一聲收到,也起動核心飛梭跟出去。

既是偵察任務,他覺得就這些裝備也夠了,但副艦長警告說說不定會有武力,所以他還是和脈衝高達合體前往。雷的扎古站在古魯上古魯是專為不具飛航能力的MS而設計的空中支援飛行器,形狀略扁平,可以讓MS站在上面垂直起降,也可以算是一種無人飛機。前次大戰時,古魯常被用於支持大氣層內的空戰,但其機動力畢竟不如空戰專用MS。

他們從馬爾馬拉海飛越加利波半島,來到島嶼星羅的愛琴海上。蔚藍的海面波光粼粼,兩人繼續沿著海岸線飛了好久,才來到一處南北向的山脈附近。雷的扎古續往內陸前進,真也跟在後面。下方的景色換成了民家與田園,漸漸又轉成森林和荒地。在人跡罕絕的林地上空又飛了一會兒,前方出現了處開闊的平地。

就是那裡。

雷做了判斷,兩人便向那裡飛去,一面警戒四周。他們先在上空盤旋片刻,沒發現任何攻擊的動靜――別說是攻擊了,偌大的地坪上甚至連個人影也沒有,而且每一棟建築看來都十分老舊,地上鋪的柏油也都斑駁脫落,損壞得相當嚴重。不知道這兒之前是做什麼的,但肯定已經荒廢許久。

真覺得好喪氣。他早就知道任務會以無聊告終這時,他腦中如是想著。

看來沒有人攻擊我們。

雷發表他一貫謹慎的感想。

可以了吧?雷,我要下去啰!

真厭煩地說著,大刺刺地將脈衝高達降落在機構內。

走出機外,四周除了寂靜,還是寂靜,在這片絕對無聲的包圍下,真突然感到一抹不安。這兒並不空曠,卻反而令安靜的氣氛具象化了。大量的死寂向他湧來,彷彿伸出手都會被彈回來似的,處處是令人不快的沉默。隔了一會兒,雷也下機走過來。

真,你太輕率了。誰曉得敵人會藏在哪裡,他們也許只是還沒現身啊!

我知道啦!

嘴上說得滿不在乎,真卻慎重拿好了手槍。這股奇妙的不安感是怎麼回事?難道是遭人遺棄的廢墟特有的悲傷?或者是這一片斜照的蒼茫陽光,令寬廣的廠房更顯凄涼?

走吧,先繞個一圈再說。

在雷的催促下,真緊張地邁步走去。空氣冰涼而沉重。視野一角忽然有個東西在動,真立刻跳起來將槍口轉過去,卻見那隻不過是一片剝落的牆漆被風歇動罷了,當下覺得自己難堪己極。

跟著雷繼續走,真的緊張感也漸漸減緩。這裡好像真的沒有半個人在。就在他開始這麼認為時,想起自己剛才那樣大驚小怪,也忍不住暗自好笑。這下子,他可沒資格取笑副艦長了。

兩人走進其中一棟較大的建築物,雷領頭走上樓梯,小心翼翼地該說是一本正經地提高警覺,留神自己踏出的每一步。

來到地下室,混濁的空氣迎面而來,夾雜著一點霉味,還有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化學臭氣。好像是藥味。

光線從樓梯口隱約照亮長長的通道。以一處荒廢已久的建築而言,這兒倒是整潔得令人意外。

走道起點旁有一扇門,雷伸手輕推,那道門隨即軋軋作響地滑開,他形式性地把槍舉起來朝門裡面比,但很快就放下槍,走了進去。這個房間似乎也沒有半個人影,只有濃重的陰暗瀰漫其間。

門口這兒的光微微照進去,大約可以辨識房內的設備。雷朝房內走了幾步,忽地停住。聽見他短促地吸了一口氣,真反射性地在門邊摸索開關,啪的一聲,燈竟然亮了。

這種廢墟還有電?真心中狐疑,一面眯起眼睛適應光亮。

這裡是幹嘛?

他看到大型電腦和測量儀之類的器材,還有附有手術燈的手術台,以及後方一管管細長的玻璃容器那些圓柱狀的透明罐從地板高到天花板,液體中似乎泡著令人作嘔的物體。還沒看清楚那些是什麼,真先發覺雷縮著身子蹲在地上。

雷?

真趕緊跑向他,見他半跪在地上,捂著胸口,呼吸急促。

雷你怎麼了啊,雷!

雷喘得好厲害,幾乎像是呼吸困難,而且他的臉色青白,表情因痛苦――不,是恐懼?――而扭曲。真嚇得趕緊扶住他,卻覺得彷彿自己才是需要扶持的人。

怎麼辦?雷怎麼會這樣!受到攻擊嗎?不對。房裡還沒有別的人影。那麼,是突然生病?一向表現得超齡、老成穩重且有領導風範的雷,忽然變成這樣,真一進也慌了手腳。

唉呀雷!

雷已經氣息紊亂,難過得無法回答。慌亂中,真才想到,不論如何得先讓雷離開這裡才是!

他便伸手環住雷的身體。

雷!你站得起來嗎?

雷顫抖得好厲害,真幾乎急得想哭,只能使勁把他拉起來,架著他往回走。這條樓梯好像比來時更長了似的。不知不覺間,四周已經被夕陽染紅。

真半拖半拉地把雷帶回MS旁,先讓他坐下,自己則火速奔上登機梯,以前從沒嫌過梯子上升的速度不夠快,今天卻覺得它簡直慢得跟蝸牛一樣。他也不敢把視線移開雷,明知待在雷身旁也無濟於事,仍然目不轉睛的盯著他。跳進駕駛艙後,真匆匆打開與母艦的通訊頻道,但他焦急過度,甚至失敗了兩次。

接線的美玲得知消息後,立刻將通訊轉給艦長。

你先說說看,雷的狀況是怎麼個怪法?有什麼癥狀?

癥狀就是他突然倒在地上好像很難過

真根本已經想不出用什麼話來形容了。他勉強把發生過的情形快快講過一遍,便見艦長沉穩地點頭。

好,我馬上派人過去。那你自己呢,真?

我?

大概是艦長的冷靜態度,讓真的腦袋總算冷靜下來,但他一時沒聽出這個問題的意思。

我是問,你的身體沒有不舒服嗎?你沒事嗎?

啊是。

那就好。你不要再接近那棟建築物了,在那裡等待就好。聽到了沒?

通話結束後,真遲了一會兒才明白艦長的意思。她大概是懷疑那間地下室里有某種氣體或細菌,因而造成雷的不適,但若不是艦長這麼問,真倒也完全沒想到自己同樣暴露在威脅下,當下不免心中一驚,於是他做了個深呼吸,定定神。

沒有,我真的沒有不舒服

布簾外傳來真和母艦軍醫爭辯的聲音。雷慢慢睜開眼睛。醫務室的天花板映入眼帘。

說是這麼說還是小心一點好。那棟建築物和周遭雖然還沒檢測出有毒氣體或病毒,但是

說到這兒,軍醫停頓了一會兒,大概在檢查什麼,之後才又繼續說:

這種事總是很難說。

真好像也無話可說,只得乖乖接受檢查的樣子。自己突發不適,大家都措手不及。

話說回來,艦長也太大意了,怎麼可以只派你們兩個就去偵察那種地方呢

軍醫似有不滿,但聽得真立刻抗辯。

我們在進去的時候都有檢查四周耶!

是的,雷在進屋時已提高警覺只是萬萬沒想到,屋裡竟會有那些東西

一回想起當時看見的那副光景,原本已恢複平靜的雷忽然覺得心臟一震,那種不規律的悸動又出現了。

手術台表面的朦朧反光、福馬林的臭味還有縮在那些玻璃罐里的浸泡物

那裡好冷陰暗,又可怕

那個廢墟令他想起遙遠的往事。早已置諸腦後的情感竟又籠上心頭,宛若啃蝕人心的惡獸。

他極力扼制,試圖將這種情緒抽離出去――想著將自己帶離那個地方的人,還有另一個總是對自己露出慈藹笑容的人――

想到他,還有――吉爾

當那張白皙端正的面容和微笑在腦中浮現,雷頓時覺得精神舒緩下來。

不要怕有吉爾在。只要有他,自己就沒什麼好怕的

雷再度睜開眼睛,從床上坐起來,拉開布簾走出去。剛結束檢查、還在整理衣服的真,立刻驚訝的轉過頭來。

見他向自己投以關切的眼神,雷向他點點頭,便轉向軍醫說:

不好意思。我已經沒事了,非常謝謝您。

軍醫也面有憂色地看著雷利落穿起制服,回應道:

是嗎?你要不要再躺一下?

不用,我真的沒事了。

雷朗聲說完,轉身要離開。真匆忙跟了上來。

雷你真的好了嗎?

醫務室的門在兩人身後關上。見真擔心自己,雷朝他做了一個淺淺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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