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憤怒之瞳 PHASE 04

唉,災情果然慘重。

電視正播出各地受災情況。大得嚇人的隕石坑仍在冒出黑煙,坑裡空無一物,坑外周圍也在震波襲擊下全數化為瓦礫。沿海地區無一倖免,巨浪沖毀的建築物令人怵目驚心。失去了居所和所有財產的人們頹然地倒坐在斷壁殘垣間,或許無從明白自己有多麼幸運,因為來不及逃難、甚或連同避難所或防空洞一起被從天而降的火石燒死或炸死的生命根本難以計數。話雖如此,大氣層內如今是粉塵瀰漫,考慮到它的長期影響和今後的復興,活著究竟算不算幸運,其實都很難說了。

然而,通訊對講機里傳來的聲音卻聽不出危機感,畫面上映出的各人,看來也和日前道別時一樣的悠然自得,並沒有劫後餘生的憔悴。

帕德嫩神廟整個不見了啊!

其中一人顯得憤慨不已。吉普列爾不屑的笑著答道:

那麼老舊的東西,不見了也沒什麼分別。

吉普列爾手持酒杯坐在避難室里,面對著一片電視牆,其中幾個屏幕都顯示著尤利烏斯七號墜落的種種災後景象,但是吉普列爾的神情卻有些快活。

――那,吉普列爾,你打算怎麼做?

八個並排的屏幕中,有一名男子沉著臉問道:

狄蘭達爾的動作可快得很。那傢伙已經在妖言惑眾的開始行動了。

的確,殖民地議長的每個行動都進行得十分迅速,從他向各國發出事故的通知,千辛萬苦地完成爆破工程到後繼的應對和處置,在表現得積極而有效率。地球上的扎伏特相關單位也已派出直升機,裝載著救難物資與人員陸續抵達了受災地區,未來還會有更多來自殖民地本國的增援。電視牆的其中一個屏幕就映著狄蘭達爾向民眾演說的實況。那張端正的臉上充滿悲痛。

――為這深重的傷痕感到無限悲哀但是,地球的友人們啊,請你們千萬要從今天的絕望中振作起來。面對同胞們空前的苦難,我們將不惜伸出援助的手

對吉普列爾和這幾個人而言,這可不是一件有趣的事。狄蘭達爾的棋走得太紮實,萬一讓民眾的情緒往殖民地那邊倒,他們就難以煽動反殖民地的情緒,導向開戰的腳本也要落空了。吉普列爾卻顯得一派悠哉,徑自往一架桌上的放映機走去。

幻痛送了個非常有趣的東西回來應該已經送到各位手邊了才是。

幻痛――這支游擊部隊雖隸屬於地球聯合軍,卻不在軍方的命令系統下,而是直接聽命于吉普列爾等人。軍方內部亦鮮少有人知道這個實情。

和吉普列爾通話的那幾個人看了他傳送過去的影片,全都怔住了。

唔這

哎呀呀,結果是這麼回事啊

影像的解析度略低,拍攝時的光源也不夠,但還是看得出畫面中的MS是扎伏特的基恩。影片中除了有基恩戰鬥的場面,也包含了架設在尤利烏斯七號上的裝置,以及那些纏繞在弦索上的纜線等。

這是意料之外的一張王牌。

待眾人的議論平息後,吉普列爾自信滿滿地向他們宣布:

這世上絕沒有人能容許這種事情,也不會有別的事比它更能強而有力的將我們團結在一起。這一次,我們一定要消滅調整者的一切――

屏幕上的每一張面孔都專註正經的盯著他看,沒有人提出反對意見。他們一致認同,這是一場值得一搏的賭局。

於是最後,吉普列爾高舉手中的酒杯,做出了結語。

――為了蔚藍純凈的宇宙啊!

從艦橋看去的天空是鉛灰色的,海面也陰沉得宛如黃昏時分。碎片墜落時揚起的大量粉塵懸浮在空氣中,將藍天厚厚的遮蔽了起來。陽光被阻隔了,往後的氣候會如何寒冷化,對植被的影響、臭氧層的破壞、酸雨或二氧化碳排放而造成的溫室效應等長期性的作用,還不知會持續多久。

看著天空的顏色就像自己的心情,卡嘉利轉開視線,回到正在調整通訊的巴託身上、塔莉亞?庫拉迪斯也站在她旁邊。

還是不行。

試了好一會兒,巴托仍是困惑地搖搖頭,轉向站在身後的兩人。

粉塵濃度太高了,目前連雷射通訊也

是嗎不好意思。

卡嘉利神情憂鬱地向他俯首道謝。她是來請巴托試試能否與奧布取得聯繫的。一旁的塔莉亞也顯得憂心忡忡,因為智慧女神也無法聯絡上卡番塔利亞或直布羅陀等地表的扎伏特據點,如今正不知何去何從。

等本艦的檢修和各處應急措施完成,再請您准允開往奧布

好的,我知道

聽到塔莉亞的話,卡嘉利點點頭,卻又自嘲也似的喃喃道:

其實我也知道,現在才急著趕回去也已經沒什麼意義了

卡嘉利詛咒著自己,竟在這等危難時刻遠離祖國。塔莉亞便溫和的表示她的同情:

奧布是個島國您會擔心也是當然的呀!

不知道奧布的災情有多嚴重。現在的她,連受災的程度都不得而知。一個由群島組成的國家,四面都環海,海嘯的肆虐肯定是免不了了。搞不好碎片直接擊中首都雅拉法斯島――那麼奧布已然名存實亡了。

卡嘉利深深嘆了一口氣,抬起頭看著塔莉亞。

抵達奧布之後,我希望能盡量提供你們所需的幫助,以感謝各位的勇氣和功績。不過我現在也不敢輕易承諾就是了。請見諒,艦長。

不,您別客氣

塔莉亞略顯困惑的搖搖頭。卡嘉利向她頷首致意,便離開了艦橋。

縱使引發這場災難的是調整者,卡嘉利對塔莉亞、真以及阿斯蘭等人的貢獻仍然萬分感謝。她親眼目睹他們的義舉,明白他們是真心誠意的拯救地球。

還是說――自己仍舊是什麼也不懂?連阿斯蘭的感受都不能體會,對調整者們的心情更不可能了解?

親族死難的那種恨意,她懂。可是要其它人拋下那種恨意,難道是錯的嗎?假使要真別再狠了,要他原諒父親和自己,她說得出口嗎?

――我說不出!

卡嘉利好迷惘。心中的迷惘一天大過一天,這樣的自己已經無法勝任執政之職了。她如是想著,只覺千般苦澀。

阿斯蘭獨坐在軍官室里,回想著那架基恩駕駛員說過的話。

――為何還不覺醒!唯有派屈克?薩拉所選擇的道路,才是我們調整者唯一的正途啊!

在那場大戰中,父親派屈克?薩拉奪走了許多條人命,不只是敵人,也包括深信其命令的我軍將士。阿斯蘭試圖阻止他,甚至不惜動了殺機;雖然父親最後並不是死在自己的手裡,但不可否認,他的死確實令阿斯蘭鬆了一口氣――父親一死,便不會再有人無謂犧牲。

阿斯蘭卻想錯了。縱使死去,父親的殺戮仍在繼續。被他錯誤的理念洗腦的人,竟然用尤利烏斯七號――他的妻子長眠的墓碑――殺害了更多的人

死在這場災禍中的無數生命――無異是父親奪走的。

阿斯蘭長嘆一聲,搖搖頭站起來。想再多也無濟於事。要是以前,卡嘉利會在這時候跑來吼說你的腦袋是不是變成小老鼠了啊?罵他一個人腦袋轉來轉去想太多。

她現在不罵人了,也許是連罵人的力氣都沒有了吧。她也遇上了很多令她心痛的事,好比真的無心之言、奧布的現況、這場災難、世界今後的局勢,還有――阿斯蘭本身的苦惱。

阿斯蘭為自己感到丟臉。他至少應該為卡嘉利分憂、做她的精神支柱的,現在卻反而讓自己的心情影響了她。

他決定拋開那些念頭,於是走出房間。得換個心情才行,不能再讓卡嘉利看見自己這副臉色。

走上通道,遠處傳來一聲槍響,阿斯蘭剎時反射性的全身緊繃,不過警報沒有跟著響起,也沒有騷動的氣氛,不像是艦內發生戰鬥。他狐疑地往聲音的方向走去,從敞開的門往外看,不禁為之莞蘭,原來是幾個年輕的士兵在甲板上放了靶牌,做起射擊訓練來了。這副光景令阿斯蘭有些懷念,不自覺向前走去,見在那兒練習的是雷、露娜瑪利亞和負責MS管制的美玲。露娜瑪利亞剛剛射完一輪,正在換新的彈夾,嘴裡一面為成績不理想而嘖嘖怨道。注意到阿斯蘭站在身後,她轉過區對他打了一聲招呼。

唷。

阿斯蘭便向她微笑。

訓練規定?

入軍籍者皆有訓練義務,每周有規定的時數與項目。以前還在扎伏特時,他也常和同期的隊友們籍此比槍法,有時還搞到跟鬧彆扭的伊扎克吵架。

是呀,想說到外頭來練比較舒服點,可是狀況還是不好。

露娜瑪利亞辯解似的笑了笑,重新瞄向標靶,但又像想起什麼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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