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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日漸西下,天空開始飄起細雪,而且愈下愈大。
「結界準備得怎麼樣了?奏效的話就可以稍微鬆一口氣了。一
「人家來變身成三橋如何?」
「你打算在這裡使用從駒子身上轉移出來的式神嗎?」
「我覺得小玉跟小虎也能盡全力奮戰到最後喔!」
「這樣的話,也該準備些捏飯糰要用的白飯了吧。」諸如此類……
用完餐後也沒完沒了的議論著以三橋與求道為中心來迎擊蝴蝶的策略。
但是,駒子只是在一旁幫腔,內容幾乎完全聽不進去。
從晝子消失的那一瞬間起,舌頭的痛楚即轉由駒子白行承受,從那之後過了將近兩小時了,口中依然隱隱作痛也感到反胃。
駒子在作戰會議上無法集中精神的理由也不只是因為身體上的問題。
即使盡全力守護禍星之神子能阻止晴明復活,但並不覺得這樣就能使蝴蝶的惡靈退散。
果然勝敗的關鍵還是取決於那把刀。駒子的直覺這麼告訴她。
所以晝子口中如謎語般的語句,一直不斷地在腦中反覆盤旋著。
——要從十字之印將刀取出的話,就開啟這個女孩的胸口,鑰匙存於此。
晝子的確說過那樣的話。那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開啟胸口」從這個關鍵字衍伸而出,率先浮現在腦中的是,上個禮拜吃過的對切花魚……接著是對切的秋刀魚……再來是對切的竹筴魚……最後是,白己躺在一個巨大的砧板上被鋒利的菜刀剖開胸口的畫面。
——咳!!住手、住手、住手!!
駒子人力地搖搖頭,試圖甩掉這些不好的畫面。
「開啟胸口」並不是要把身體怎麼樣的意思,就像拿「敞開心胸」作比喻一樣吧?嗯,有可能。
——在這邊的成員裡面,能夠讓自己敞開心胸的是……
駒子用臉什麼事都沒有的表情掃視了在場全體人員。
最先停留在眼中的是三橋。
才剛許下要當一輩子朋友的約定。如果是三橋的話,相信可以讓白己敞開心胸吧。但是,此時的三橋,正處於重要的生產期中,也不是說拔刀話題的時候。
……夜鳥子呢?
因為一天到晚都待在同一個身體里﹒如今也沒/\l要隱瞞什麼。而且,聽說了夜鳥子選賭上性命救了跟自己同樣名為駒子的小嬰兒之後,更加地感受到難以言喻的深厚羈絆。
雖然不知道對方是怎麼想的,自己總覺得已經對夜鳥子敞開了心胸。
但是,胸中的刀原本是封印在夜鳥子身體里的。「不是本人的話是拔不起來的」,晝子邁樣說過。當然,夜鳥子也沒道理能拔出來。
再來是求道、荒木跟虛空坊。
雖然覺得大家都是好人,可是被問說能否對他們敞開心胸,說實在的我也沒有自信。至少不是所有的事都能坦誠相對,何況又是男生……
——Q,現在在做什麼呢?
說到久遠,是彼此知道對方又遜又丟臉一面的朋友。不管怎樣,幼稚園的時候也一起洗過澡,甚至連屁眼都互相看過了。已經決定能對他敞開心胸,雖然也有靠不住的地方,不過還是全面信賴他。
問題只有一個,就是他根本不在這裡……
——Q,快來救救我啦!
正當駒子喃喃白語的時候,忽然虛空坊的苦笑聲不經意地傳入耳里。
「呵呵……搞不好找到了很好的葬身之地了呢,不如給它大亂一場,即使不能獲勝,至少
也耍帶一支大蜘蛛的腳到冥府當土產吧!」
策略能搬的都搬出來了吧。但是,這邊的策略即使全都順利進行,充其量也只能撐一小時左右。說穿了只是拖時間罷了,還是改變不了劣勢。
虛空坊雙手環臂,一瞬間,像潑了冷水般場面忽然回歸寂靜。在那邊的荒木以突然發狂的聲響大吼:
「嗚喔喔喔!!『找到很好的葬身之地了』這句經典台詞,是上禮拜的漫畫周刊上連載的那個對吧?那個我也超想說的,可是一直找不到時機。居然被你搶先說了呢!!好歹也是個犬狗吧!要懂得看人家的臉色啊!Please——!!」
不會看人家臉色的是你吧,荒木。不過,有時候完全不會看人家臉色也不壞。全場看到荒木誇張地抱頭俯首的模樣都大笑了起來。
作戰會議一結束,大家一起從位置上站起,三三兩兩地從別墅離去。
夜鳥子跟求道回到了廚房開始著手準備捏飯糰的白飯。
二橋跟貴人為了討論生產的問題,走進了地下紅酒窖。
荒木跟虛空坊則是為了看看上空久滯不散的漩渦狀況而爬上二樓。
回過神來才發現寬敞的客廳里只剩下駒子一個人。她為了取暖,把屁股湊到了暖爐前。一個人被留下來,感覺有點寂寞……
也沒什麼特別的事情,駒子決定試著按順序沿著人家去的地方巡迴。首先是三橋那裡,之
前就心想無論如何也要看看紅酒倉庫了。
地點位於客廳的地下。但是雖說是地下,卻因為它離一樓地板的高度大約只有靠近人的脊背左右的深,所以實際上只能算是半個地下而已。
客廳角落的地板掀起一塊四角形的洞。
可以窺探到一道狹窄的樓梯向下延伸,在灰暗中隱約可見兩個人影。
「三橋,可以讓我看看紅酒倉庫嗎?」
「歡迎啊,但是這邊很冷,而且除了紅酒以外真的沒有別的羅。」
確實如三橋所說,側邊有三○瓶左右的紅酒沉睡在被裝飾的紅酒架上,一瓶一瓶並列著。除此之外,只有除雪用的鐵鏟啦、園藝用的剪刀跟摺疊式的梯子堆置在角落而已。但是,引人注目的是別的。
——三橋居然有兩個。
有一瞬間懷疑了自己的眼睛,但是仔細一看,有一個三橋的鼻頭髮黑。
是貴人的變身。雖然覺得這個主意不壞,可是……
「天空怎樣我是不知道啦,不過應該騙不了蝴蝶的眼睛喔!」
「嗯,至少可以拖延一下時間,那樣就夠了不是嗎?」
「但是,你不依附在三橋身邊嗎?」
「人家的分身,就跟尾巴的數目一樣多,你多少也該注意一下吧!」
「啊,這樣啊!!」
「為什麼會跟人類說那麼多,自己破自己法術的梗呢……人家已經變成跟姊妹相處的時候一樣,到時候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呢。哈亡啊,真是丟人現眼。」
貴人用與三橋相似的臉龐皺眉嘆了一口大氣。
「吶,要在這裡生產嗎?」
「還沒有決定,這只是候補地點之一而已。搞不好在入口上面鋪├地毯放上沙發會意外地不被注意到也不一定。但是,在水中生產不僅對母體、對小嬰兒來說負擔也比較小,其實最佳場所應該是浴室比較好喔。」
三橋本尊才剛說完話,馬上「好痛痛痛痛」,身體蜷曲表情僵硬地將手放在腹部上。她的肚子比在浴室看到的時候來得更大了。駒子對跟白己同屆的同學馬上就要生孩子這件事感到不知所措。
「喂,駒子,有話要跟你說……」夜鳥子在樓上呼叫著。
駒子看著三橋,一個人獨自佇立,心情糾結著。
她回覆了「馬上去!!」接著對著三橋出聲:「不要勉強啊!」
爬上了陡峭的樓梯﹒駒子回到了客廳。往廚房的方向望去,烹調桌的對面可以看到夜鳥子與求道的背影並列著,在調理桌上已經有個飯糰山了。
「吾在這件事情結束之後,要與求道再度陷入上百年的長眠。下次覺醒時可都差上一輪啦﹒所以吾還得去找這傢伙才行,真是麻煩。」
「也就是說,山田跟陽的靈魂就決定託付給禍星之神子了。這樣可以嗎?」
夜鳥子跟求道一看到駒子,忽然做了那樣的宣言。
看樣子是一邊捏著飯糰的時候,求道一邊毫不保留地說出轉生計畫,夜鳥子像了解一般回應了。但是,這麼重要的事情,為什麼會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做出決定呢?這是駒子感到非常不可思議的地方。
「咦?啊、嗯,如果你們兩人已經決定好的話,我也不方便說什麼……」
但是……有個很大的問題。
可能我不白覺地變了臉色被察覺r吧,第六感很靈的求道轉移了話題。
「啊啊,也就是說俺得不使用俺的魔王之印討伐蝴蝶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