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做什麼?
——你是為何而生?為什麼在這裡呢?
——你存在的理由究竟是什麼呢?
一句句詢問的聲音讓齋嚇了一跳,她慌忙起身。
環顧四周,她房間里除了她之外並沒有其他人在。
「又是那個夢……」
在夢中,齋總是會聽見那就像是在責備自己的聲音,而且對於那些問題,她是一個也回答不出來。
白皙柔滑的肌膚上滲出點點汗珠,齋自己也很清楚,那並不是梅雨季結束後的暑氣所致,而是因為這幾天她都不斷做著同樣的夢。
「為什麼我會做那樣的夢……」
齋也不明白理由為何,然而對於夢境中的問題,答案不用想她也已經十分明白了。
——與音矢先生共結連理,生下他的孩子,將葦原神社的繼承人養育成人。
這件事她再清楚也不過,可是她總感覺那並不是正確的答案,或許自己心中的某處,對於做出回答一事感到猶豫不決吧。
「……不可能。」
她小聲地喃喃說著,接著從被窩中起身,她輕輕褪下因睡覺而略顯凌亂的睡衣,站在放置於房間一角的穿衣鏡前,鏡中映照出齋那晶瑩剔透的軀體。
「我存在的理由……」
齋口中喃喃自語,就像是要擁抱鏡中的裸體一般,她抱住自己的肩。
齋確實存在於此處,在確認過這一點之後,她彷彿像是要揮去剛才的夢境般搖搖頭。儘管現在起床還太早,但她也沒心情再睡,於是齋穿上巫女服裝,靜靜走出房間。
「早安,音矢先生。」
「喔,早啊,齋,你怎麼拿著一個風鈴?」
齋舉起玻璃制的風鈴給他看,臉上露出柔和的笑容。
由於睡不著又無事可做,她便動手整理儲藏室,這風鈴就是在那裡找到的。
「這是我在儲藏室里發現的,我覺得這風鈴很棒。」
風鈴輕輕搖擺,發出沁涼的鈴聲,那音色與齋清澄的聲音絕妙地相配。
「對喔,已經進到那種季節了呢。這麼說來,自從齋到家裡來已經三個月了。」
滿懷感慨的音矢說這話並沒有其他意思,他只不過是稍微回想了一下,從與齋衝擊性的相遇到今天,這些日子所發生的種種事情。
可是齋一聽見音矢的『已經三個月了』這句話,心頭頓時一震,整個人全身僵住。
——你是為何而生?為什麼在這裡呢?
這幾天不斷在夢中聽見的那句話,忽然在腦海中閃過。
「啊……」
玻璃風鈴從齋的指尖滑落,掉在鵝卵石地上摔得粉碎,發出令人難過的聲響。
「對、對不起,我不小心把風鈴打破了!」
「不,沒關係的,重要的是齋你有沒有受傷?」
儘管音矢關心齋,但是他的溫柔卻反而讓齋更加不安。
—〡你在做什麼?
——你是為何而生?為什麼在這裡呢?
——你存在的理由究竟是什麼呢?
為什麼會如此在意那些話?齋自己也不明白。
不過卻因為這個原因,讓風鈴破碎了。
明明是那麼漂亮的風鈴。
明明音矢看了風鈴是那樣的高興。
「真、真的很抱歉……」
就在音矢收拾破裂的玻璃碎片時,齋只能頹喪地盯著音矢的手看。
音矢用畚箕裝好收集起的玻璃碎片,然後走向廚房。
齋則是默不作聲地望著音矢的背影。
「沒什麼大不了的,齋你不用在意。」
聽見音矢這番話,齋只是小聲地說了聲『對不起』。
這一天的天氣十分溫暖,放學後的流行音樂社社辦里也是一片悠閑的氣氛。
「呼哈〡真是無聊啊。」
加持豪鐵伸展那本來就碩大無用的身體,一邊打著哈欠一邊說道。有些可愛的眼睛也因為打呵欠的關係,浮現出斗大的淚珠。
「你這樣說無聊好嗎?都已經快期末考了,你還一副從容的樣子啊。」
「什麼嘛,來棲。就算再怎麼著急,期末考的答案也不會因此就寫得出來,再說我只要能夠畢業就好了啊。」
一豪鐵是寺廟的獨生子,和音矢不同,他對繼承家業沒有絲毫疑問,據說他只要能夠畢業,接下來只剩取得僧侶的資格,然後他的人生就一帆風順了。
但他的成績想畢業都不太可能,這也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你知道自己的成績怎樣嗎?居然能考出那樣的分數,換成我早就羞愧得自殺了。」
「啊哈哈哈,說自殺也太過分吧,你說得太誇張了。」
「音矢!你也一樣吧!」
「嗚……」
被真那實嚴厲的視線一瞪,音矢的笑容立刻凍住。
在上一次期中考的時候,音矢的成績大幅退步了。
其實坦白講,音矢本來就不是個會念書的孩子,雖然音樂和體育都擁有足以及格的實力,其他科目就全軍覆沒了。
他是不斷地努力,才好不容易保持在能算得上是『普通成績』的邊緣。
但是自從他升上三年級之後,接連而起的禍津神騷動和練習神樂,導致他沒時間讀書,這大概就是音矢成績下滑的原因了。
這個理由真那實也是能夠理解。
問題在於他成績退步的幅度。
「原來音矢這麼笨啊,我對你的印象有點幻滅了。」
當然,這並不是真那實的真心話。
就算音矢稍微會念點書,她也不是被音矢這部分所吸引。
只不過,期中考時的學年最後一名是豪鐵,而音矢則是倒數第二名,這個事實讓人根本笑不出來。
「學年兩大笨蛋居然都在流行音樂社,這樣很丟臉啊!」
「竟然說我是笨蛋,我可是篤定能畢業的喔。」
豪鐵露出遊刃有餘的笑容。
「為什麼?」
「因為我已經得到推薦了。」
「什麼!?推薦!?」
這次輪到音矢驚訝地叫出來。
所謂推薦,就是推薦入學的資格。
全國考生夢寐以求的資格一豪鐵居然已經取得了,也難怪他們兩人會這麼驚訝。
「你要升學嗎?明明就是個笨蛋?」
「笨蛋、笨蛋的一直說,很吵耶!好像是神學部的佛教科有推薦名額啦,會想念那裡的也只有我吧?既然我都接受推薦入學了,學校要是不讓我畢業,那學校的面子也掛不住啊。」
「什麼嘛!這樣不是很奇怪嗎?這個世界弄錯了吧H」
一般父母要是看到豪鐵的成績可能都會抽筋,沒想到這樣的豪鐵居然已經跑在自己前方,真那實想到這裡,便腳踢豪鐵屁股泄憤,然而她的腳踢卻不像平常那樣凌厲。
「來啊、來啊,如果踢我屁股能讓來棲找到出路,那你就盡量踢沒關係。」
「少一副從容的樣子!太可恨了!但是我居然會恨你更讓我不甘心H」
「據說入學考只要寫上名字就可以通過啰,人生真是輕鬆得勝啊!啊哈哈哈哈!」
真那實脹紅著臉,不斷踢著豪鐵的屁股。
儘管音矢覺得也沒必要那麼懊悔,但他寧可選擇保持沉默。
因為音矢和豪鐵其實也沒差多少一豪鐵當然不會放過音矢。
「阿音也不用擔心出路啊!他要繼承家業對吧?而且小齋也是。」
「是的,我要成為音矢先生的妻子。」
「這可還不一定,但是如果要就職,成為葦原神社的巫女是沒問題的。這麼一來……」
真那實打斷齋的話,一雙碧眼往社辦後方飄去。
或許是感覺到真那實的視線,王子眼睛離都沒離開音樂雜誌就回答:
「我的出路跟你們無關吧。」
無視真那實的心情,王子真太郎說出了這麼一句話。
他說的的確沒錯,不過真那實還是會在意,但既然王子都已經將話說在前頭了,真那實也不好再追問。
「哇哈哈哈哈!很羨慕吧!對吧?真太郎!」
一豪鐵硬是將身體擠進雜誌與王子中間,往上看著王子的臉。
王子則看似不勝其擾地抬起頭。
「沒什麼好羨慕的,再說我既沒有打算要剃光頭,也沒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