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熱的夏天。
藍色的天空,和大朵的雲。
輕輕搖晃的風景和越來越不清楚的蟬鳴。
蟬的叫聲。
吵的,讓人想自殺。
廣場里,有蟬脫掉的殼。
太陽,就像快要來到身旁一般,燃燒著廣場。
在炎夏的某個熱天。
就像,世界變成了一個大平底鍋一樣。
有哭聲。
是秋葉在哭。
她的腳邊,倒著一個小孩子。
白色的汗衫染上大片鮮紅,一動也不動。
我,就這樣看著他。
兩手跟倒地的小孩子一樣紅。
不,不對。
這雙手,是因為他的血而紅的。
「秋葉───!」
高大的男人們來了。
「怎麼會這樣───」
男人們把秋葉帶走。
男孩還是倒在地上。
我一個人被留下來,被男人們抓住了鮮紅的雙手。
「是你殺的吧───」
男人們大聲叫著。
叫著殺了小孩子的,我的名字。
只有兩個字。
男子們包圍著兩手血紅的我,不斷的叫著,那兩個字。
〝志貴〞───
眼前,轉為一片蒼白。
那是幾乎要將眼睛破壞掉的,強烈的白───
「志貴少爺,請起來,再這樣下去起床的時間就要過了。」
呼喚自己的聲音。
「翡翠?」
「早安,志貴少爺。」
眼前九十度鞠躬的翡翠。
從窗戶直射進來的秋陽。
這裡毫無疑問,是自己的房間。
「翡、翠」
「志貴少爺,您身體狀況不太好嗎?」
似乎覺得有什麼異狀,翡翠提出疑問。
「不不是,那樣子的」
只是,做了一個很懷念的夢雖然內容想不太起來。
「到底是什麼完全,不記得了」
她偏著頭,臉上似乎寫滿了問號。
可是,就算跟翡翠說了也沒有意義吧。
今天的夢到底,是什麼樣子的啊?
努力回想。
然後,浮現在腦中的是幾乎令人瞎眼的炫目白色,和劇烈流出的陰暗紅色。
───總覺得,好像是很糟糕的夢。
「志貴少爺,怎麼了?」
翡翠的眼裡,有著一絲擔心。
「不,沒事。我已經起來了,翡翠你,就先到餐廳去吧。」
翡翠點點頭,走向門邊。
然後,在開門之前,突然轉過身來。
「志貴少爺,有一件事想請問您。少爺您昨天,是幾點回到家的呢?」
翡翠的表情,有點奇怪。
雖說還是依然面無表情但是在那之上,似乎還有著什麼。
「咦昨天,那個總之是很晚吧。」
「依照志貴少爺所說,原本是應該在下午四點回來的,似乎跟原來時間有點差距呢。」
「啊。」
想起來了。
這麼說起來,昨天確實跟翡翠說過會在傍晚回來。
「嗯,那個對不起,因為剛好有些事情,所以昨天沒辦法準時回來。從今天開始會好好遵守的,這次能不能原諒我一次?」
「不,志貴少爺沒必要這麼說。畢竟遵守主人給的行程,也是我們的工作之一。」
一邊開門,翡翠清澈的目光直射在我的臉上。
「所以,以後如果還有類似情況,請至少先聯絡一下。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應該都有聯絡的機會的。」
「說的也是。抱歉,從今天開始一定會遵守約定的。」
「好的。那麼,我先離開了。」
說完,她走出房間。
「難得看到翡翠生氣呢。」
雖然她平常都沒有表情不,就是因為沒有表情,所以才能這麼清楚的給人〝生氣〞的感覺吧。
那個感覺,好像我做了什麼無法挽回的事情一樣
「好了,該起來了。」
套上襯衫,撐起身體。
───就在這一瞬間。
身體,劇烈的疼痛著。
「唔!」
疼痛這個疼痛,並不是從肩膀的傷口傳來的。
是從更深處,似乎和心臟的鼓動聲一起,鳴響著。
「啊唔」
緊抓著襯衫,努力忍耐這股痛覺。
「呼」
總算,稍微平復了。
身體並沒有什麼異狀,是突發性的發作吧。
「胸口的、傷」
隔著衣服,觸碰著胸口。
就在那裡,有著巨大的傷痕,就算在已經完全治好的現在,偶而也會像剛才一樣刺痛。
照醫生所說,精神上的痛楚會引發肉體上的疼痛,讓已經完全治好的傷口再次發作。
如他所說,平常胸口會痛,也都是在看到車禍、或者動物屍體的時候。
似乎是因為,跟〝血〞或〝死〞有關的事,會讓我想起八年前那場車禍的關係吧。
「是昨晚的關係吧。」
紅色的小巷子。
笑容滿面的弓冢五月。
然後,又突然的───
「唔!」
胸口,好痛。
弓冢的事情,沒辦法離開腦海。
可是,實際該怎麼辦,或是該做什麼,我一點概念都沒有。
真要說我能做的事,只有繼續過著那屬於遠野志貴的,日常生活吧。
「可惡」
憎恨著無力的自己,從床上起身,換上制服。
然後,離開房間。
在客廳里的,是秋葉和翡翠。
琥珀的話,大概在廚房準備我的早餐吧。
「早安,哥哥。」
端坐在沙發上,秋葉一邊打招呼,一邊觀察這邊的臉色。
「嗯,早安昨天真是抱歉。」
回應她,走向餐廳。
不只是因為沒有慢慢說話的時間就我自身而言,也沒有跟任何人說話的餘裕。
不過秋葉她,不會這麼容易就放我離開吧。
「哥哥,我有話想跟你說可以稍微等一下嗎?」
「好吧。沒有什麼時間,所以請儘快。」
坐上秋葉正對面的沙發。
「那我就直說了。」
秋葉身上,開始散發出家主的森嚴氣勢。
「哥哥,你昨天晚上到底去了哪裡?」
「沒什麼啦,只是在街上亂走而已。是有點太晚了沒錯,不過應該不算什麼大事吧?」
不想跟她說謊,只好儘可能的模糊帶過。
「就算只是在街上走,也要注意才是。畢竟哥哥你還未成年,請盡量不要在晚上出門。更何況,最近的夜晚很亂」
心頭猛然一震。
〝很亂〞,指的是在夜晚徘徊的殺人魔。
為什麼。
為什麼之前沒有注意到?
吸干別人血液的殺人魔那個感覺,跟昨天的弓冢,簡直一模一樣
「這種話或許不該由我來說,可是哥哥你的身體,並沒有辦法讓你亂來」
秋葉的談話還沒結束。
「如果哥哥又像昨天一樣,用那種非常非常疲倦的樣子回來的話,我也會很困擾的。如果有什麼煩惱的事,請說出來好嗎?或許幫不了什麼忙,但是只要我可以的話」
雖然沒想過。
但是弓冢。
她,說不定,就是那個殺人魔。
「哥哥?你有在好好聽我說話嗎?」
「咦───嗯,有、在聽。」
聽的到秋葉的聲音。
可是,自己的腦子裡,卻完全都是弓冢昨天的身影。
說話聲停止。
秋葉盯著我的臉,壓迫感越來越強。
「看起來,哥哥似乎完全沒有說的打算呢。」
「嗯。畢竟跟秋葉,沒有關係。」
現在,除了弓冢以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