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手。細腳。小臉——。
在遮去陽光的露天茶座里幽雅地舉起茶杯品嘗紅茶的姿態,怎麼看也不過是個普通的少女。
但是。
「……啊哈。不過真沒想到,你居然會知道呢」
帶著少女姿態的惡魔向我天真地笑。明顯是嘲笑,帶有惡意的笑容。
「唔—,不過為什麼你會知道的?麒麟館的事件全部是惡魔的所為。可以的話請告訴我。以作今後的參考。」
隔著桌子和她對坐的我,用吸管吸了口咖啡後說了一句,
「我不知道」
如此回答她。
「解開那個事件迷團的又不是我」
「咦?」惡魔彷彿幼女一樣,略微歪頭,「你不是用那直覺資質(Premoni)看破的嗎?」
「都說不是了」
「嗯—?那莫非是鶯?她看穿了我的存在嗎?」
「要是我說是又怎樣」
「沒什麼。不過是有點意外而已。唔—?」
惡魔說完後把頭歪向另一邊,接著擺正後,有趣地嘻嘻笑起來,明顯是一副看不起人的態度。而且,想必在一星期前的麒麟館裡也是如此吧。這樣想到,我的臉就越發繃緊。
那晚,鶯把事件全部歸結為惡魔的所為。是個誰也不會相信——就算相信也必定是半信半疑的荒唐無稽的結論。不過,那並沒有錯。所有邏輯都無法解釋的殺人,以及與此相關的不可能狀況。這些全是這傢伙——惡魔所做的。
一星期前。
麒麟館裡有六個人。
霧生那由。
室火野薫。
姫鳴椿。
千代邊雛子。
鷲見原鶯。
還有,我。
不過——
「啊哈。在屋裡你們所有人都非常可愛哦。個個都驚慌失措,抱著頭完全搞不懂狀況。我和你們在一起,一直看著你們,卻沒人察覺到。」
與帶著嘲笑的口吻相反,充滿深邃的——彷彿深不見底的智慧的麒麟眼。惡魔用這雙眼定定地看著我說。
沒錯。和我們六個人在一起,眼前的惡魔,在那晚,在那座麒麟館裡,的確存在……
「很害怕吧?很恐怖吧?那真是對不起了。那你現在感覺如何?沒想過真的會有惡魔存在吧?現在這樣和那個惡魔見面,心境如何?」
「……糟糕透了」
我馬上回答。
惡魔不滿地皺起眉頭,
「咦?怎麼這樣?沒其他別的感想嗎?吃了一大驚之類,嚇得心臟快要停下之類的」
「你真羅嗦。你到底有什麼不滿。我有什麼感想都沒所謂吧」
「不會啦。你不吃驚些的話可就沒勁了啊。……啊~,原來如此,我懂了。下次赴約時試試加點簡單易懂的相應演出吧。」
「惡魔注重演出的話那算什麼。既然你這麼想讓我吃驚,那就讓我看看你那兩隻角吧。就長在這裡對吧。」
「呀——色狼。人家明明特意用頭髮遮住了。弄得我好難為情啦」
我隨意伸出手去,惡魔便用雙手按住側頭後退。然後淫靡地一笑,
「對了。既然你這麼想看我的角,那跟我一起鑽上床關掉燈吧。唔呼。那樣給你看也可以哦」
「……閉嘴,你這個淫亂惡魔」
「啊哈。客氣的話可是會吃虧的。我啊,脫了之後挺厲害的哦。」
惡魔伸出鮮紅的舌頭舔了舔嘴唇。
「雖然胸部會輸給鶯。但相對的,我會用其他各個部分為你做各種事哦」
「都叫你閉嘴了!不用你操心!」
「唔—,真頑固呢。明明打算一晚就讓你沒了我就活不下去的啊。唔呼,不過我並不討厭你這點」
惡魔用奇異的眼神凝視著我,我越是綳起臉。
真是的。虧我下定決心叫她出來——這傢伙到底搞什麼。
總之。
再繼續被她矇混就談不下去。說起來,這惡魔剛才就一直賣弄姿色不斷招引周圍男性的視線(而我卻不知為何被狠狠瞪著),我感到非常之不自在。
我把空杯敲在桌上。然後雙手抱臂,問起核心。
「你,……為什麼要殺博士」
惡魔稍微睜大眼睛,
然後破顏一笑。
「啊哈!原來如此,我懂了。你一開始就想問我這個問題吧?所以才特意叫我出來。事件都已經告終,你居然還為了問這種問題而叫我出來!啊哈,你真是個亡命之徒!」
「你既然應邀了,那就別羅哩羅嗦快回答我吧。為什麼要把博士——霧生賽馬殺死!」
「那是為了我的「主人」啊」惡魔像是反擊剛才的話似的馬上回答,彷彿說笑似的繼續說。「我身為惡魔。終究是個惡魔。總之,就是這樣。惡魔要遵從於主人。惡魔要為主人效力。所以,為什麼?為何?何故?WHY?這種事別問我。人言道『恨罪不恨人』。不過事實上恨的只是人而不恨罪吧?警察能逮捕人。但沒辦法逮捕罪吧?而我不是人——換言之就是罪本身。要恨,要逮捕的話,那就搞錯對象了」
「你這個……」我極不痛快地瞪著她「看來你是不打算認真回答我了」
「啊~,我不是認真回答了你嗎。別生氣嘛」
惡魔格格地笑,笑容的性質突然變得黑暗。
「……啊哈。既然麒麟館的事件是惡魔的所為,那你們就無法證明我是兇手吧?因為那種事人類是不可能做到的啊。那就根本不存在動機。對吧?」
「……」
的確。
惡魔殺人這種荒唐無稽的事,動機根本就無法成立。原因和結果。動機和理由。這些全是人類的邏輯。
不過
「那麼」我說「證明那個事件是「人的所為」就可以了吧」
「……,什麼?」
「那個如果不是惡魔,而是人做的話,就代表你根本不是惡魔」
「——」
「所以,麒麟館的那個事件是人的犯罪——還有你不是惡魔這點,現在就由我來論證」
我向啞口無言的惡魔斷言,心裡想。
論證?惡魔殺人?由我來?
這種任務應該由鶯這個科學專家來做才對。就算不是鶯也絕對不會是我。邏輯性思考和計算性辯論都是與我最為無緣的,簡直是處於相反的極端位置。
但是。
現實問題是,這裡只有我一個人。現在,能和惡魔對峙的只有我。
最重要的是這樣把惡魔叫出來也是我個人的任性。既然如此——
不知道是驚訝還是愕然,惡魔微微瞪大眼睛面無表情。可是,
「……啊哈,啊哈哈哈哈哈!」
馬上就放聲大笑。
「唉……唔呼,對不起。你真是個出色的亡命之徒啊,麻生丹讓。你說要論證惡魔殺人?化不可能為可能?」
惡魔將茶杯放在一邊然後探出身子,用彷彿要求甜言蜜語般的眼神看著我。
「唔呼、OK啊。我洗耳恭聽你的論證。不過,要是弄錯了你可就要有所覺悟了。」
求之不得。
「你才是,作好覺悟聽清楚吧——你這個惡魔」
聽到我這麼說惡魔微微瞪眼,然後就像花瓣飄散一樣,淫靡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