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傳 密會 第七章 代替母親

他覺得,那個少女不可能再到湖畔來了。

父親跟他第二次見到的時候一樣,平靜安穩地操作著起重挖土機,他想,就這樣把父親交給廢物處理場的老闆,應該沒有問題了。

於是,他離開那裡,來到湖畔小屋。

而她,也在那裡。

只是,跟下雨那一天不一樣,她不是坐在走廊上,而是坐在離湖畔的四十步左右的蘆葦叢中的長板凳上。

昨天真的很謝謝你。

他覺得不能好好說聲謝謝的自己,真的蠻可恥的。

太好了。

拉拉並沒有這麼說,可是,阿姆羅看到她的唇形是這麼擺動著,所以,他走向了長板凳。

她在這裡出現,對阿姆羅的自尊心來說,是很大的撫慰。?

稍微凹陷形成的湖灣內,游進了跟昨天不一樣的天鵝,她目不轉睛地看著那隻天鵝。

阿姆羅從她的右肩側繞到她的左邊,突然,一陣悸動攫住了他的胸口,讓他心慌意亂。

不去意識喉嚨的存在,似乎就無法呼吸了。

從頭髮左右分開所露出的分界線,可以看到少女的頭皮,頭皮的褐色顯得比較淺一些,阿姆羅一想到,這也許就是她體內的顏色,就覺得頭暈目眩。

全身顫抖不已,腳也站不穩了。

披著藏青色光彩髮絲的肩膀跟脖子的膚色,讓他聯想到少女下腹部相連接的豐腴肉體;而薄黃色的寬大衣服,又可以看到從肩膀傾斜而下,一直延伸到手掌的臂膀。

這個充滿蠱惑的光景,緊緊掐住了阿姆羅的神經,他一屁股坐在長板凳上,發出了極大了聲響。

於是,她看著他。

啊,好熱

拉拉什麼都沒說,逕自看著在湖灣里無所事事的天鵝。

她好像也很緊張,所以,阿姆羅感受到一股壓力,覺得自己非找話接下去說不可。

於是,他問:

你那時候怎麼會知道我是敵人?

咦!?我那時候有那麼說嗎?

聽到阿姆羅那麼唐突的話,她輪廓分明的大眼睛,張得更大了。

咦!

當視線跟少女異常清澈的眼睛相碰觸的那一剎那,阿姆羅著實地倒抽了一口氣。

拉拉輕輕舒展喉嚨,發出了笑聲。

因為一手遮住了嘴巴,所以看起來還是很端莊。

少女這種不由得笑出聲來的反射神經,好到讓阿姆羅可以感受到她健全的感性。

但是,阿姆羅不敢正視少女,把視線從湖面移到自己的膝蓋上。!

他明知道,只有在這個時候才能看得到少女褐色優美的頸子、從喉部到下巴間最柔軟的肌膚模樣,以及有著潔白牙齒的口腔。

然而,現在,他視線里,卻只有布滿了因為機械油而變成一條條黑線皺紋的拳頭,還有到處都是吃東西時沾的油漬、機油等斑斑點點的灰色工作服。

她的健康開朗,讓他無以自處。

從肩膀飄過來的笑聲,沉入了波濤起伏的底線。於是,他揚起視線,看著茂密的蘆葦叢對岸的雜木林。

沒有人影,也沒有天鵝

從湖灣向左延伸的湖面,連一道波紋都沒有。

圓筒造形的殖民地,為了製造慣性重力,一直不停在旋轉著,而殖民地壁內的湖水水面卻可以呈現出靜止狀態,足以證明這個直徑三公里的圓柱立體,持續著相當完美的圓周運動。

而且,更具意義的是,這樣的圓周運動已經持續了將近一世紀。

在風力較強的時候,水面上才會有小小的波紋沙沙沙地擴散開來。

因為只有我們兩個人,所以我可以忍受你的侮辱。

飛舞的意識中,出現了這麼一句話。

他鬆開在膝蓋上叉握的手,用右手拔下了一根毛髮,再把縮得卷卷的毛髮拉直,放在指尖纏繞玩弄著。

每當他在想事情的時候,就會不自覺的做出這樣的動作,但是,這一次卻是在有意識的狀態下做的,讓他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他後悔為什麼又來見她,但是,又很慶幸可以再見到她,這兩種心情沉重地重疊著。

可是,看到她笑得那麼直爽,他知道她沒有瞧不起他的意思,所以沒有站起身來。

只要跟她並肩坐在同一張板凳上,他就覺得跟她相連在一起了。

他意識到,這樣的意識很明顯的是一種慾望,所以身體越來越僵硬,腦海里更是一片空白。

我什麼時候那麼想過呢?我

拉拉發出聲音,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默,就像是伸出了援手,把阿姆羅從迷惘中拉了出來。

你不是在這裡說過好可憐嗎?你指的應該是那隻天鵝,但我卻覺得你說的是我,所以,我就想來看看會這麼說我的人,是怎麼樣的一個人。於是,我走到走廊來,看到了你,你很清楚的意識到我是個敵人,所以整個身體都綳得緊緊的。

拉拉可以理解,阿姆羅每次說話時總是會有越說越長的自我厭惡感。

可是,剛開始並不是這樣啊,是你後來自己創造出來的。要不然,就是你在整理這些感覺的時候,想成了那樣。

也許吧,可是,當我走在走廊上的時候,你是那麼想的沒錯。

是嗎?那麼,只能說男人本來就是女人的敵人啰。

啊!

這句通俗得不能再通俗的話,讓阿姆羅喘了一口氣,把上身扭向了她。

但是,這麼一來,他的氣息就會吐在少女的身上,所以,他慌忙把上身扳回正面,結果,腰部發出了響聲,扭到了側腹部的筋肉。

唔!咳、咳

阿姆羅把手撐在側腹上,抽抽搭搭地哀叫著。

怎麼了?

好像扭到了腰

這裡嗎?

拉拉挪動腰部,用手掌在阿姆羅的背部和側腹之間摩擦著。

他覺得,全身都裹在手掌的溫暖里。

這是瞬間的最大幸福。

在將全身託付給她的安心中,阿姆羅忘了她帶給他的那種通俗的感觸,此時的感觸,喚醒了他內心深處遺忘已久的記憶。

那就是母親的味道。

阿姆羅努力去遺忘記憶,努力去遺忘的事實。

幾個月前,他在地球見到了母親。

木馬在阿姆羅的故鄉附近緊急迫降時,他打聽到母親的消息,特地跑到吉翁軍佔領區里的戰爭難民營見母親。

但是,就在這時候出了事。

阿姆羅殺了人。

為了躲過吉翁軍步哨的搜捕,阿姆羅使用了藏在身上的槍。

這是身為軍人的一種自衛本能。

但是,目睹現場的母親卻嚴厲地責怪阿姆羅:

那個士兵也有太太跟小孩啊,我不記得我曾經這樣教育過你!

她一點都沒考慮到,自己的孩子也可能死於對方之手。

所以,阿姆羅逃離了那裡。

這時候,母親在他背後丟下了一句話:

真是個無情的孩子!

你!你真是個無情的孩子!

真是個無情的孩子!

無情的孩子!

儘管如此,不管阿姆羅再怎麼憎恨母親,還是無法否定她的存在。

讓母親擁抱、碰觸肩膀的感觸,即使只是一瞬之間,也可以讓他產生安心感。

這種令他懷念的肉體記憶,讓他覺得愧疚。

如果刻划出這些糾葛的清晰輪廓,就可以看出,從小孩子、青年成長為大人的阿姆羅,接觸到跟母親不同的女性的肌膚和熱氣時,在肉體上跟精神上都會產生勃起現象。

也因為這樣,才給小孩子製造了離開母親的契機。

身體最近都缺乏運動,到這裡來之後,什麼都沒做。

是啊,在中立區,連打掃軍艦的工作都沒有。

拉拉的手從他身上移開時,快速而冷漠,手移開後所留下來的空白,化成了莫大的空虛。

不過,也因為這樣,我才能見到你這樣的女孩,我覺得很開心

為什麼你會這麼覺得呢?

在我知道你是吉翁軍的拉拉絲後,沒想到你還會在這裡等著我

拉拉看著湖面。

阿姆羅後悔自己說得太多了。

對不起,我不是太自以為是才這麼說的。只是,有時候你讓我有這種感覺,所以我一時興奮

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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