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之七 The Man With Justice

之七TheManWithJustice

已經沒機會逃脫了。

喬伊他們的背後是牆壁,距離最近的窗戶旁有人守著,連同前方一併包圍著的黑衣護衛們,也有達到二位數的的數量。

自己也知道這點,喬伊的表情顯得凝重。

(可惡,這下真的完了嗎?)

看著他那狼狽的模樣,薛曼似乎也猜到了喬伊內心的絕望,心情似乎相當愉悅。

布朗警官,你現在感到後悔了嗎?如果當初安分地接受我的好意,就不會淪落到這種地步了。不過我現在的心情不錯,如果你乖乖出來投降的話,我還是可以當作什麼都沒發生,當時答應你的條件也都照舊喔。

對於他的詢問,喬伊舉起手臂,朝著薛曼握緊拳頭,豎出中指。

哼哈!聽你在放屁,我就算作惡夢也不會夢到跟你這種垃圾求饒的!

直到現在還繼續說大話嗎?我真是搞不懂你,像這樣和我對抗,你到底能得到什麼好處?薛曼好似無可奈何地搖著頭。

好處?哪有這種東西不過如果真要說的話,那大概就是正義吧。

聽到了喬伊的答案,薛曼左右和身旁護衛面面相覷,忍不住笑了出來:正義?噗噗哈哈哈哈,你說正義嗎?是說那個正義嗎?都什麼年紀了,居然還說得出這種話--像那種東西,根本就不存在啊。就連房間里的幾名黑衣男子,也暗暗抿嘴竊笑。

從一個儀態不整、下巴也滿是鬍渣的中年男人身上,居然說出了像是個小孩子才會說出的天真話語?

呸,像你們這種人,當然不懂。

喬伊朝著一旁吐出不屑的唾液,刻意讓薛曼看見他的舉止--就算老子揍不了你,在你的地盤吐幾口口水也爽。

但薛曼只是撇嘴微笑,毫不在意:根本就不存在的東西,當然不可能懂了。不然你倒是告訴我,正義到底是什麼東西?

眼見不合理的事物,因而挺身而出,並為維護自己所相信的信念而行動--那就是正義!

毫不猶豫,喬伊的口中說出了一直以來,他那心中長存的確信。

蹲在他身旁的金髮少年,藍色眼瞳中也流露出某種悸動。

但是薛曼的反應卻出乎喬伊的意料

他開口大笑。

呵、呵哈哈哈,有趣。如果你所謂的正義就是指那種東西,那我也有啊。

什麼?喬伊一愣。

雙手往兩側一攤,薛曼的眼中浮現了一股狂氣--一股、屬於這城市最高掌權人的龐大意志。

看見別人不合理的擁有我要的財富,便將其搶奪過來;看見別人不合理的否定我的想法,便將其排除;看見別人不合理的忤逆著我,就將他們殺掉正如你所說,對自己不認同的現象予以反抗,那就是正義!

不對!你那才不是正義。正義無須以強凌弱,而是一種能夠讓多數人認同的意志!喬伊大聲反駁。

但對他所相信的意志,薛曼卻輕易地將其踐踏粉碎了--哪裡不對?如果你說的話屬實,那為什麼你現在會在這裡?為什麼你不依循法律途徑來逮捕我?為什麼你不遵從法律的規定來制裁我?

為什麼你不相信多數人所制定的司法公義?為什麼你最終選擇的是以自己手中的槍,來對付你口中錯誤的我!

咕嗚!

面對薛曼一連串的問題,雖然喬伊心中充滿不忿,但是一字也無法回答,只能繼續聽著薛曼的言語。

依照你所說的邏輯,正義是一種能夠讓多數人認同的意志;意志是一種會因外在環境而有所改變屈服的東西;而足以對抗自己不認同的事物,讓多數人屈服的能力,即稱為權力,也就是力量。所以結論薛曼直挺著身,往前方的男人伸直攤開了手掌,握緊。

--力量就是正義!

就像是問政時、身為市長的他,那番慷慨激昂、卻又不失理性而具邏輯的說詞,讓喬伊為之語塞,一時答不出話來。

但是,喬伊也不可能就此承認。

你所說的那些只不過是自己自私的想法,將自己行動合理化的狡辯而已,那是錯誤的。

薛曼聳了聳肩,表情流露輕蔑的笑。

然後他吐出了,那番難以否認、卻又殘酷的話語--你憑什麼說自己相信的才是對的?你憑什麼決定別人的想法是錯誤的?你又憑什麼以自己的正義來約束別人?回答我啊--

結果到頭來,你和我並沒有什麼不同,你跟我一樣,終究還是憑藉著自己的力量,來逼迫他人認同你的正義!

我和你一樣?

喬伊呆愣住了。

居然被那個他最不屑的男人,說彼此是一樣的?

沒錯,我們兩人都是一樣的--我奉行我相信的正義,來獲取我所要的一切;而你秉持你相信的正義,來滿足自己的正義感。

就對正義的定位,我們根本沒有不同,只不過你和我的差別在於像你這種人根本沒有資格談正義--因為連捍衛意志的力量都沒有的你,當然也沒有正義!

那並不是什麼狡辯,喬伊很清楚

那個人只是很單純地,敘說著殘酷的現實。

正如薛曼所說的,現在的他,就連反駁他的能力都沒有。

所以他一直以來所相信的,到底是什麼?

話說到此,你懂了嗎?一直以來你所相信的正義,根本不存在--那隻不過是你自我滿足的偽善而已!

--最後的結論出現了。

無須諷刺,也無須恥笑,因為薛曼根本沒有這種必要。

那是他的處事方針,也是他的價值觀--而那些信念毋庸置疑地將他推至今時今日的地位。

喬伊無言以對。

他默然站立著,兩肩無力地垂掛,僅僅以食指勾住了扳機護手、勉強地支撐著左輪槍的重量。

除了這把槍之外,他到底還剩下什麼?

喬伊大量出血的臉上面透死灰,他對那個無法反駁薛曼的自己感到錯愕而失望。

對他那罕見的模樣,一旁的法歐肯也感到驚訝--薛曼那番話,真的給他這麼大的打擊嗎?

雙腳施力,手掌壓地,喬伊搖搖晃晃了起來。

他的眼中映入的並不是身旁的法歐肯,也不是眼前的薛曼和他的眾多護衛,而是這四十餘年的人生中,那無數的回憶。

為著心中堅信的信念,他奉獻了太多太多的東西

沒出息的成就,沒出息的自己--就連本來曾經有過、那或許能成為自己驕傲的家庭,也因他的不重視而結束了。

但相對自己所犧牲的,他到底又改變了什麼?

然而,這個城市還是一點都沒有改變,就像康納萊所說的在這個無比灰暗的濁世里,光靠他心中那點微弱的光芒根本是毫無意義。

只是眼睜睜看著,是什麼都改變不了的。

只是掩耳遠離著,也什麼都解決不了的。

所以他,選擇縱入--

就算會染污了身軀,就算得聞嗅著惡臭的氣息,他亦不在乎。

但到頭來,那團無底的腐朽穢泥卻毫無改善,唯有多了他那淹沒滅頂的屍骸。什麼都沒有改善,也什麼都沒有解決。

所以,真的是錯誤的嗎?

一直以來相信的自己是錯誤的嗎?

無法證明的意志,無法宣揚的正義

那是事實,他根本沒有能力行使正義--但就算這樣又如何?

如果正義沒有辦法靠力量維持,就代表那是不存在的話,那麼或許薛曼所說的才是正確的吧?

--但那是錯誤的。

沒錯,並不是這樣的

男人的唇中細語著僅僅傳達給自己的思緒--他並不是因為想要獲得稱讚和認同才這麼相信著,更不是有了承認和證明才能堅持到現在。

到頭來,正義根本不需要解釋。

正義只是一種信仰,而信仰不需要證明。

信仰需要的唯有那屹立不搖的堅信。

那麼他到底在懷疑什麼?

又到底有什麼好懷疑的?

存在於毫無悔恨的心中,於胸口寂然燃燒的意志--此時站在此地的他,不就是順著正義的意志所指引到來的證明嗎?

正義在他心中刻下了痕--但那傷痛的痕迹,卻也是驕傲的所在!

無視圍繞著他的眾人,喬伊低垂著頭,緩慢地往前走出。法歐肯擔心地上前攙扶,卻被他輕輕推開拒絕了。

不,真正阻退了金髮少年的,是喬伊回望的雙瞳中,隱含的某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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