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有…有這東西?」
終的表達能力顯得紊亂,老人明明在右方,卻從左方攻擊,原來老人將右手埋在崖壁里,觸手在土裡彎曲前進,然後從終的左方竄出。
觸手在半空畫完一個圓之後,立刻化為一條直線以高速攻擊終,有如一支散發出黑色光澤的甲殼質長矛在快得來不及閃避甚至防禦的驚人速度下貫穿終的側腹,看起來似乎是如此。
然而終躲開了,可怕的甲殼質長矛直刺進無人的壁面。
終只有表達能力出差錯,運動神經與反射神經仍然可以正常運作。他以左手抓住崖邊的石塊,並以左手為支點舉起全身。做出倒立姿勢的三男以腳板挾住突起的石塊,以仰卧起坐的要領一鼓作氣將身體撐起,觸手的第二擊再度掃過無人的崖壁。
當終攀上懸崖正想喘一口氣之際,老人也爬了上來站在崖邊,他的左手保持原狀,而右邊袖口的觸手則不斷蠕動;老人質問續:「你是怎麼發現的?」
「看到你的動作就知道了。」
續平靜地回答,有如天際雷鳴欲來之前的那份寧靜。
「我一直在懷疑你,因為看到你的體形時我馬上聯想起昨晚的怪人,只是無法確定,所以才想試試你。」
聽畢,老人發出哀嘆。
「實在太大膽了,你攻擊一名老人的理由只是單憑疑惑而非確信,胡鬧也該適可而止吧,如果我真的只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那你可要犯下滔天大錯了。」
「失敗者沒有資格批評已經成功的行動!」
續的聲音敷上一層冰霜。
「更何況對方是一名偽裝成無助的老者欺騙我們的狡猾敵人,早知道下手應該重一點才對,我內心現在深感懊悔不已。」
老人緘默不語,端詳著續的表情,似乎已經明白自己面對的是一個具有高度殺傷力的爆裂物,於是老人立即採取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動,發出如老猿般的怪叫並高高躍起,越過續等人的頭頂,打算衝進公園的森林中央,終也反射性地跳起來緊追老人而去,一直佇在原地的佐保子正想移動之際……
「小姐,再亂動小心沒命哦!」
續帶著有如雪國女王一般優雅的冷酷警告道:「面對敵人時我就不是紳士了,不管對方的外皮是老人還是美女,我一概手下不留情!」
佐保子面無表情,一動也不動。
「續哥的話怎麼聽都像是壞蛋才會說的台詞!」
一面從右往左閃過老人攻擊追蹤者的觸手,終一面暗自無奈地聳聳肩。續對於自己的價值觀向來深信不移,因此他從不輕饒與自己敵對之人,另外再補充說明,續的特技就是能夠讓中立派也與他為敵。
老人似乎放棄了攻擊,轉過身背對終,左右搖晃著身體開始努力逃命。
「終,快追!」
續理所當然地下令道。
老人往前衝刺,不過終的飛毛腿向來附有品質保證,如果現在立刻加入棒球大聯盟,想必很快便可榮獲盜壘王的頭銜;同時他的動作也無比輕捷俊敏,讓他參加奧運一定可以在障礙競走這一項奪得金牌!然而現在,終居然一直追不上在樹林間疾走穿梭的老人。
老人不僅速度快、動作也異於常人,他可以無視慣性定律突然一百八十度改變方向,時而加速、減速、跳躍。終不斷被他的動作擺弄著,以往終會跳在前頭擺弄追手從不落人後,而今天他光是要追上老人的速度就已經費了不少功夫。
不能被對方的外表騙了!那只是披著老人外皮的異形怪物!即使終心裡明白這一點,但就算有機會下手,他還是無法給予對方一記強力彈踢。
由於心有顧慮,終正想抓住老人的肩頭時,反被觸手掃過腳底跌了一跤。
續則刻意用力砸嘴。
「太難看了,終,這下等於證明了你連個優點都沒有。」
其實續也無法相信眼前見到的光景,雖然面無表情地冷嘲熱諷,他緊盯著忍佐保子然後左腳往地面一踢,腳邊的粗大樹枝彈了起來,續以右手接住隨即甩動手腕。
樹枝以驚人的速度在半空飛旋,命中了不斷繞來繞去的老人後腦,那是毫無敬老觀念的猛烈一擊,老人的頭部傾斜了二○度左右。
即使歪著頭,老人仍舊拚命往前跑,不過也許平衡感已經喪失,整個人撞向一顆落葉松,無辜的落葉松發出斷裂的怪響,老人則突然改變角度跳出樹林之外,他揮舞著兩邊的觸手賓士於碎石路上。
「站住!」
日本文化的傳統里,追手都是如此叫喊,終也固守這份傳統,然而他的內心卻不希望老人真的停下腳步,他覺得自己現在正處於一場詭異又噁心的夢境里,只希望早點清醒以便忘掉一切。
冷不防地老人停下腳步,並不是聽了終的叫喊,因為老人剛好停在下水道的出入口正前方。
而下水道的蓋子被彈到半空中,然後掉下來與路面撞擊,發出重重的聲響。
終不禁佇在原地,續將佐保子丟在一旁踩著輕快富節奏感的步伐追了上來。他與三弟並肩站著,一語不發地直視前方,只見從下水道的出入口冒出無數只觸手將老人團團圍住,三隻觸手侵入老人張大的嘴裡,老人表情顯得恍惚,彷彿一種被支配的喜悅攫獲了他。
眼前的光景已經相當駭人,但好戲卻正要上演,終覺得自己心跳加速,一幅前所未見的褻瀆神明的景象正在上演。老人的身體開始痙攣,皮膚浮動,三男忍不住喊了二哥。
「續、續哥……」
「我知道,不必告訴我。」
續壓低聲音,彷彿在喃喃自語。
老人的身體逐漸萎縮,從嘴巴侵入體內的觸手可能開始吸干他的內臟,因為蠕動的觸手愈變愈肥;面對這般驚悚異常的光景,就連續與終都看呆了,無暇顧及忍佐保子以及周遭的狀況,甚至沒有注意到其它觸手正無聲無息地繞到兩人的腳邊。
一條看似粗肥的觸手其實是數十條以至於數百條細長的觸手纏繞而成一根活生生的鋼索,這條鋼索發出抽鞭的鳴聲作勢攻擊續與終,此時續好不容易回過神來,以手肘撥開直撲終顏面的觸手;瞬間,鋼索鬆開,擴散成細長的觸手,纏住續與終的手腳並以強大的力量將兩人拉向地下水道。
要被拖進去了!
舉凡戰鬥、格鬥、決鬥,只要有關於「斗」字的行動,終向來是「無畏且無敵」,然而今日一整天的狀況都相當不順,誰叫這次面對的是一個異質的敵人,終將陷入苦戰的原因歸咎在自己身上。
「要不是我空著五臟廟,哪會讓你這個怪物胡作非為。唉~早知道就應該趕快到『二輪馬車』,只要吃了那裡的起士蛋跟起酥派,像這種觸手來一萬條二萬條我都不怕……」
「終,你這叫做『死鴨子嘴硬』,你至少扯斷一○○條觸手以後再來逞威風也不遲。」
對話並未繼續下去,因為兩人已經被拖進地下水道了。
初冬晴朗無雲的穹蒼之下,失去鐵蓋的地下水道黑色空洞靜寂無聲。
遠處隱約傳來鳥鳴。
Ⅱ
竜堂家的長男與幺子出手時已經做了相當程度的斟酌,也因此對方無人喪命。
一打以上的人體散亂地橫陳於法眼宅邸的會客室,只是聽不到痛苦的呻吟,因為這群保鏢全部昏迷了,第三秘書雖然毫髮無傷,卻也茫然地跌坐在牆角,陷入所謂的「癱瘓」狀態。
「聽說法眼財閥旗下不乏醫院與保險公司,你那群可憐的部下應該可以得到充分的照料吧。」
始冷漠的視線由法眼隆元移向並排展示在壁面的名貴槍枝,其中一個槍架是空的,大概就是法眼雅元私自攜出兄長的槍枝才留下這個空缺吧,而另一個空缺則是隆元前一刻才衝過去抓槍留下來的。長槍的槍口指著始的胸口,但槍身卻有如隨風搖擺的蘆葦一般晃個不停,一直無法瞄準,於是始不加思索地走上前,伸手輕輕把長槍從隆元手中摘下,仔細一看,裝飾得過火的長槍槍托上刻著一個十字鉤標誌。
「不要過來!不準過來!」
法眼隆元強作鎮定不成,情緒頓時失控,聲音不停打顫。
「那把槍價值一○○萬美金啊,是德國納粹的戈林空軍部長獵鹿時所使用的,我為了得到它不知費了多大的心力……」
突然,雅元吐露出發嗆的笑聲。
「怎樣?你們了解到了吧?這個自以為是的俗人把自己的寶具槍看得比親人跟部下還來得重要。」
「給我閉嘴,你這個窩襄廢!你一開口只會壞事!」
雅元對於兄長的恕吼只是報以冷笑。
「這棟大得很誇張的房子是德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