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BLOODEDGE EXPERIENCE 上 第六章 幕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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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常是會突然失去的,也是會突然回歸的。

正如貴彩約定的那樣,半毀的學生會室和走廊到了第二天真的恢複原樣,前一晚上的事情彷彿從未發生過,學校以一如往常的面貌執行一如往常的教學計畫。

鈴聲總會在以往在同一刻響起,班裡的同學和老師也都理所當然地存在於此。課程也依舊伴隨著一定程度的倦怠,放學之後學校里的各種面孔散落在各種地方,重新眺望這樣的場景,讓人甚至會有些吃驚。

在班會上,聽說了負責教地理的伊佐因為突發疾病而暫時停職。

雖然學生會副會長霧島神奈因為身體不適而休息了幾天,不過到了周五,雖然人稍稍消瘦了些,不過倒也回來上學了。

自那一夜之後眨眼間過了好幾天……其中無論是蒼還是Drive或是斯比納=斯佩里奧爾以及御劍機關都沒有出現過。

直人轉瞬即逝的日常,等回過神來已經安安穩穩地迎來了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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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晴朗的周日,時是午後。愜意地拂過的秋風涼爽地晃動行道樹的小枝頭。

直人房間的修復工程在三天前便已結束,而從兩天前,直人就已經回到了自己的家裡生活。

本來的話直人打算自己回來,讓拉凱爾繼續到遙家裡叨擾,不過在拉凱爾的強烈要求下還是和他一起在這房子里住了。

而拉凱爾的房間就是克拉維斯造訪的時候,讓遙睡下的客廳旁邊的小日式房間。

遙儘管直到最後都反對拉凱爾和直人兩個人住在這裡,不過等他們真開始在這裡生活之後,又不甚在意地像以前那樣過來各種幫忙。

今天也給這頓稍稍有些晚的午飯做了蛋包飯和清燉肉湯,直人家裡一直都是三個人一起吃飯。順帶一提,現在晚飯都是去遙家裡打攪一番。

(雖然不算是抱怨吧,不過都到這個份上的話,還各自分開住也是有點傻了吧……)

不過這也是直人在以自己的方式划了一條界限——這很有必要。

直人走到陽台上,獃獃眺望外面的景色。

隔著一條路的對面公寓搭好了腳手架,正在進行外層裝修工程。按附近的人的說法,是有很小一片的宇宙垃圾從大氣層外頭掉了下來正好撞到了這面牆上,所以留下了一個凹坑。

而充當了宇宙垃圾這一角色的梵克漢用身體撞出來的大裂痕幾乎被抹平了。

痕迹被抹消了。

無人街區那邊,直人被蟲男襲擊過的痕迹也一絲一毫都沒有留下。被連根咬斷的手臂也不知消失去了哪裡。

那間被克拉維斯肆虐過的房間,這幾天里也能供直人毫無問題地生活了,發生過騷動的傷痕已然無處可尋。

學校更不用說了。

直人身上也沒留下傷口。

所以,提示這一周里發生過的諸多事情全都是現實的……就只有此刻正做在客廳沙發上,十分認真地看著書的拉凱爾的存在了。

(……不對,倒也不算吧)

直人把手疊在陽台的護欄上,然後把下巴壓在手上,就這麼看著今天沒人在上頭施工的腳手架,並在內心嘟囔。

自己身邊現在正處於一個怎樣的狀況,就在幾個鐘頭前才讓人給認認真真複習了一遍。

今天,御劍機關的緋鏡貴彩把直人叫了出去。

地方是車站前那家會有人去辦婚禮的氣派酒店。而且還是最高那層,被帶進了僅限會員入內的沙龍一樣的讓直人心想自己格格不入的地方後,又被帶進了被厚厚的門帘隔開的包間里,兩人並肩坐在大大的沙發上,講了大概有三十分鐘。

話題……主要是關於伊佐和神奈還有遙。成為了斯比納試圖的伊佐,和不幸跟他扯上了關係的兩個少女,這三個人今後要何去何從。

伊佐人沒事,埋進身體里的蟲子似乎被成功去除了。關於神奈的話似乎早都已經進行過必要的應對了,而遙似乎也能按照直人希望的方式來處理。

儘管對話不可能就這樣結束,不過能讓直人覺得今天被她叫出來還算好事一樁的消息,也就只有這麼一個了。

剩下的話題,說真的,不會讓人覺得有多舒服。

可哪怕是這樣也還是能不把這股不快帶回家,全是多虧了知道直人被叫了出來,然後過來迎接的拉凱爾……不過這樣一來,也就沒辦法確認拉凱爾到底對事態有多深入的認識了。

(現在也是相當認真的看著書啊……。而且……)

她正看的書還是管遙借的『決定版!這才是真正的血型占卜7』。

堂堂吸血鬼居然無比熱衷地看血型占卜,真是滑稽得不得了。而且她還時不時瞠目結舌地,好不佩服地感嘆一句『真厲害……』。

(到底有什麼這麼厲害啊……)

看著連泡好的紅茶都徹底忘了喝,徹底沉迷其中的拉凱爾,直人心想著之後也稍微瞄兩眼吧。

這時候。

「擋路了,直君讓開一下」

遙往十元店買來的洗衣籃里堆起了高高的臟衣服,步調輕快地走了過來。

「真是的,居然攢了這麼多的臟衣服不洗」

裝在裡頭的自然是這個家的臟衣服。儘管直人有在周日把攢了一周的臟衣服統統處理掉的習慣,不過很不湊巧的是上個周日正碰上克拉維斯和梵克漢大打出手,所以衣服沒洗成。

所以除開在遙家叨擾的那幾天,現在直人家裡的盥洗室已經攢下了大約有兩周的臟衣服。

「抱、抱歉了。我來幫……」

哪怕青梅竹馬已經率先出手,可什麼都不做全拋給她的話始終有些過意不去。直人想著至少來幫忙擰乾地伸出手之後,立刻就被輕輕拍了回來。

「不~行!直君晾的衣服永遠都是皺巴巴的。行了行了,要麼到角落裡要麼到外頭看著吧」

一番好意也徒勞地被她半訓斥地拒絕了,直人回不上話地退到了陽台的小角落裡。

一邊無奈地眺望外頭的同時,一邊觀察熟練地攤開洗好的衣服掛起來晾乾的遙。

準確來說,他觀察的是遙頭上的數字。

那晚之後,遙的數字比以前要低得多。相比起肉體上的衰弱,精神上受到打擊似乎更嚴重。儘管數值在漸漸恢複,不過今天和遙以往的平均值比還是低得多。

但遙還是表現得一如往常。而直人也希望她能一如往常。一如往常地做一如往常會做的事,露出一如往常的笑臉。

(遙真是堅強啊……)

稍稍讓劉海沐浴在微風中,直人視線重新回到遠處。

雖然她性格本來就堅強,不過──。

(……不對,她是不會逞強的吧)

直人在心裡頭的自言自語很快就被自己收了回去。

後背傳來了輕輕的觸碰和熟稔於心的體溫——是遙。她像是要從直人身後拉住他似地輕輕扯過後背上的衣服,額頭跟著落在上面。

等了幾秒鐘,直人聽到了輕微的嗚咽聲。

「其、實啊、直君……我還、沒有……跟你道謝」

「……嗯」

「那時候……你能趕過來,謝謝你」

「嗯」

面對竭力遏制著顫抖,想盡辦法擠出像是笑著說話的聲調的遙,直人只能回以最低限度的附和。應了一聲之後,無言催促她繼續往下說。

遙抓著衣服的手指捏得更緊了,細微的顫動傳到了直人背上。隔著後背聽到了遙的呼吸很費力,時不時還會哽咽。

「雖然、想著……跟你、說這種事、會讓你擔心。不過、不過……那時候……我真的好怕……」

「……嗯」

「真的好害怕。好可怕、想著要逃走……但是逃不掉,真的不知道要怎麼做才好……」

直人聽著遙的傾訴,為了不讓她察覺到心中波瀾,低著頭緊咬嘴唇。

……不可能堅強。不可能沒事。

遙其實一直都默不作聲地感受著那一天留下的傷痕。通過表現得一如既往來拚命地維繫、保護自己。

她像是為了不被卡在喉嚨里的鉛塊真的噎得窒息似地,慢慢地一點點地將其徐徐咽下。終於到了今天,能用話語對直人傾訴之後,這鉛塊才終於被她吞了下去。

「不過啊,直君來了啊。那時候……我真的好開心」

大概是悲傷稍微消散了些吧。現在遙應該也不是那張想要遮掩起來的哭相了吧。

直人邊這樣想,邊慢慢轉向遙。把手放到像是要藏住濕潤眼角的遙的頭上,輕輕將她抱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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