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BLOODEDGE EXPERIENCE 上 第二章 不死

1

在陽光的味道的勾引下醒了過來。

映在被沉沉睡意弄得模糊的視野中的景象,是早都司空見慣的自己房間。一間被白色牆紙環繞的西式房間,東邊窗口掛著藍色窗帘。

直人朝著眼前這片感覺不出異樣感的景色打了個呵欠之後,用臉蹭了蹭枕得凹下去的枕頭,然後縮進了暖洋洋的被窩裡。

好想再睡一覺。現在還困。

話說,現在幾點了。

「……不對,現在幾點了啊!?」

連忙蹦起來的直人一把奪過枕頭邊上的鬧鐘。

雖然只是隱約的感覺,不過這太陽高掛的位置是不是早已經過了鬧鐘響起來的時間。有可能遙因為有什麼要緊事而先去了學校,沒準的話現在都已經遲到大發了。

一口氣想了這麼多之後直人立馬起床了。而直人果然一口氣發現了很多的事情。

「是嘛……今天、周末來著」

手上鬧鐘的長短針表示現在已經九點過半,但是隨著時間一同映入視野的還有日曆上的被用紅色標註出來的『SUN』。

這種安心感來得真是空虛。而且比起時間來說,不得不面對的東西還有太多太多。

首先是校服。平常時直人都會穿上T恤和運動褲之後再睡覺。只要沒有很特別的理由,他是不會穿著便服睡的。那樣靜不下心,而且不太感覺自己像是在睡覺。

但是的話,今天直人身上居然穿著校服。褲子自不用說了,甚至連上衣都沒脫。而且這身校服還相當的臟,甚至四處留有破洞,實在不能穿去學校。

尤其是右邊衣袖相當凄慘。直接從肩膀連根截斷,處於慘兮兮地沒了半邊袖子的狀態。

直人很嚴肅的繃緊了臉。再一次看向手上的鬧鐘——一直以來都用聒噪的聲音把直人從夢中世界揪出來的愛用鬧鐘。

而抓著這鬧鐘的,正是自己的右手。

「……能不能明白點告訴我,這到底是不是做夢啊」

他在沒有別人的房間里嘟囔了一個沒法問別人的問題。

記憶意外的清晰。昨天的事情歷歷在目。

在學校回家的路上看到了逃跑的少女和追逐她的男人,然後自己也追了上去。接著在追過去的地方發生了把自己捲入其中的好比動作電影最高潮般的事情,雖然發生的那麼些事全都難以置信而且不具現實色彩,但是怎麼想都不覺得那會是一場夢。

那時候呼吸到空氣的味道,感覺到的討厭氣氛。後背感受到的緊迫感以及用臉感受到的瓦礫飛過的風壓。全都能逐一回想起來。

還包括從男人頭裡飛出來的蟲子一瞬間把直人手臂連根咬斷那時候,威脅到精神健康的凄厲疼痛以及恐懼。

於是直人輕輕把鬧鐘放回到了床上,看著什麼都沒拿的自己的手。皮膚有著膚色,就是一條尋常的手臂。手指也是五根,一用力就能活動手指,還能緊捏成拳頭。

「到底是……怎麼了啊?」

自己的右臂應該確實是斷了,那麼說的話昨天的一切都是一場夢嗎。被奇異的怪物啃斷一隻手可不是鬧著玩的,如果那樣的事實壓根沒發生過的話,那麼還該開開心心接受這種說法才對。

但是校服的慘狀卻予以否認。破破爛爛的校服無論怎麼看都在陳述著自己曾經遭遇過大風大浪。畢竟上頭的污漬不光有泥土塵埃,更留有飛濺的血痕。

最重要的是,校服上袖子被抹去的地方正好對上了手臂被咬斷的位置。

(可我為什麼還長著手啊……。不對,話說回來,我是怎麼回家的?為什麼穿著校服就睡著了。遙呢?那個女孩子呢?)

接連浮現出的疑問在腦袋裡無處可去地來回打轉。但是卻沒有人來回答他的任何一個問題。

「……總之的話,先去找點什麼喝的吧」

猛一泄氣地垂下了手臂,直人深深嘆了口氣。明明才剛剛睡醒,卻感覺立刻就筋疲力盡了。

不管是不是夢,現在都已經不重要了,去洗把臉,然後泡杯紅茶喝吧。如果不這麼做的話,感覺精神會從內部被切割零碎。

(說起來,之前還買過夏季採摘的第二茬的茶葉來著,買回來之後都還沒有打開過。今天就開封了吧)

至少去想些開心的事情吧。於是直人心裡想著不枉自己那麼珍惜的紅茶茶葉,朝盥洗室走去。

把髒兮兮的外套丟到洗衣機上頭之後,擰開水龍頭。一想到自己昨晚就是這麼髒兮兮地睡了過去於是便仔仔細細地把手洗了個乾淨,然後朝臉上拍了很多水。

冰涼的水對於還是有些迷糊的頭腦而言來得正好。然後伸手摸了摸被順帶打濕的劉海,抬起頭來。

「……嗯?」

看著映在鏡子中的自己的臉,直人愣住不動了。

鏡子里映出的是一如往常的自己的臉。拍上去的水從額頭臉頰流下再從下顎滴落。沾有點灰塵的頭髮被睡得亂糟糟的。

而頭上。浮現出了『0』這個數字。

「──哈?」

是『0』啊。連忙用撩撥著劉海的手揉了揉眼睛,再看一次。接著是讓視線望向毫無關係的地方之後,又看一次。

數字沒有發生變化,浮現在直人頭上的數字依舊是『0』。

頭上的數字表現的是人的生命力。數字越高就表示生命力越充沛,越低的話就表明那個人變得衰弱了。所以換言之『0』是屬於死者的數字,而數字歸『0』的人不可能還活著。

「誒、怎、怎麼會!?為什麼啊!?到底發生了什麼啊!」

直人像是要敲打洗漱台似地伸手用力撐了上去,使勁探出自己的身體。儘可能近地讓臉靠近鏡子,幾乎都要讓額頭貼上去了。

不管看幾次都是一個結果。

「怎麼會有這麼荒唐的事……」

直人發出了很是愕然的聲音。這種事情不可能會發生。

於是自然而然地,他便回想起了昨天遭遇過的那個人臉變成了蟲臉的男人。出現在那傢伙頭上的數字也是『0』。

頓時,直人感覺有一股惡寒遊走全身。片刻之間,他就為自己會不會也淪為跟那個男人一樣的生物而戰慄不已。

但是很快,他的這股戰慄便被揪向了一個想都想不到的方向。

「你還真是吵啊。能不能稍微安靜點」

有人帶著些許不耐煩和無語的音色這樣說,然後附近的門就被帶著輕聲打開了。

而那扇門,居然還是浴室的門。

直人的思維瞬間被凍結了。所謂的理解原來是這麼稀奇的一樣東西嗎,常識究竟又是什麼。

直人以像是上了發條似的力道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扭過頭去,為眼前那不可能的光景瞠目結舌。

說起來,在走進盥洗室的時候就好像聽到有人在洗澡的聲音。為什麼那時候不覺得奇怪呢。反過來講他當然不會覺得奇怪啊,因為他哪裡會想到居然有人在自己睡覺的時候洗澡。

而眼前……正站著那位少女。

濕漉漉的頭髮沾在濕漉漉的身體上,指尖滴落著水滴還糾纏著一絲熱氣,她就這麼毫不遮掩自己的肌膚地悠然從浴室走進了更衣室。過腰長發閃耀著金色,她把一縷沐浴著盥洗室照明的頭髮撩掛到耳朵上,視線左右環視地發問。

「你這裡沒有什麼能擦身的東西嗎?」

少女用如同在高級餐廳里問服務生今天推薦菜品的語氣,很是高傲地問直人。

少女高貴的一舉手一投足都像是在展示著彼此生養的差距。非常適合出現在歐洲的古城之類的地方,畢竟她身上就散發出一股某個小國公主的氣質。

但是直人現在可顧不上這麼多。

「你……」

這好比是從指尖流逝的靈魂一口氣全都收了回來。

簡而言之就是陷入混亂了。

他的大腦裡頭像是左來右往的交通信號玩弄於鼓掌似的,同時還繃緊了每一塊可以用來做出表情的肌肉……。

「呀啊啊啊啊───────!」

直人發出了女孩子一樣的尖叫,然後看都不多看一眼就逃回到了自己房間去。

2

朝溫好的白陶茶壺裡放入茶葉,把剛剛沸騰的熱水猛地注入其中。然後立刻蓋上蓋子,再用綉有常春藤的茶壺專用羊毛氈裹起來,保溫大概四分鐘。

在沙漏中的沙礫流光的同時摘掉外層的保溫套取出茶壺,然後直人就能夠往並排擺放的兩個白瓷茶杯注入有著十足香氣的紅茶。

這是在第一學期即將結束之前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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