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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洛基等人交給聖餐管理機構後,我讓師父與匣之木碰面了。
出乎意料的是,是師父主動拜託我這麼做的。
她似乎不打算潛伏在島內。
不,如果她一開始就抱持那種打算,根本就不會在那場戰鬥中助我一臂之力。
總之,我答應了她這件事。
我在神話代理戰爭的期間與聖餐管理機構有所接觸這件事,也有向教會報告。
因此,到知會匣之木此事之前的所有事情都很順利地解決了。
然後。
匣之木指定的會談場所是學園的教室。
的確,若是暑假期間,也沒有學生在。
考慮到不太想讓教會方窺見管理機構內部這點,算是個妥當的場所吧。
「好久沒到學校這種地方了呢。」
師父抬頭仰望校舍,看似愉快地低喃。
「……這邊請。」
我認為,沒有因此詢問師父的年齡是個明智的判斷。
我帶領師父到自己平常上課的一年級教室。
「嗨,雷火同學。」
匣之木已經先到教室里等我們了。
然後他將視線移到師父身上。
「你好,幸會。我就是聖餐管理機構的匣之木龍斗。」
「你好。我是真聖教會神罰者史雷•莉茲。」
「嗯?不是莉茲•史雷嗎?」
「喔,因為我是個武士狂。在日本會依照姓、名的順序報上名號對吧?」
「啊~原來如此。」
匣之木打從心底不感興趣似的點點頭。
那傢伙是一如往常的傻笑臉。
只不過眼睛沒有在笑。
「請坐在那張椅子上吧。」
有兩張桌子並了起來,匣之木請師父坐在其中一邊的座位上。
在她坐下之後,匣之木也坐到對面。
「首先,我代表聖餐管理機構感謝你協助抓住洛基、黑帝斯、特斯卡特利波卡這三尊神。」
「不客氣~」
師父一臉無所謂似的擺了擺手。
雖然態度輕鬆,但嘴角沒有在笑。
光是待在旁邊,這對話就讓人胃痛了起來。
「……」
我依舊隸屬於教會,這是我現在的立場。
但這次是作為兩邊組織的橋樑,中立於兩者之間。
主要是師父與匣之木要進行談話。
話雖如此,但從一開始就是這種調調。
我實在不覺得這會是一場愉快的會談。
「那麼……話說回來,莉茲小姐是怎麼來到這座島上的?」
「你說怎麼,是指?」
「當然是指入侵的過程啦。」
匣之木很快地從輕擊的刺拳轉入正題。
「靠近勞亞古陸島的船舶和飛機等交通工具,都在我們的監視之下。你究竟是怎麼進入這座島嶼的?」
「我從監視網外游泳進來的。」
「這是在開玩笑吧?」
「你這麼覺得?」
「如果你不止身為武士,同時也是只人魚的話,就另當別論。」
「武士人魚?感覺刀會因海水而生鏽呢。」
「那麼,其實是?」
「我搭糧食船偷渡過來的。」
「糧食船會徹底檢查過好幾次。」
「是嗎?讓我說的話,根本漏洞百出呢。」
「哎呀,是這樣嗎?」
「對。」
「順帶問一下,是哪邊漏洞百出?」
「我下次也打算鑽那個漏洞,所以不告訴你。」
「哈哈哈哈,那夠了。」
「喔,是嗎?」
師父似乎沒有要回答的意思。
匣之木也沒有要認真追究的意思。
不過,這是當然的吧。
入侵一事終究只是警備方面的問題。
那種事情之後要怎麼驗證都行。
重要的是。
「那麼,差不多可以請你告訴我,你是因為什麼目的而出現在這座島嶼了嗎?」
匣之木向師父拋出關鍵的問題。
師父的目的。
甚至是教會的意圖。
這是最關鍵且重要的。
師父揚起嘴角,淺淺一笑。
「你在說什麼啊。把真聖教會(我們)寄出的情書好幾次撕破丟棄,無視我們存在的是你們吧?」
「……」
這次換匣之木露出淺笑,沉默下來。
雖然師父形容成情書,但當然不是字面上的意思。
三個月前,在神話代理戰爭中。
魁札爾科亞特爾重蹈自家神話的覆轍,企圖毀滅世界。
雖然我們勉強擊斃祂,阻止了滅亡,但仍在全世界出現莫大的被害。
聖餐管理機構進行情報操作,把那些被害當作「神性現象造成的戰後災害」。
但是,事後真聖教會開始對這點提出異議。
教會開始向社會大眾主張那些「戰後災害」的原因在於勞亞古陸島。
世界各地被害蔓延的方式。
映照在衛星照片上的大魔法陣。
此外還針對一般人進行深入淺出的魔法說明,並提出物證。
教會動員所有力量,誘導輿論。
原本社會大眾對勞亞古陸島的批判就很強烈。
輿論立刻燃燒起來,甚至引發了主張應該殺掉島上所有孩子的示威遊行。
因為島嶼與外界隔離,這些情報並未傳遞到身為當事者的孩子們耳里,不過……老實說,從匣之木那裡聽到這消息時,我差點咬碎了臼齒。
算了,就某種意義來說,那方面怎樣都無所謂。
追根究柢來說,教會真正的目的並不是要誘導輿論。
教會真正的目的是要介入勞亞古陸島。
也就是從幕後威脅聖餐管理機構,讓他們也參與在這座島上進行的神話代理戰爭。
「而且,他是叫洛基來著嗎?既然還出現了打破戰爭規則的傢伙,光靠你們應該應付不來吧。」
「不會不會,用不著閣下操心。光靠我們就足以應對了。」
「明明教會(我們)都說了要協助你們殺掉那群異端混帳神(垃圾),為~什麼你們打死不肯答應啊?」
「我沒有義務要回答你呢。」
「真可疑。」
「這點彼此彼此。」
互相試探對方。
教會在十年前,試圖把我跟天華當成「容器」,讓「唯一神」降生。
聖餐管理機構提防著這點。
照常理來想,介入神話代理戰爭根本沒有好處。
試圖介入其中的教會肯定有什麼內幕。
會懷疑是當然的。
之後雙方各說各話,爭論不休。
協商跟至今為止一樣,是沒有交集的平行線,然後彼此都認為再繼續講下去也只是浪費時間,放棄溝通。
「……真沒辦法呢,請容我方暫時限制你的行動。」
匣之木嘆了口氣,結束談話。
限制行動。之後大概會聯絡真聖教會,順勢將師父交給教會,或是另找機會再次協商吧。
既然師父不肯說出任何教會方面真正的意圖,就只能這麼做了。
這時。
「是喔。那麼,我就借住雷火的房間吧。」
「「啥?」」
我與匣之木的聲音重疊。
「什麼~?姑且不提那邊的鬍渣男,怎麼就連雷火也倉皇失措?」
「呃,就算你這麼說……」
「讓我們師徒不受外人干擾、久違地聚一下吧。」
師父露出微笑,這麼說道。
「……」
匣之木陷入沉默,思考起來。
雖然管理機構與教會對立,但應該希望避免武力衝突。
雖說要限制行動,但頂多就是軟禁吧。
想儘可能和平地解決事情才是他們的真心話吧。
在這樣的前提下,師父的要求雖然讓人想拒絕,但又不到能否決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