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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相位被偏移的空間。
被從世界隔離,任何人都看不見的那個場所。
我找回了關於妹妹天華的記憶。
眼前的少女是十年前下落不明的妹妹——神仙天華。
自從進入學園就讀後,我們明明一起相處了一星期以上。
但直到今天為止,我都沒能發現她就是妹妹。
那是因為我的記憶中失去了大半關於天華的記憶。
正確來說,是被奪走了。
被誰?
被神。
十年前,從我身旁奪走妹妹的神。
豈止如此,甚至還奪走妹妹的記憶,可恨的神。
那個神——
「怎麼了嗎?哥哥。」
嗤笑著。
看似很高興地。
彷佛在嘲笑般。
宛如在挑釁般。
嗤笑著。
她揚起嘴角,燦爛地露出惹人憐愛的笑容。
以我妹妹的容貌。
「——」
憎恨讓我的腦袋好像要發狂一般。
在天華裡頭的神名叫宙斯。
希臘神話的最高神。
這傢伙在十年前,從我這裡奪走了妹妹的肉體。
然後一臉若無其事地與我在這間學園重逢。
在教室。
在回家路上。
在可麗餅店。
在卡拉OK。
她肯定與大家一起笑著。
同時在內心嘲笑完全沒有注意到的我。
「噯,你差不多該放手了吧。好痛。」
「……」
聽她這麼一說,我才發現自己一直緊握著宙斯的手腕。
其實我甚至想就這樣捏碎她的手腕。
豈止如此,我還想殺了她。
無論多少次,無論幾次,我很想儘可能不斷用殘酷的方式殺害她。
但我辦不到。
那傢伙現在佔據了天華的肉體。
我不可能傷害妹妹的身體。
我鬆開手。
「討厭~會留下抓痕耶~」
宙斯搓揉著手腕。
這傢伙的一言一語都讓我感到煩躁。
「我殺了你喔!」
我無法徹底壓抑膨脹起來的殺意,說出毫無意義的話語。
對方似乎也知道那是多麼沒有意義的話,
「殺得了嗎?」
宙斯只是揚起嘴角而已。
我咬了咬牙。
於是。
『——要殺了她嗎?』
從內側響起聲音。
是寄宿在我體內的魔神之聲。
(住口!)
我盡全力阻止巴羅爾的戲言。
可惡……我最清楚自己殺不了她。
縱然被宙斯佔據身體。
我也無法殺害妹妹。
豈止如此,我甚至無法傷害那身體。
糟透了。
糟透了。
我最親愛的妹妹,被最糟糕的仇人當成人質了。
「別那樣瞪著我看嘛~」
「你好意思說……」
我咂了聲嘴。
「當然好意思呀。因為我是哥哥的妹妹嘛。」
「別用我妹妹的嘴擅自說話。」
「咦~那我該怎麼說話才好呢?」
「去死。」
「那樣根本算不上對話~」
宙斯呵呵笑著。
這傢伙的每個動作都讓我怒不可遏。
「算了,先無視哥哥所有主張,言歸正傳。」
「正傳?」
「對,正傳。」
宙斯又不懷好意地笑了。
「如果是哥哥,應該會答應我的請求吧?」
「……」
『——喔喔,你在生氣呢,雷火。』
我無視巴羅爾的嘲笑。
畢竟他說的話根本搞錯重點。
什麼生氣——我早已經跨越這階段了。
「……你別太得寸進尺了。」
「嗯?」
我的低喃讓宙斯略微歪頭,露出疑惑的模樣。
以天華的容貌。
以天華的身體。
到此為止,什麼也別再做了。
我發動魔眼。
然後。
啪嘰——
「咦?」
宙斯看向自己的手。
她的手變化成石頭。
是「石化」之魔眼。
中了這種魔眼的人,身體會變成石頭。
『——這樣好嗎?把她變成石頭?』
(「石化」隨時都能任意解除,沒問題。)
無論如何,都不能在這裡放過宙斯。
我將她變成石頭,暫且封住她的行動。
之後要尋找從天華的體內,只把神的靈魂殺掉的方法。
我要在這裡奪回妹妹。
這樣我這十年就獲得回報了。
「哇!哇!」
宙斯漸漸石化。
「哥哥……」
不久後連嘴巴也變成石頭,聲音也中斷了。
「……」
動手後的感覺果然很糟糕。
無論內在是什麼,外表都是我的妹妹。
要將她變成石頭,讓我內心沉痛。
不過,應該這樣做就對了。
宙斯試圖對我提出「請求」什麼的。
雖然不曉得內容是什麼,但一定是最糟糕的事情。
而且我還無法拒絕她的請求。
因為只要她拿妹妹當擋箭牌威脅我,我就無法反抗。
無論是怎樣的要求,我都不得不吞下去吧。
在演變成那種情況前,我先下手為強了。
雖然不能否認有點被狀況逼急了的感覺……
不,這應該是最恰當的做法。
無論如何,我都找到了妹妹,而且挽回了妹妹的身體。
至少對我而言,這是無與倫比的成果。
『——喂~你把她變成石頭是無妨,但之後要怎麼做啊?』
「說得也是……首先要離開這裡。」
我環顧周圍。
巴羅爾曾說這裡是相位偏移的空間,但看起來只是普通的走廊。
周圍完全沒有人的氣息。
我稍微走了幾步,撞上看不見的牆壁。
牆壁是透明的,對面也有走廊延伸下去,但似乎只是能看見而已。
也就是將走廊極小的一部分從世界上隔絕開來,創造出只有我跟宙斯在的空間嗎?
「巴羅爾。你知道從這裡出去的方法嗎?」
『——在這種無法順利使出力量的狀態下,有點困難啊。要是能盡全力使用本大爺的魔法,倒是可以一招破壞掉啦。』
「……」
巴羅爾的降生並不完全,因此我們無法完整發揮魔眼以外的力量。
不過,要完全降生的話,必須把我的肉體讓給這傢伙。
當然,那種方案只能駁回。
但是,這麼一來就傷腦筋了。
「該怎麼離開這裡呢……」
『——殺掉偏移相位的元兇(宙斯),也是個方法喔!』
「連妹妹一起嗎?駁回。去死吧。」
就在我們一邊鬥嘴,一邊尋找到外面的手段時。
忽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
我反射性地想轉過頭時。
戳——
某人的手指不客氣地陷入我的臉頰。
「……啊?」
「啊哈哈哈!你中招了!」
有個讓無聊惡作劇成功並大笑的傢伙。
是理應已經變成石頭的宙斯。
她彷佛什麼也沒發生過一般,把愚昧的我當成笑話看。
「……」
感覺血管好像要爆掉兩三根,但我勉強壓抑住感情。
「你怎麼能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