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槍彈之夜
那個聲音就像從地底傳來的一樣。
並不是真實存在的聲音。只不過把傳遍全身的衝擊捕捉成類似聲音的東西罷了。
就連餘韻也沒有留下,卻將劇痛留給了自己。
腹部傳來灼熱。開始泄露的體溫。灼燒般的痛楚。供給與消耗的平衡已完全被打破,只有空虛和寒意在擴散。
「噶啊,啊啊——……。」
擠出了構不成語言的聲音。為什麼?原本是想這樣說的。
向誰?
不是對眼前的人物。
而是向這個人的背後。從遠處高樓的屋頂上擊中自己的某人。
聽不到槍聲是因為用了消音器嗎?
開在腹部上的小孔。比它更大的陰暗的洞撕開了背部。自己已經不能站穩了。
被血色污染的視野中出現了天空後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倒下。
極光閃爍在被高樓群刺穿的夜空中。
使這個世界成為無限的偉大現象。
使這個世界成為庭園的可憎現象。
那是一個救贖不會保證下一個安寧的證明。
極光領域。
自己會死。
為什麼?就連這樣的疑問都已經變得無所謂了。有什麼東西正快速從內部消失。血液從肉體,對生的慾望從意識中流出。
啊啊,這樣啊。原來我,不是那麼想活下去啊。
死亡時得到的啟示到底有多大的意義?誰也不會知道。
但是,只有一樣東西可以對這個問題作出答案。
那是有限制性的,並不通用的答案。那是只對現在面臨死亡的男人而言的答案。
在這時,面臨死亡的男人正一個一個地消滅還活著時產生的各種慾望。
通過走馬觀花似的回顧人生來重新認識自我,在不知不覺中度量在人生中產生的各種慾望,正要暴露出無法消除的慾望。
生存對這個男人來說並不是重要的慾望。
那麼,這個男人的慾望是什麼?面對無法逃避的死亡,卻並不怯於死亡的男人到底想要實現什麼願望?
只有飄蕩在夜空上的極光,聽到了他那構不成聲音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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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兩個人影在地面上拉長。
照出影子的是一個街燈。即使傾斜了也要完成自身任務的倔強街燈,在夜幕中刻畫出細長的光環。
影子就在光環之中。被拉長後也有長短之分。影子有兩個,互相依靠著延伸。
「看看,這是怎麼了?」
比較長的影子低語道。語氣中沒有猶豫。雖然夾雜了如同字面之意的困惑,但也有照著形式說說的感覺。
用眼帶蓋住右眼。只用左眼睥睨四周。
被包圍了。
被奇怪的一群人包圍了。
臉上帶著面具似的東西。只在平板上刻了眼睛和嘴巴的面具。
像避開街燈勾勒出的光環一樣,從它的外側圍住兩個影子。
他們手中持有武器。
不是像槍那種便利的武器。而是隨便一個小混混都會有的摺疊式匕首。
相對的,影子一方是徒手。
而且,比較短的影子是一名少女。
美麗的少女。
長長的黑髮彷彿要溶入街燈產生的濃淡黑暗中,她的皮膚卻令人吃驚得白。大眼睛的眼梢處顯得很銳利,紅唇讓尚顯年幼的面孔孕育出妖艷的魅力。
「遺憾的是,我們身上沒有錢。」
比較長的影子把手放在了少女的肩上,像保護她一樣拉過來,並用深沉的聲音對帶著面具的一群人說道。
面具們,不知有沒有聽到這句話,既不回答,也不收起武器。
也沒有互相商量的意思。
只是在窺探襲擊影子的時機。
他們在戒備被躲開第一發攻擊的事實。街燈之所以傾斜,是因為被一個面具踢倒了。
那不是尋常的腳力。
也許不是常人。
是強化兵嗎?影子,即艾因雷因在想。身為被追捕是理所當然的人物,必須要考慮對方也許是政府軍的主力步兵的可能性。
不過,看來至少不是搶劫的。只確認到這一點就夠了。考慮其它可能性的話根本沒完沒了。
「如果不讓開的話,我們只有強行突破啦?」
對著他們說話,可是果然沒有回應。
艾因雷因從緊靠自己的影子肩上鬆開手。
「紗耶。」
然後,紗耶伸出了她那纖細的雙手。
不知什麼時候,手槍放在了上面。交叉槍身放置著兩把。
艾因雷因拿取像被供奉似的兩把手槍。面具們在移動。
艾因雷因扣動了扳機。槍聲震蕩著夜晚的陰暗,子彈則命中了一名面具。
其它面具們跨過翻著筋鬥倒下的那名面具,逼近艾因雷因。步調一致地從前後左右撲向他。雖然他們的武器只有握在手裡的簡樸摺疊匕首,但考慮到那種踢歪街燈的腳力,其突進本身就足以構成威脅。
艾因雷因用手臂環抱紗耶的腰部,跳了起來。
前排的幾個人在艾因雷因剛剛還在的地方相撞了。是那種不顧一切的相撞方式。撞擊聲中不止有肉與肉相撞的聲音,其中還夾雜了骨頭碎裂的聲響。
從這些保持相撞姿勢癱倒在地的面具背後,其它面具們腳踏同伴的背部跳向艾因雷因。
艾因雷因用槍打死其中的兩人,踢飛剩下的,利用其力量跳到更高處。
在空中翻身將身體倒了過來。紗耶也有所準備。從環抱腰部的手臂中溜出來,在空中滑動變得自由的身軀,移動到艾因雷因的背後並抱住了他的脖子。
雙手自由了。兩朵槍火在空中開花,在夜幕中刻畫出帶有硝煙的殘光。
追向二人的面具們一個接著一個被降下的彈雨擊落。
接著艾因雷因著地。
在其周圍屍體……沒有滾落一地。
「……?」
艾因雷因歪著頭。
「唉,我剛剛是不是……。」
「嗯,幹了很多。」
讓艾因雷因放下的紗耶直截了當地回答了他的疑問。
艾因雷因對她做出苦澀的表情。
「你可是個女孩子,稍微委婉一點比較好啊。」
不過,既然紗耶也看到的話應該不是幻覺。或者說,這一帶被撒下了某種藥物,連同紗耶也一起卷進幻覺中了嗎?可是這樣的話紗耶不會讓那種葯靠近自己的。這名少女有這個能力。
如果是那樣的話……?
「嘛,問問他就明白了。」
只有一個人沒有消失。
還活著。艾因雷因無法掩飾對這件事的震驚。
明明沒有打偏。
用腳翻過來趴到在地的那個人,只見面具已經碎了一半。也許在掉下來的時候撞到了頭部吧,額頭在流血,不過也就僅此而已。在千鈞一髮之際躲開子彈,因為衝擊波暈過去了,大概是這樣子吧。
艾因雷因摘掉他的面具。
是個年輕男人。
是個長著紅髮的,一副看起來臭美長相的男人。也許剛剛成年吧,還有些少年的痕迹。
「喂。」
用腳尖輕輕地踢了下肚子。男人呻吟了幾下,繼續用腳尖搖晃身體後,終於恢複意識了。
「啊,啊……?」
用沒有把握前後情況的表情看了艾因雷因,又看向四周。以敏捷的動作起身,卻因為頭痛而按住了腦袋。
「誰啊,你們……。」
「我還想問你呢。」
艾因雷因皺起眉頭看著男人。
艾因雷因他們是在前天到達這個城市——佩爾贊海姆市的。和往常一樣投宿到奢華賓館,艾因雷因當受到匪幫款待的多米尼奧的保鏢,艾爾米則為了尋找亞空間增設機而不知去了哪裡。
沒有為了匪幫的事作調查的必要,異民化問題也不是很嚴重,原以為不會有艾因雷因上場機會的。
大部分城市都是這種感覺。與fa之間的戰鬥畢竟只是異常狀況罷了。
無所事事地度過第一天和第二天,然後在今天。
紗耶醒來了。
「會有什麼事情發生。」
雖然是相當不吉利的話,能讓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