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A.M IV 審判日 第三章 Judgment Day

底但的居民哪,

要轉身逃跑,住在隱秘處;

因為我向以掃追討的時候,

必使災禍降臨到他。

——傑里邁亞書四十九章八節

「在嗎,智天使?」

艾方索一邊在自己家裡擺設的祭壇前扣著頭,一邊輕輕地問道。

以前被伯爵當作寢室兼書房的地方牆壁全都被書架擋住了。向著在那其中僅有一丁點地方掛著的聖母子像低頭叩拜的時候,背後響起了一把彷彿生鏽了的聲音。

「我作為神的代理人,現在要問你這個知識的守護者,到目前為止已經得到確認的殉教的教徒人數有多少了?」

「九百二十九人,教皇陛下。」

立刻傳來了毫無猶豫的回答。

彷彿並不是人類所發出的聲音的此人,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艾方索的背後。

黯淡的瞳孔虛無地看著空中,似乎開始羅列那些並沒有人看得見的名字。

「到今天十二月二十四日為止,在馬顛尼殉教的聖職者如下:諾德奧利教區修道院諾夫拉塔、奧托利斯、弗里茲、澳里恩……」

被列出的人名彷彿沒有盡頭。只有艾方索在不住地仰天長嘆。

「啊……為什麼啊,我的主啊。」

看著聖母手中抱著的嬰兒,大司教回答道。

「如果說為什麼,那一定是上天對我們的考驗,面對惡魔的再三出現,我們忠實的信徒

們前赴後繼,但是我們來到這北方之地,也是因為審認為我們對他的信仰還不夠忠誠所致吧。」

深深嘆息的聲音戛然而止,艾方索俯身深深一拜。閉上眼睛,耳邊卻是極其安靜,連上天也無法回應這忠誠的嘆息。就算是懸掛在美麗的理石上面的聖母,還有手中所抱著的嬰兒,也只是在靜靜地微笑。只剩下窗外夜幕下更嚴厲的風雪聲。

「原來如此,真是厲害啊,那個情報管理人造人就是智天使么?」

「!?」

艾方索不禁詫異地抬起臉。

剛才的聲音是從哪裡來的?

從哪兒傳來的呢?這個起居室是絕對不允許其他人進來的,只有他一個人可以進。即使是作為近侍的神父們也因為今晚要舉行的聖人降生前夜的祭祀儀式而聚集到大聖堂。儘管如此,雖然就像媽媽跟自己的孩子說話一樣溫柔,但是仍然能夠聽到的帶著鄙視之意的聲音再次震動著艾方索的耳膜。

「怎麼了,為什麼會如此害怕呢?」

剛才那隱隱的嗤笑聲從天井那邊傳了過來,這個沒有現身的人用不懷好意的聲音故意感嘆道。

「即使是在羅馬插上過反叛旗子的人,如果因為這樣就對他抱有期望的話,如果萬一看錯了的話怎麼辦?真是這樣的話,那打倒派遣執行官,推翻教皇廳等豈不都成了空想了么?」

「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這次,艾方索用盡全力,虛張聲勢地對從背後那個陰暗的角落裡傳來的聲音吼道。他用「峻烈公」這外號相符的帶有傲慢的聲音大聲呵斥道。

「你是人?還是惡魔?不要偷偷摸摸地藏著不敢出來,趕快給我現身!」

但是,那個女人的身影依然沒有出現在這個房間里,房間裡面只聽見她的聲音的迴音連續不斷。

「我的名字是海璐卡。海璐卡·馮·福倫維德。薔薇十字騎士團位階8=3,稱號『冰之魔女』……是來告知你們危險的人噢。」

「你說騎士團?!」

「薔薇十字騎士團」——聽到這個名字,艾方索驚訝地皺起了眉頭,是以前他委託的破壞羅馬的恐怖集團,在羅馬失敗後,與名為坎柏菲的代理人完全失去了聯繫。在布爾諾暴動前後很多次儘力與坎柏菲取得聯繫,但是連消息都弄不到手。那個朋友現在要現身了?!

「那麼,你是坎柏菲的人?」

「呀,也不是那樣的。」

一瞬間,混雜著女人痛苦的語調。但是接下來聲音在迴響的時候,又恢複了嘲弄的尾音。

「先別管那個,艾方索,現在災難正在逼近,今天早上襲擊這裡的派遣執行官們……那些傢伙正在策劃著什麼樣的陰謀你不想知道嗎?」

「這樣,陰謀?」

像玩弄老鼠的貓一樣,咽了咽口水,魔女故意慢慢地繼續說道。

「你們這群一旦到緊要關頭就像利用人質的頭腦簡單的傢伙——塔林的三千市民早就不在街上了……那麼,你們認為他們都逃到哪裡去了?」

「?」

艾方索正在擔心的時候,好像無形的手推開的一樣,書房的百葉門開了。混雜著白色東西的風猛地吹進了室內。

「那些傢伙,現在走出了大街,朝著山那邊走去了哦……教皇廳的走狗們讓市民到市外避難後,應該是準備對這條大街發動大攻勢吧。這樣,是不是為了殺害真正擁有信仰的人呢?」

「你說什麼?」

風雪交加,艾方索捂著臉,紅紅的眼睛望向了窗外。所說是在聖誕前夜,但是淪落在夜晚和雪中間的塔林街上連一點燈火都沒有,鴉雀無聲——不,街道的盡頭,朝著山那邊在移動著的小小的火焰是什麼?好像為了引導後繼者一樣,慢慢地轉動著的火把是什麼?

「如果沒有市民這個擋箭牌的話,教皇廳必定會全力投入軍備力量——這樣的話,他們肯定不是對手吧?」

「冰之魔女」邊莞爾地笑著,邊在一直站著,緊張凝視著的男人的耳邊低聲說道:

「艾方索,你們就準備這樣坐以待斃么?還是——」Ⅰ

「喂,你不覺得很奇怪嗎?安東尼奧……」

周圍鴉雀無聲,天花板上吊著的弧光燈徒勞的照著沒有人的走廊。恰好躡手躡腳的走出為人的洗衣房的時候,亞伯慎重的環視周圍,在深深的下垂著的頭巾下對同行的人低聲私語。

「很奇怪哦,這樣……」

「啊。絕對不對勁!」

和亞伯一樣,修道士打扮的年輕人一副氣得不得了的表情,點了點頭。一邊看著修道服上弄得到處都是的臟髒的污垢,一邊一個勁的用手梳著頭巾底下散著的長髮

「簡直太不對勁了!難道,被稱為"教皇廳想擁有的最優秀的主教"的我也要鑽進這個下水道嗎?」

「不是沒辦法嗎!也沒有別的侵入通道……本來,說一急之下就跟著出來的是你吧!如果要發牢騷的話,先老老實實的和大家一起去礦山就好了。」

邊教訓還在發牢騷的安東尼奧,亞伯注意的往周圍看,環視了沒有人的走廊,壓低聲音:「更重要的是,你不覺得這個城堡的人異常的少嗎?早上我來的時候,有更多教皇廳的人在的。」

「啊,這麼一說,對哦—」

好象被點撥後意識到的一樣,安東尼奧環視了周圍,按照由里烏斯告訴的侵入路線深進到了城內,已經過了很久了,儘管那樣,完全沒有看到任何人,從今早的襲擊開始,還沒有經過一晝夜,為什麼警惕性這樣不高?

「啊,難道,在做彌撒,因為,今天是聖誕節前夜!」

「……原來這樣。」

邊小心謹慎的窺視走廊的對面,亞伯毫無表情的同意到。確實,照有著深深的信仰之心的艾方索的性格,是有可能的事,這樣的話,也能成為城裡沒有人的解釋。但是,胸口撲通撲通直跳是為什麼?從剛才開始,好象冰塊一樣的不快感在脊梁骨上下移動,這是為什麼?「那,不用那麼擔心了,沒有世人的注目不正是好事嗎?……那樣亞伯,我有點事想請教您……」

另一方面,旁邊的同行者好象既沒有感覺到不吉祥的預感,也沒有胸口撲通撲通跳的感覺,好象神父的警戒與自己無關而且毫不知情一樣,只是繼續說到:

「對了,那個華茲華斯博士的賭注,是襲擊拉特拉諾的行宮還是尋找"智天使"那個賭注——哪個,為什麼要選擇去塔林啊?依你的性格,我覺得應該直接尋求米蘭朝廷的幫助的。」

「對於卡特琳娜來說,樞機主教的身份遠遠的比生命重要。」

走廊,就那樣直接連著通往中庭的長廊。被好幾棟高建築包圍著的庭院,被半凍結著的雪覆蓋著,好象玻璃庭院一樣,邊慎重的前進,亞伯暫時的沉默了一會,但是不久就嘟囔道:

「對於她來說,那個地位是犧牲了很多東西,好不容易才得到手的重要權利。」

「誒,比生命更重要啊……」

是沒有領悟到神父聲音中包含的略微的憐惜之情吧—好象商量明天的早餐一樣很隨便,安東尼奧聳了聳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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